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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风起》

() 中平六年，三月。洛阳，未央宫。三月的天气还有些寒冷，淅沥沥的雨从空中落下，带着丝丝寒意。高大的禁军卫士们手执长戟、身着盔甲肃立在宫门两侧，殿内又传来了咳嗽声，引的跪在宫门外的宦官们紧张不安。
汉灵帝刘宏躺在龙床不停的咳嗽，神情萎靡显得十分衰弱。恍惚间，他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而后跪倒在帷帐之外。

“是朕的硕将军吗？”汉灵帝虚弱的问道。

“陛下，正是贱奴。”

“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

蹇硕缓缓起身，走到了龙床边，跪倒在那。

“上前来，坐这。”汉灵帝笑着拍了拍龙床的边缘。

“陛下，可好些了？”

“罢了，孤恐怕时rì无多了。”汉灵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陛下这说的是哪的话？陛下乃是天子，自有天佑。”蹇硕说着不觉流下了眼泪。

“呵呵，孤早已看开了。宋典汝出去，宣张侯、赵侯进来。”

“诺！”一个面sè枯黄的中年宦官，红着眼答道。向灵帝重重的施了一个大礼，而后倒退着出去了。没过多久，便有两个宦官跪着爬了进来，涕泗横流。

“到这来。”灵帝向他们招了招手，两人爬到床边掩面而泣。

“尔等，都老了······”灵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自孤十二岁登基以来，由于年幼无知被你们哄着做了不少错事，一直让吾悔恨不已。”

“臣等有罪。”张让、赵忠二人惊惧不已，跪倒在地汗如雨下。蹇硕本想跪下谢罪，可是却被灵帝紧紧抓住，尴尬的坐在床前。

“罢了，这些年你们背着孤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孤也不去深究了。黄巾贼作乱后，孤这才幡然悔悟，力图救治。奈何，时局不堪，孤未想到社稷竟糜烂不堪到了如此地步。每每想起，都会将孤从梦中惊醒，叫孤死后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啊！”汉灵帝渐渐流下了眼泪，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请保重龙体啊！”

“罢了，朕自知时rì无多了。临死前，朕只想拜托尔等一件事。”

“谨遵陛下吩咐。”

“自本朝开朝以来，外戚掌权、士党、门阀纷争，吾刘氏子虽贵为帝胄，可大权旁落人手，到有不少傀儡皇帝。孤不想吾刘氏江山毁于吾手，不得不摆脱各位了。”说着，灵帝向三位宦官施了一礼。

“陛下折煞吾等，臣等死罪。”三人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皇子协，年少聪颖，朕在位时本想立他为太子。奈何大将军何进大权在握，又是皇子辩之舅，群臣多加反对，唯有作罢。皇子辩若继位，恐又生梁冀、窦武之祸。朕死后，望各位务必保证皇子协继位。”

跪倒在地的三人愣住了，神sè有些犹豫不决。

“阿父、阿母朕最后再叫你们一声，当朕求尔等不行吗？”灵帝突然变得很激动，咳出血来。

“陛下，臣等遵旨，万死不辞！”三人连忙答应。

灵帝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接着面sè一变肃然道：“上军校尉领禁军统领蹇硕接旨，汝速去密召三公九卿及各大臣商议此事。待朕死后，持吾天子剑速召西园八校迎奉皇子协登基，诛杀何进！”

“臣遵旨！”蹇硕起身大拜，而后转身出了宫门。

寒冷的雨落在肩上，湿漉漉的。蹇硕回头望了望宫门，长叹一声。

“陛下啊，陛下！你可知除了这宫中禁军，西园八校又有多少暗地里跟何进勾结。坊间谣传吾乃是十常侍之一，可我和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的。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这十二个人，都是中常侍的身份，吾一个小小的小黄门又如何能和他们走到一起。赵忠、郭胜等人又和何皇后亲近，又如何肯尽心。奴本一介贱奴，幸得陛下宠幸，得封上军校尉，统领西园八校兼领禁军。罢了，奴便舍命以此残躯，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中平六年（189）三月，汉灵帝死，皇子刘辩即位，是为少帝。少帝时年十四，其生母何皇后被尊为皇太后，临朝听政。何太后以其兄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共参录尚书事，执掌朝政，形成外戚何氏专权之局。灵帝在世时本想以皇子刘协继位，临死以刘协托付宦官蹇硕。帝既死，蹇硕便想诛杀何进，立刘协为帝，因何进有所察觉，其事未果。何进既掌朝政，蹇硕心不自安，乃与诸宦官谋诛何进。中常侍赵胜素亲于何氏，将蹇硕之书交与何进。于是何进命袁绍入宫捕杀蹇硕，混乱中蹇硕被中常侍郭胜所杀，将其所统禁兵悉归于已，由此取得西园八校尉的指挥权。时灵帝之母董太后图谋参与政事，与何太后相恶。何太后乃使何进奏请将董太后迁出京师归国，又使何进收董太后之弟骠骑将军董重下狱。董重自杀，董太后随之忧惧而死。何氏除掉异己，执掌朝政，其势甚盛。

洛阳，市坊。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手提一壶酒，拔剑乱舞，放生高歌。路人纷纷避让，唯恐被这疯子伤到。坊间卫士见状持戟将其围住，一个什长按剑上前，厉声喝道。

“大胆，国丧之rì竟敢如此放荡！汝乃何人？”

只见那个华服男子将手伸进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物扔给了什长。那什长接过仔细一看，迅速立正右手握拳平举于胸前行了个军礼。

“将军。”

“滚！”男子口中含糊着吐出了一个子。

“诺！”什长尴尬的带着属下离开了。如今新皇登基，洛阳时局不稳，若是一般的官宦或许他还能劝说一二，可面对一个手握数千jīng兵的将军只好绕道而走了。什长从不认为他是一个有气节的人，在这洛阳城里生活了几十年，那些人能惹，那些人碰都不能碰一下，他早已清楚。若是犯傻，当天晚上护城河外就会多一具尸体，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没人会在乎。

“呦，那不是曹阿瞒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醉酒的男子转过身去望了望，瞟了骑在马上的两个一眼，而后继续撒酒疯。

“本初兄，我们曹将军可不认识你啊！哈哈！”一个骑在马上的男子对他身旁的同伴调笑道。

男子随即下马，上前拉住醉酒男子。“阿瞒，这国丧期间，你这做得可有点过啊。”

“噗！”醉酒男子从嘴里喷出一口酒，正喷在那人的脸上，随即哈哈大笑。

“你笑甚？”那人气恼的问道。

“这话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我信，可你袁本初也不是什么好鸟。我问你，昨晚你在宫外宿卫，怎么早晨从内宫里出来了，那好像不归你管辖吧？”

“噤声！”那人吓得赶紧捂住了醉酒男子的嘴。

“孟德，你醉了！袁二，赶紧送孟德回去。”一个仆役上前搀扶住早已站不稳的醉酒男子。

“不用！”醉酒男子甩开手，摇摇晃晃的朝坊外走去，嘴里哼着含糊不清的调子。

醉酒男子回到家中，醉倒在了门口，迷迷糊糊的睡了。家中的仆人早已见惯，抬着他到了卧室，把他放在床上然后退了出去。醉酒男子浑然不知，呼呼大睡。过了一会儿，醉酒男子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而后接着睡下。

“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