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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淳于缇萦

() 居顷之,孝文皇帝既益明习国家事,朝而问右丞相勃曰:“天下一岁决狱几何?”勃谢曰:“不知。”问:“天下一岁钱谷出入几何?”勃又谢不知,汗出沾背,愧不能对。于是上亦问左丞相平。平曰:“有主者。”上曰:“主者谓谁?”平曰:“陛下□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上曰:“苟各有主者,而君所主者何事也?”平谢曰:“主臣!陛下不知其驽下,使待罪宰相。宰相者,上佐天子理yīn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孝文帝乃称善。右丞相大臱,出而让陈平曰:“君独不素教我对!”陈平笑曰:“君居其位,不知其任邪?且陛下即问长安中盗贼数,君yù强对邪?”于是绛侯自知其能不如平远矣。
——《史记·陈丞相世家》

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天下和洽,宜当改正朔,易服sè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草具其仪法,sè上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奏之。文帝廉让未皇也。然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说皆谊发之。于是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毁谊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yù擅权,纷乱诸事。”于是天子后亦疏之,不用其议,以谊为长沙王太傅。

——《汉书·贾谊传》

长安,未央宫宣室。

刘恒上朝,看着下面的一班朝臣,突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一样,他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他看着跪坐在两侧的公卿,开口说道:“众位卿家有何事要禀报?”朝堂一阵安静,并没有人说话。刘恒转眼看着文官之首左丞相陈平和武官之首右丞相周勃,陈平微微阖着双目,似乎睡着一般,周勃却是低着头。

刘恒淡淡地哼了一声,温声说道:“朕自继位以来,已有四个月光景,难道偌大的大汉朝竟然连一点儿事情都没有?”朝臣听刘恒的语气中有淡淡不满之意,都是一阵动容。周勃看了看对面的陈平,见身为百官之首的他仍旧没什么反应,便硬着头皮说的:“陛下继位以来,天下承平,百姓晏安······”

刘恒听他这么说,突然开口问道:“天下承平,你们便尸位素餐,不以社稷百姓为重了?”周勃啊了一声,连忙辩解道:“陛下,臣等一心为大汉守业,并无尸位素餐之举!请陛下明鉴!”刘恒哦了一声,笑道:“果真如此吗?”周勃微微尴尬,也不敢再应声,刘恒却没有放过的意思,笑问道:“敢问右丞相,天下百姓一年之中牢狱之事有多少?”周勃愣道:“臣······臣不知······”刘恒仍是笑问道:“那朝廷一年收放税钱多少?一年收放谷物多少?”周勃本是武将,平rì里就粗枝大叶的,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但刘恒乃是天子,天子问起,自己却不知如何作答,周勃不禁心中又愧又怕,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伏地请罪道:“陛下,臣不知!请陛下降罪······”

刘恒微微一笑,见周勃俯首请罪,便也不再为难他。转眼之间陈平仍旧是眯缝着双眼,似乎没有睡醒的样子,对自己责问周勃的情形仿佛不见,心中有气,声音顿时高了起来,问道:“左丞相,你可知道?”陈平拱手为礼,说道:“老臣亦不知,但朝廷之事,各有所主,陛下一定要知道的话,应该问那些主事之人。”刘恒眉峰一扬,问道:“谁是主事之人?”陈平从容说道:“陛下想知道牢狱之事,责问廷尉即可;若是想知道税钱谷物的收放,治粟内史知道详情。”刘恒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朕还一直以为左右丞相乃是主事之人,如此说来,朝臣各有所主,那左右丞相所主何事?有何大用?”

陈平淡然笑道:“丞相所主者,乃是朝臣百官。陛下乃是天子,身居未央宫中,不知百官,所以以丞相鞭策百官,使各行其是而已。”刘恒笑道:“丞相所言甚好!”陈平仍是谦逊地道:“这番言语并非老臣所说,乃是当年萧相国的言语。萧相国曾言道,‘宰相者,上佐天子理yīn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老臣自当秉承萧相国的意思,全力辅佐陛下。”刘恒点了点头,笑道:“萧相国一代名相,果然有过人之处!”陈平听他说了这些,便不再责问朝廷之事,也是暗中松了口气。

刘恒想起萧何,自然就想到父亲刘邦,沉声说道:“卿等都是十数年前追随高祖皇帝,创立大汉基业,今rì虽然天下无事,但仍应该兢兢业业,慎始敬终,为百姓开一代盛世!”朝臣听刘恒这般自信满满的话,都是恭声说道:“诺!”

朝臣应声刚落,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陛下,臣博士贾谊有本启奏!”刘恒颔首笑道:“贾卿有何事,速速奏来!”他方才对陈平、周勃等老臣甚是严厉,但对贾谊的态度却很是不同。贾谊拱手说道:“陛下,臣以为,大汉兴国二十年间,天下和洽,然而如今朝廷仍是承袭秦朝时候的礼乐制度,殊是不妥。此时应当改正朔,变更服侍制度,重新制定百官之名,复兴礼乐。这是大汉自开国以来的盛事,请陛下定夺!”刘恒微微一愣,随即面带喜sè,重订制度无疑是更加有利于自己的统治地位。他点了点头,叔孙通窥到刘恒的面sè,也是行礼说道:“臣附议!陛下,臣一直主我朝礼乐制度,也以为旧礼不宜再用于新朝,博士贾大人所说,正合臣的心意。臣附议。”

刘恒却摇头说道:“改正朔之事何等重大,朕只怕自己复员太浅,不足以完成这件大事······”叔孙通见他谦让,连忙行礼说道:“陛下承天景命,乃是天子,正该完成此事。臣恭请陛下该正朔,易制度!”刘恒颔首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命博士贾谊全力来办此事······博士叔孙通颇习礼仪制度,为贾谊之辅。”贾谊听刘恒这么说,微微一皱眉,但仍是说道:“臣领旨!”

刘恒点了点头,说道:“众卿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要上奏,那就散朝吧!”朝臣一听,都是行礼叫道:“臣等恭送陛下!”刘恒得志意满地起身转入后殿。群臣见刘恒离去,都是松了口气。

陈平一时有些发愣,周勃见百官在后面等着,便咳了一声。陈平回过神来,转身正要向宣室外面走,却见两个人几乎同时走出宣室,定睛看时,一个是辟阳侯审食其,另一人却是方才殿上奏事的博士贾谊。陈平眉头微皱,周勃已然怒道:“哼!这些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我丞相还没出去,这两人竟然就走了,待我上前将这两个人抓住,治他们一个藐视上官的罪名!”

陈平笑着向外面走去,摇头说道:“算了,审食其这样,你我都知道其中缘由,就不要追究了,至于这个贾谊······”周勃眉头皱起,却听一人说道:“他如今正是陛下重用之人,你就算想治他的罪,只怕陛下这一关不好过啊!”周勃一愕,见来人正是太尉灌婴,哼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就不能动他分毫?”灌婴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陈平看着周勃,叹了口气,说道:“周大人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周勃愣道:“看出什么?”他想起来朝堂上的事情,忍不住生气道:“丞相大人真会藏私,既然知道如何应对陛下,也不教给我,害我在朝堂上丢尽了脸面!你······你真是诡计多端,如今你可算是压住我了!”陈平闻言冷笑道:“你既然做了右丞相的位置,就应该知道自己应该管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如何应对,怎么会怪在我的身上?假若陛下问你长安城现在有多少盗匪,你难道还真的要说一个数目?若果然如此,你这个丞相还真的是白当了!”

周勃闻言,老脸涨的通红,强自说道:“算了,我当丞相,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你的······”转眼却见陈平露出沉思的样子,便问道:“丞相大人在想什么?”陈平淡然笑道:“老夫在想,咱们这位陛下,可真是不简单······”灌婴在一旁插口说道:“丞相,你也看出陛下的用意了?”陈平捋须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这次早朝如此为难我等,自然是因为看我们这些老臣只是守成之辈,所以看我的呢过不顺眼,反倒是贾谊这等人,乃是陛下亲自提拔,而且有国士之才,正是新皇帝要重用的大臣······陛下对贾谊言听计从,所有律令更改,以及诸侯就国的安排都出自贾谊。照这个趋势来看,只怕他离公卿之位,不远了!”

周勃吃了一惊,问道:“当真?······这如何使得?我等追随高皇帝苦战,拼死拼活才换来如今九卿的地位,这贾谊不过一介书生,难道想就凭着一张嘴皮子跟我们平起平坐,他休想!”陈平摇头叹息道:“贾谊受封,也是陛下的意思,难道你想违抗陛下的意思?”周勃顿时语塞。

陈平苦笑一下,叹息说道:“还是孔夫子说得好,‘后生可畏,焉知来者止步如今也’!贾生可畏啊······”灌婴忽然冷笑道:“丞相这就服老了?”陈平笑道:“后辈催得紧,不服老不行啊!怎么,太尉大人还不服老?”灌婴笑道:“想要让贾谊失去圣宠还不简单?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没想到丞相大人平rì自诩yīn谋,如今竟然也为难了······”

陈平闻言,也不动气,说道:“原来太尉大人已经有计策了,老夫洗耳恭听!”周勃也看着灌婴。灌婴心道:“这个贾谊从前分明和君侯是好友,但如今不知怎么,竟然一心为陛下办事······陛下这皇位本来就是从君侯手中夺取的,不知道这贾谊有没有像郦寄那样做出卖友求荣之事,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哼,贾谊,我就从你身上为君侯找一个公道!”

他冷笑一声,说道:“贾谊虽然才学出众,但却有一件不可说之事,若是让陛下知道,陛下大怒之下,杀了他也说不定!”陈平哦了一声,看着灌婴,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朱虚侯刘章,想到此处,他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

我在昏迷之中,忽然梦到很多很久之前的画面,我来到大汉朝以来,最初是怀疑王兄的用心,后来慢慢融入到刘章的身份之中,虽是在临淄待了四年,但跟王兄的说话却很少。我那时候一心读书,也没有住在齐王宫,每月也不过见他两三次而已,如今一梦,却也只是梦到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说过的话,“你我兄弟,何必多言”,我不知道王兄是因何而死,但除了因为我,我已经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我悠悠醒转,只觉自己面上一片濡湿,睁开眼来,只见秀娘忧心地看着我,一旁小石头,秦卬等也是面带忧sè。我只觉浑身无力,勉强坐起身子,只见自己身处在内室,开口问道:“我昏迷了几个时辰?”小石头迟疑道:“三天两夜······”我哦了一声,茫然地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抬头问道:“蝶儿呢?我有话问她。”

良久却无人应声,我抬头看了看众人,皱眉说道:“怎么了?”小石头握紧双拳,说道:“公子,你不能······你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妥吗?”我见他神sè不对,皱眉说道:“我身体怎么了?”小石头沉默一下,看了看一旁的秀娘,低声道:“大夫说公子忧思过度,心脉受损,只怕······”我不禁笑了一下,随即一阵咳嗽。

我听小石头这么说,已经大概知道了后世刘章的死因,如今我自己也感觉得到,我这连rì来心中绞痛,夜半不能入眠,总是辗转反侧直到天亮,由此更是神思不属。心痛之余,眼前所见皆是悲伤。长此以往,只怕真的会这样忧郁而死,而所有的成因皆是长安的那场变乱。如今不过四月有余,我身子已经沉疴至此,想来rì后只会更加痛苦而已。我苦笑一声,摇头道:“无妨······王兄死了,我总要知道他的死因,难道你想让我冥思苦想,再牵动思虑?”小石头无奈,只得道:“好,奴婢已经从祝小姐口中得知,这就说给公子听······”

我淡然问道:“她呢?为何不让她亲口告诉我?”小石头迟疑一下,说道:“公子,你昏迷后第二rì,三公子从临淄赶来,吵闹了一番······祝小姐将他带到客栈去住了······”我苦笑一声,说道:“城阳距临淄五百余里,他不远千里赶来,应该是知道王兄的事情,所以向我问罪来了,是不是?”

小石头一阵沉默。当年兴居恼怒王兄,我假死之后劝说,以至于后来兄弟和洽,同心同德,不料遭逢异变,王兄薨丧,兴居更是因为王兄的缘故与我反目为仇,念及此处,我心中有是一痛,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开口问道:“王兄是怎么死的?”

小石头皱眉说道:“当初王上为两位公子罢兵归国,常常心中抑郁。当rì罢兵之时,吴王和楚王等都不同意,责让王上。王上以两位公子的缘故,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后来薄夫人致书王上,其中提及大汉社稷,说‘王上有谋上之心,天下皆知,王上振臂一呼,诸侯景从,然后来宗室,以王上为楷模,伺机逼迫朝廷。由是观之,危亡大汉基业者,其为王上乎’,又言,‘今王上两幼弟在长安,存亡皆在王上一念。且齐国地大物博,王上诸子年幼,无所仰仗。有谋逆之罪,而存覆巢完卵之念,终古以来未尝有也。然哀家知王上谨孝,怜王上之志,故答应后事。王上诸子及朱虚侯、东牟侯者,当享国封王,世世毋绝!若违此言,人神共愤,唯王上察之’,王上看了这封信,踌躇良久,终于自刭······”

我眼泪不觉落下,失声说道:“王兄,你真是傻······我兄弟倚仗的乃是齐国,如今你身死,我和兴居,还有几个侄儿都是俎上鱼肉,唯有任人宰割而已······只可怜你枉死,却于事无益······”众人都是默然心伤。忽然房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兴居一脸怒气地走了过来,祝蝶气喘吁吁地跑进内室,拉着兴居衣袖,说道:“你别······”兴居冷哼一声,奋力将祝蝶的双手甩脱,口中怒喝道:“刘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秦卬早就看出不妥,拦在床前,挡住了愤怒的刘兴居。

我听兴居竟然如此恨我,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心中顿时萌生死志,但秀娘的手伸了过来,我抬头看着她,心中悲痛至极。兴居一把推开秦卬,叫道:“刘章,大哥死了,都是你害的!是你逼死他的!什么惊天计谋,什么翻云覆雨手!我们齐国······父王留下的偌大的基业,全都被你毁了!全毁了······我恨不得杀······杀了你!”秦卬阻拦了几下,却被他连连推开,小石头要上前拉住他,也被他在胸口打了一下,直痛得脸上一片冷汗。眼见兴居就要冲到床头,秀娘突然起身,站在床前。

兴居吃了一惊,硬生生地止住身子,看着神sè沉静的秀娘,他怒容满面,攥紧了拳头,却站住身子不再向前,口中怒道:“嫂子,你让开!”秀娘神sè不变,沉静的双眸看着兴居。身后祝蝶也拉着他,说道:“兴居,不要!错不在师兄······”兴居咬了咬牙,一把甩开她,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冷声说道:“好······好······此事我不再追究!但是刘章,你我兄弟之情今rì断绝!我刘兴居今rì立誓,从此跟你刘章再无半分瓜葛,若违此誓,我刘兴居不得好死!哼!”他说完这句话,冷声甩袖而去。

走到门口处,他忽然站住身子,转头看着呆呆站立的祝蝶,说道:“你是跟着他,还是跟我!”我听到这话,忍不住一阵恚怒,但见他神sè愤激,只怕我一开口,他与祝蝶便自此成了路人,便强忍着没有说话。祝蝶茫然地抬头看着他,随即转头看着我,我看到她眼中的关切和歉疚之意,眉头一皱,微微摇头。祝蝶收回目光,轻声但是却坚定地说道:“我跟你!”兴居蓦然防脱了紧紧攥着的双手,说了一个“好”,大踏步过来,拉着她,两人并肩走出了房间。

内室中一阵寂然。秀娘转过身子,看着木然的我,眼中有淡淡的怜惜之意。我突然咳了一声,口中溢出一缕鲜血,秀娘一阵吃惊,回头看向小石头,小石头连忙去叫大夫。我笑了一下,安慰道:“没事,死不了······王兄不是留给我一封书信吗?拿来我看······”

秀娘摇了摇头,我看向秦卬,说道:“秦卬,你去拿来!”秦卬也是摇头,见我面上一阵怒气,忙道:“君侯,书简已经烧了······”我心中一惊,忍不住又要呕血,沉声怒道:“是谁······”但我话一出口,已经看向一旁的秀娘,苦笑说道:“秀娘,你何必如此?······那书信是王兄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秀娘只是看着我,缓缓摇头,秦卬忍不住道:“君侯,夫人这也是为你好······”

我苦笑一声,想着如今王兄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也已经不在,似乎王兄真的死了一样,什么东西也没有留给我,只留给我无尽的痛苦和愧疚。如今兴居已经明言我们兄弟反目,我的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他发誓说,若是违背自己的誓言,他就会不得好死。果然如此吗?我想到兴居的结局,心中只是叹道:“上天,你对我们兄弟何其薄也!”

过了一会儿,小石头带了一个大夫和一个僮子疾步走了进来。那大夫见我口中溢出血,心中已经一沉。秀娘见大夫过来,忙让到一旁。那大夫坐在床沿,仔细地看着我,随即开口说道:“王上请伸手。”我听他声音清亮,不过三十六七岁的模样,面貌虽不出众,但面皮润洁,不禁一愕,却也伸出手来。

那大夫在我腕间诊了诊脉,开口道:“王上不听医家之嘱托,又遇到伤情之事,是以呕血······再加上往年伤病,内外皆伤,要医治只怕很难啊!”我听他这么说,不禁咳了一下,心知这大夫故意将我的病情说重,不过是想多要些诊金罢了,当即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知有人力有限,岂可逆天。先生既然无法治愈,那便请吧!”

那大夫一愣,斟酌着说道:“王上当真如此?所谓富贵惜命······”我看着他,笑道:“我虽是王侯,却没有什么富贵可言······”那僮子脑袋一转,看着大夫,突然偷偷笑了一下,我看着那僮子,却是微微一愣,只见她头上梳着双髻,双眉纤细,琼鼻小口,却是个女孩。此时见她对着那大夫做鬼脸,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先生见我发笑,沉吟不决。小石头只是担心我的病情,却没有留意这些,对着那先生说得:“淳于大夫,你是我们齐国最好的大夫,一定能够医好公子的······”那先生捋着浓墨似的胡须,点了点头。

我却是心中一愣,皱眉问道:“淳于大夫?!······敢问先生名讳?”那先生微微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拱手说道:“不敢,在下临淄淳于意,任齐国太仓长。”我哦了一声,说道:“你就是淳于意······”我忽然转头,看着那个僮子,笑了笑,问道:“那这个僮子,叫什么名字?”

淳于意啊了一声,看着我,皱眉说道:“她不过是我的僮子,王上问她······是什么意思?”我看着那个十岁左右的女童,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她是你的女儿,名叫淳于缇萦,是也不是?”我这话一出口,非但淳于意吃了一惊,连小石头等也是愕然。那女孩歪着头看着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笑了一下,心道:“原来她果然是缇萦······刘恒之所以废去肉刑,便是因为她不顾自己的危险,求见刘恒,愿替自己的父亲代罪。刘恒念她一片孝心,所以就免了淳于意的刑罚······说到底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但现在不过是个素事不萦于心的女孩罢了······”当下笑道:“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缇萦看着我,突然眯着眼睛说道:“我也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刘章!”我微微一愣,淳于意听她竟然说出我的名讳,怒道:“大胆······”我却摇了摇头,挥袖不让他说话,对着缇萦笑道:“好了,你也知道我的名字,这就算是扯平了······”缇萦笑了一下。我见她娇俏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淳于意见自己女儿这一番捣乱,倒让自己面上无光,不禁说道:“王上的病在心中,便是要控制自己的七情六yù,须知喜伤心、怒伤肝、悲伤肺,七情皆损身。王上须得持心若水,不可有大的波动······”我笑道:“便如古井不波?”淳于意一愕,赧然点头。

我笑道:“我rì常以老庄无为为本,以清净自然为要,以达观为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淳于意又是一阵愕然,随机点头说道:“原来一切皆在王上心中,那在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我见他有退意,忙笑道:“先生误会了,我虽知道这些,但rì常用药、养生却知之甚少,望先生能在府上盘桓几rì,教我养生之法。”

淳于意想了想,却也点了点头。我看着小石头,说道:“小石头,你去给淳于先生安排一个房间。”小石头诺了一声,淳于意踌躇一下,跟着小石头出去了,缇萦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我,笑了一下,提着药箱转身跑出了房门。秦卬见我神sè有些倦怠,便也告辞出去。秀娘扶着我肩头,让我躺下。方才她见我和缇萦说话的时候很是开怀,但如今人都散去,面上顿时一片忧愁。我见她神sè有些担忧,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她放心,但一时经历这么多事,心中已然累了,刚刚躺下,便已经合着眼睡熟了。

秀娘看着我沉睡的面容,伸手握住我的手,悄然叹了口气,面上也笼上一层淡淡的哀愁。

这rì之后,rì子便过得很是平淡。淳于意在城阳王府中住下,每rì为我开药煮药,缇萦却是随意在府中走动,什么都没有避讳。漱玉对刘喜很是喜爱,每rì带着他,秀娘反倒不常看着刘喜。我知道漱玉是什么心意,感叹之余,也没有多说什么。小石头本来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我没有同意,让县吏交接了文书之后,便让他主掌城阳一郡的事务,我诸事不管,因为是冬rì,人便懒散一些,每rì只是读书而已,有时陪着秀娘出去走走。城阳城比之长安自然是小了许多,但难得的是清净,而我和秀娘如今最喜安静,所以经常到城外十里的石亭里坐着,听着风声,有时候静静地看着rì落。rì子就这么淡淡地过去了。

但朝中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周勃做了两个月的右丞相,于年尾时候辞去了右丞相之职,陈平便专一成了大汉丞相。刘恒帝位稳固,朝臣上奏请立太子,之后未央宫便出了一些变故,其中内情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此事的结果就是窦氏的儿子刘启最为年长,所以被立为太子,而窦氏自然也就成了皇后之尊。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到的却是后世史书上记载的一些事情,刘恒之前的代王妃为他接连生了四个儿子,后来代王妃病故,之后窦氏去了代地。而未央宫内的变故就是这四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此事自然大有内情,我也不知是不是窦氏亲自所为,若果真是她,宫中还有一个薄太后,她不可能一点也不知情,而此事没有被宣扬出去,只能说明薄太后也同意窦氏掌管**之权。如此说来,窦氏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或许刘恒也不能限制她的权力了。

我对窦氏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抵触的意思,毕竟她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大汉朝文景之治的功绩,窦氏居功至伟。而且我也知道了许负话语中的意思,我是刘章,这一切都是真正的历史,没有必要阻拦,或者改变什么。

转眼见已经是开chūn三月间,附近的山丘也披上了青衣,处处溪水潺缓,桃红柳绿。这rì我带着秀娘,提了些美酒小菜来到石亭,缇萦非要凑数,硬是跟了过来,我无奈,只得让她跟着。来到石亭,看着眼前的风景,一时心魂俱醉,将酒菜摆好,便和秀娘小酌一番。缇萦在旁看到我们夫妻同心,却不言语,便有些无趣。我看到她的样子,笑了一下,便开口问道:“缇萦,你父亲是齐国名医,你本该是个千金小姐,怎么跟着父亲四处流浪?这可不像是个女孩子了······”缇萦看了看我,说道:“我不想呆在那个小阁子里······”我笑道:“看来你是天生的不安分了······”

缇萦蹙眉说道:“谁说不安分就不是女孩子了?当个千金小姐有什么好,我和姊姊们不也是经常被父亲责骂?”我哦了一声,说道:“就是因为你们都是女孩子?”缇萦大声嗯了一声,道:“是啊!父亲一直想要个男孩儿,传承他的医术,可惜连生了五个都是女儿······”她忽然转头看着我,皱眉说道:“该不会······王上你也是一样重男轻女吧?”我连忙摆手,笑道:“不是,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女子并非低于男子一等,而且我所知道的一些女子,都是智谋权变胜过男子百倍,反而男子就往往一事无成······”我说到这里,想起自己的遭遇,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事无成了。

缇萦点了点头,说道:“嗯,你这话说得不错,我有时候也有些看不惯父亲的作为······rì后也要做英伟女子!”我一愕,说到:“令尊悬壶济世,做得乃是救死扶伤的大事,你怎么看不惯了?”缇萦摇头说道:“王上不知道,父亲医术自然有过人之处,但他只为王侯富家治病,一般穷苦人他是不屑去看的。医家既然说是‘悬壶济世’,难道还分什么尊卑贵贱?”

我笑了一下,她自顾自地说道:“rì后我若是当了大夫,就只给穷苦人看病!”我摇头笑道:“幸亏你现在还不是大夫,不然你就不会为我看病了!”缇萦转头仔细地看着我,随即笑道:“你不同的······我听人说过你的事情,我以后也要学你,做个英伟女子!”我不禁一笑,心道:“看来缇萦自小就有大志,她有rì后的勇气,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缇萦见我笑着不说话,忍不住道:“你不信吗?”我笑道:“信!我自然信的······只不过,你学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加上一个‘英伟女子’?我可是堂堂男子汉!”她呃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我随即淡然地笑了笑,说道:“再说了,你要做一个英伟女子,rì后只怕也无人能配得上你!”她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我想到自己从前的意气风发的rì子,心道:“从前我也向缇萦一样,以为自己可以做不平凡的事情,所以浪荡浮华,如今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像今rì这样,有秀娘相伴,有良辰美景赏心悦目,有美酒佳肴可以果腹,这才是人生乐事。人说‘淡极始得真’,我如今才算知道什么是‘真’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低声笑了一下,拿着酒爵,起身看着眼前的青山,朗声唱道:“流水槛外,凝轻红数点,chūn来才半。杨柳丝垂曳风,草青河畔。误识双燕,剪出锦绣好河山。人孰见,花红叶绿,一枝可化千万。造物几多不凡!看燕山雪销,chūn满寒关。览到赏心乐时,呼啸群山。群山不言,笑我玉樽酒清浅。君休住,饮到醺然,残酒更洒青天。”唱到最后的时候,忍不住心中畅快,将手中酒水泼向青天,朗声长笑。笑声传出好远,似乎能够听到隐隐的回声。

秀娘见我开怀,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缇萦见我落拓不羁的样子,扁了扁嘴,说道:“你唱的这些是什么?似《诗》非《诗》的,一点儿也不合音律······”

正说着,突然只见一骑飞奔而来,我看着是秦卬的样子,心中微微惊了一下,心道:“难道城中出了什么变故?小石头主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莫非是朝廷有什么事情······”秦卬转眼来到石亭,下马说道:“君侯,守城的士兵这几rì细心留意,有一批不速之客来到城阳,小石头不知该如何处置,请君侯回去定夺!”我微微皱眉,问道:“是谁?”秦卬眉头紧皱,说道:“这些人是吴国的打扮,应该是······”我眼神一凝,冷笑说道:“吴王刘濞的人?!”秦卬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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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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