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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邺城甄宓

() 一阵红光闪过，我不知被一股什么样的力量轻轻地扶着向下坠去，只很短的一段距离，双脚就踮到了地上。那一刻，仿佛千年的时光在我脑海中流逝一般，些许杂乱的电流在我的脑海中沿着每一根神经血管在游走，耳畔渐渐传来鸟儿的鸣叫声，眼帘外仿佛有了光，我睁开了沉睡千年的眼睛。
周围的装饰显得古老和饱经沧桑，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望着一棵槐树出神。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般模样的女孩向我奔来，身上穿着古代的衣服。

我吓了一跳，险些跌倒。

“你你你……你别过来！你是人是鬼啊？”我惊叫道。

“小姐你怎么了？恍惚了？”那女子尖叫道，“你跑哪去了，都把夫人给急坏了。”

我见她长得似乎比我小一些，又毛手毛脚地上来拽我，便挥手扯过自己的袖子，壮着嗓子喝道：“谁是你家小姐？”

她忽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说：“小姐求你别闹了，老夫人说半个时辰内再见不到小姐就要把我赶出去。”

我一惊，心想这是哪一出啊，我问：“这是哪？”

“冀州啊，夫人，这是袁府啊。”

我又是一愣，这是个什么地名？

“袁府是哪？”

“袁府是你家啊，小姐你怎么了？”

“可我不认识你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小姐，曹军就要打进城了，请恕翠儿无礼。”她忽然擦了把泪，站起来就要拽我。

我力气不如她，眼看被她就要完全拽住。我瞧着一个空隙，狠狠地踩了她一脚，那丫鬟惊叫一声，松开了手，蹲下身哭了起来。

我退后了几步，看她的样子着实难过，心中不忍，轻声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真的认错人了。”

她只顾呜呜地哭着，也不再起来。平rì里我也练过一些跆拳道，可能下手是有些重了。我有些懊悔，打量了下周身没有异样，便吸了口气冲了出去。我想寻着花园的小路逃出去，至少逃到一个没有奇怪人纠缠我的地方。

“翠儿，怎么了？”转角处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焦急的声音。

我躲闪不及，竟一头撞到他身上。。

我吃痛地喊了一声，捂着脑袋后退了几步。

那男子身着棕sè的皮甲，手中提着一把乌黑的长剑，混黑sè的长靴一步步踏了过来，他瞪着我，玛瑙sè的瞳孔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sè。

“宓儿，你为何不上马车？”他厉声喝道。

我惊愕地大叫一声，转身又想跑。那男人一把抓住我的手，喝道：“跟我来！”

我更加惊慌失措地大叫了起来。

“且慢！”又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庭院旁飘了过来。

那是一个披着绿袍的富贵女子。年龄偏长，面如粉黛，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髻，眼神中有着一股触目惊心的伤痛。

男子听到她的怒喝，停了下来。

“这贱女人在跟你装疯卖傻！”女子平静地说，“知道你袁熙大势已去，不愿跟你的马车逃离这里，是吧？”

男人听罢愤怒地瞪着我，我死命地摇头大喊：“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放开我！”

“不行，我要杀了她！”男人恼怒地一把推开我，力气之大让我顿时跌扶在地上。他提出长剑，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罢了罢了。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堂堂四世三公之后，竟落得这般田地。难怪这些平rì里宠幸的小妾蜂拥而散，直到今rì，依然对你不离不弃的人也只有我了。究竟何人才是真心待你，此时你该明白了罢！”那女子叹道。

我眼睛望向那绿衣女子，满眼都是乞求之情，希望她能够出面制止。

她叹了口气，果然开口道：“今rì你们夫妻缘尽于此，宓儿你也休要怪袁熙，你落入那曹cāo手中下场会更惨，我们姐妹缘分已尽，就来世再见吧！”。

我听罢浑身一哆嗦，脑海中偏偏一片混乱，什么防身的招数都想不到该如何运用，那把剑高悬在我的额前，我只觉寒芒将至，心脏跳得飞快。

“主公！”忽然有一人上前唤道，“在下有一计，可保主公家室安康。”

“说！”男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将头顶上的头冠也砸在地上。

“主公可将假意将甄夫人献给曹cāo，附上邺城所属郡县地图，如此只需折损一人，可保家室安康……”

男子看了看我，仿佛痴癫一般笑了起来，只笑得我毛骨悚然。

“你要我投降曹cāo？”他挥着剑愤怒地指着那人，只见那人看上去并不畏惧，依然沉着地说，“主公是袁氏唯一的血脉，孰轻孰重，还望主公三思。”

“曹cāo曾放出话来，要活捉这贱人，如今我正好将她打扮一下献给曹cāo，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绿衣女人眉睫在微微颤抖，高声道，“快，先把她带进去梳洗打扮。”

我早已吓得浑身失去了力气，被两名丫头扶进了里屋。方才那名叫翠儿的丫鬟也在其中，她笑着说道：“小姐放心，我们会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曹cāo也就不会忍心加害夫人了。”

曹cāo不是三国演义里的人吗？我明白了，我是到了汉末。我定定地坐着，惊恐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门外阵阵呼喊声不绝于耳，逐渐是几阵巨响，继而是铁器碰撞的声音。这是个兵荒马乱，丝毫没有安全感的时代。我有些头晕，只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呼喊，“翠儿！他们杀进来了，快，先把甄夫人送出来！”

那丫鬟听罢，惊慌地扶了扶我头上的发髻，和身旁一个丫鬟使了个眼sè，将我提了起来。

忽然间，大门外似乎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却忽然在门前停了下来。

刚见着阳光，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重重地撞开，一旁廊亭上几个丫鬟见势不妙啊地惊叫一声就逃到后屋。

“把这围起来！”门外有人高声呼喝，随即十几名挥着长戟的黑甲士兵冲了进来。整个屋子的人都不敢再动弹。

一个身穿紫袍的男人不知从哪里迈了出来，边走边束紧了手腕上的锁带。他大步走到庭院zhōng yāng最前列，手中捧着一口长剑，高声喝道：“袁熙何在？”

四下庭院里皆是女子，先前那要杀我的人倒不见了踪影。

“报——周围均已搜查，除庭院外并无袁熙踪影。”门外一个士兵来报。

“速令——”

“将军！”忽然有个文官模样的人高声叫着走了出来，黑甲士兵顿时跳了出来，横戟挡住了他。

那人身高有七尺，下吧尖细，眼神黯淡其貌不扬，只是看上去像是得过大病的人，面sè蜡黄，看上去倒像是个文官的模样。紫袍男子挥了挥手，士兵们jǐng戒地他退在一旁。

“你是何人？”紫袍将军打量着他，冷喝道。

“在下一介草民，想跟将军做个交易。”文官面无惧sè道。

“什么交易？”将军问。

“在下听说曹公在破邺城前曾放出话来要活捉河北甄宓，这乱军丛中，士兵们若是见甄宓起了私心，曹公责怪下来，将军该如何担当？在下认为当务之急应是先保护好袁氏家眷，找出甄姬。”

“哼，你想缓兵之计让我放过袁熙好让他逃到邯郸？你不过是袁熙的一条狗，也敢跟我谈价钱。”

“将军就不想知道甄宓在哪么？”文官若无其事地含笑。

“你以为我会听你这么说就放过袁熙？我告诉你，我可不在乎甄宓的死活，我只要袁熙的脑袋。”男子上前了几步，将长剑提起，高声吩咐左右，“速命左将军带500骑兵出西门追赶。”说罢，混sè的眼睛迅速地扫了扫庭院中的人。

我想逃，却根本迈不开脚。

“我看将军青chūn年少，想必是二公子吧？假若真如你所言，那先曹cāo一步星夜赶到邺城，不堵袁熙退路西门，而带jīng兵破北门，想必不是冲着袁熙的人头来的吧？”文官有些挑衅地反讥。

周围变得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听得出空气中爆裂的火药味。

我不敢出声，更不敢抬头去看。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紫袍男子几乎是咬着唇说出这番话。

“二公子，江山美人，你更倾向于哪个？”那文官高声问，面无丝毫的惧sè。

紫袍男人靠近他，冷冷地问：“有话不妨直说。”

“此番举动过于大胆，曹cāo必然对二公子心存不满，二公子既已达到目的破了邺城也算大功一件，不如让部队在城外扎营，派人城内清洗街道，安抚难民。二公子可亲自在城中持剑护卫，保护袁氏家眷勿受乱兵打扰。等曹公大军到时大开城门献上甄宓，此为上策。”文官看着他的眼睛说。

“哼，你懂得还不少。我父亲与袁绍也算有旧交，赶尽杀绝倒也确实不妥。你说得有理。”他看了看四周，又高声喝道，“告诉左将军，带士兵出城500里安营扎寨”，城内禁止士兵伤及无辜，违令者杀无赦。”

传令官得命而去，紫袍将军又打量了那个文官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庐江张正。”文官捏着胡子淡淡地笑了。

“哼！”紫袍男子又冷冷一笑，走到庭院中高声道，“我乃曹cāo二公子曹子恒，奉命来保护袁氏家眷，诸位不用害怕。现在请各位回到自己房间，我负责保护各位安全。”

丫鬟们听罢，纷纷行礼道：“多谢将军。”

忽然间，我听得那将军朝我这儿高声喝道：“你，出来！”

我愣愣地不敢抬头，却听脚步声骤然向我走来。

“你可是甄夫人？”他忽然柔声问。

我头皮发麻，眼前一阵发黑，呆呆地杵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侧过头望着地面。只见一双沾满着殷红sè鲜血的长靴朝我逐渐踏了过来。

殷红的血，还有一把倒垂着滴血的剑。

我拼命地摇了摇头。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高声道：“你把头抬起来。”

他忽然死死地掐住我的手臂，痛的我几乎叫出声。

当啷一声，他的长剑竟跌落在地上。

一口乌黑的剑，静静地落在地上，折着屋外的光，寒光闪闪。

他那双墨绿sè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我的脸。

他惊道：“当真是绝世美女。”

我挣不开他的手，涨得满脸通红。

“那袁熙真是混账东西，竟然丢下夫人独自逃命，不过夫人放心，有我在，定会亲自保护夫人安全。”他松开手，转身走出大厅，朝庭院中大喝：“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座庭院，违令者斩！”

他又转身望了过来，双目中竟多了几分柔情，却让我遍体生寒。

他走近我身旁，忽然神情显得有些木讷。

“你愿意……跟我走吗？”他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

他墨绿sè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忧伤，很快就消失无踪。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随即士兵齐声高喊：“主公到！”

“竟然这么快？”曹子恒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与不安，他低头沉思了一阵，忽然一把拽过我，道，“快跟我来！”

门前忽然有人高声喝道，“二公子在哪里？”

曹子恒拽着我迎上前去，朝着为首一名穿红袍大将军拜道：“父亲，城内叛贼已被清剿！孩儿已派人清理城中街道，安抚灾民，袁氏家眷也得到妥善安置。”

曹cāo双手抱在胸前，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子恒，何人吩咐你率先攻城？”

“父亲大人，我军与袁军多年恶战，孩儿唯恐士兵破城后大肆杀掠，给父亲大人增添恶名，孩儿知父亲舟车劳顿辛苦，孩儿已成年，想证明自己能够为父亲大人分忧，孩儿率先入城颁布戒令，现已初稳民心，几名扰民者也已经就地正法！”

“二公子当机立断，乃主公之福。”身旁一文官干咳了几声，捋须笑道。

曹cāo讪讪一笑，指了指那文官道：“子恒，你可知都是奉孝的功劳。”

曹cāo忽然指向我问：“子恒，她是？”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事相求！”曹丕单膝跪下，俯首叩拜。

众将纷纷含笑。

“所为何事？”曹cāo问。

“请求父亲大人准许，子恒要带这位姑娘回府！”

他伸手一指，却惊得我险些跌下马来。

“喔，此人是？曹cāo假意问。”

“正是河北甄氏！”曹丕凝住嘴角的笑。

“奉孝，你以为如何？”曹cāo转身问那谋臣。

“二公子英雄年少，甄氏贤淑美艳，正是美女配英雄。”

“好！久闻河北甄宓大名，今rì一见，真吾儿妻也！”

曹cāo放声一笑，抚掌称赞：“我家子恒果真是长大了！”

“二哥，你好快的身手！”军中忽然又奔出一个少年，看上去比曹子恒小些年岁，却是羽扇高髻，细眉巧目，满脸稚气，一脸读书人的模样，“子建在此恭喜二哥了！”

曹cāo又看了我们几眼，返身走进入内堂。

“喂，你开什么玩笑啊？”我等人走过，惊道。

“娶你为妻啊！”他朝我柔柔一笑。

“可我不愿意啊。”

“我曹二公子，多少人高攀不上，你哪里还有不愿意之理。”他得意地笑道，往门前走了几步。

“喂！”我又惊又急，“我……我已经是有人家的人了！”

“袁熙都丢下你独自逃命了，为这种人值得吗？”他望了我一眼。

“不。才不是什么袁熙！”我朗声喊道，“他叫陈瑞，是个大英雄！”说完我不禁脸一红，垂下头去。

“陈瑞？难道你是被袁熙抢来的？”他直视着我，见我这般模样，却是一愣。

我见他握紧了拳头，满眼的恨意。

“他……”我一时语塞，竟然说不上话来。

“哼，你休要骗我。”他墨绿sè的眼眸掠过一丝狡黠，闪着尖锐的光芒。

“不信拉倒！”我哼了一声，“反正你休想我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