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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生死一刻

() 研究所的后面有一条紧急出口，是螺旋的阶梯可以直接通往外面的城市。我暗暗记下这条路的出口，随即朝着海滨学院奔去。
灾后的城市一片废墟瓦砾，夹杂着铺天盖地的灰尘和呛人的烧塑料味。道路已经破损不堪，庆幸的是此刻大地逐渐安静下来，隐隐的一些余震也不足为惧了，我咬紧牙关坚持走了几步路，朝着往滨海学院上山的陆奔去。

空地上挤满了逃难的市民，而一些jǐng察在疏导治安。我冲上前去，早已气喘吁吁四肢胀痛，我取下徽章，朝着其中一名jǐng员高声喊道：“FBI，请求支援。”

“小姐，您受了伤。”

“不管他，麻烦送我去前面的滨海学院。我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快！”

几名jǐng员交替了一下颜sè，随即让出一条道路，一辆jǐng车正安静地停在前方不远的的空地上。“去哪，MADAM？”“滨海学院前门，快！”我无力地倚在后座上，车摇摇晃晃地往山上开去，转过了几个弯，滨海学院已在眼前。

“在这儿等我。”我朝着jǐng员招呼了一声，随即掀开车门径直奔了出去。cāo场上聚集着众多避难的学生，而我知道，当年的自己，就在其中。

“周辰颖！”我高声叫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幕倘若对旁人说起，倒是显得荒唐与可笑，然而事态紧急，我也顾不上一切，只能放手去做了。没有任何理xìng告诉我接下来的行为是否正确，至少，我在倾听者我内心的声音在做事！

那个女孩怯怯地走了出来，我望着她，隐忍有些悲痛，却又不知为何，将她拉到一边。

她看着我，满脸的惊疑，眼神中流露出亲切又害怕的神sè。

“你看着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就是你。”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一头雾水：“你说，你是……我？”

短暂的时间内我无法解释这一切，只能仓促地低声说着只属于自己的秘密：“rì记本放在左手抽屉的第二间，枕头下有着香橙味的香水，左手手臂处有一颗痣，最爱妈妈做的椒盐排条，讨厌香菜，左眼处有一道不显眼的伤痕，是小时候玩耍时被划破的……”我凑近她，让她亲眼看着眼前的自己。

“我相信了。”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我能感受到，我们是同一个人。”

“我是十年后的你，你知道这十年来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呢？”

“是不是我没能考上心目中的理科大学，没能去美国读书？”这小丫头显然还不懂我所说的言外之意。

“是陈瑞！”我慎重地望着她，彼此眼眸的交流中，我能看见她眼底的星芒，她也应该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他，他怎么了？”女孩脸微微一红，显然她害怕自己的新意被眼前整个熟悉而陌生的不速之客知悉了。

“你是在乎他，喜欢他的，是吧？”我试探地问。

“没有。”她低下头，羞得满面通红。

“你不要骗自己好不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她瞪了我一眼，小姑娘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显然讨厌我讲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对你没什么好客气的。你还敢生我气么？真是的！死丫头，给我把这套收回去，别在我面前装你这套。我现在很认真地问你。如果陈瑞从此就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可以说等于是死了。你会难过吗？”她的神情渐渐严肃，似乎意识到了我并非开玩笑。

“你是说，陈瑞出了什么事吗？”

“是的，他被人陷害。”我见四下无人，在她耳边低语，“听着，丫头，我知道这番话听起来会很荒唐。但是你要相信我所说的，在未来的那个时代，时光机器已经被发明，人类可以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正如同此刻你眼前的我，你相信了么？”

她嗯了一声，大小姐的脾气已经烟消云散。本来就是，谁会犯得着跟自己怄气么？

我很满意地继续说道：“昨天晚上你告别陈瑞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整整十年，他都失踪了。”

她“啊？”了一声，显然表示十分惊疑和意外。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来到这里找你的目的。”

“我要做些什么吗？”她望着我。

“如今我已经调查清楚，陈瑞被送到了过去的时代，可能是你历史书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也说不定。他一定手足无措，他一定特别害怕，他一定无助极了……”

“那他还能回来这个时代吗？”

“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只要拿着时间胶囊，就能带着他回来。”我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上来的问题。

“你……愿意坐时光机回去找他吗？”

“你是说回到古代？”

“没错，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你经历这些会遇到什么？然而我只想问你，你愿意回去找他吗？还是就这样继续过你的人生？我不希望你后悔。请你相信我，仔细地想一下这个问题。”

她沉默不语，显得十分为难。我想在她没有遇到程志远之前，这些问题都应该不是问题，因为她的世界里，只有陈瑞这一个伙伴的存在。

“我去带他回来！”她的眼眸忽然闪现出神采，美丽而动人。这也是我记忆里，很少有这样灿烂的笑容，“只是这边的学业就耽搁下咯。”她呵呵地笑，似乎丝毫不懂得这一路的艰辛，我也毫无信心是否她会被传送到一个错乱的时空而从此再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我也会死的吧，我想我和眼前这个美丽而年轻的女孩一样同生同死，若她不存在了，那么我可能会立刻化为尘土从这个世间消失。

“现在就出发吗？”她似乎有些不舍，朝周围看了看有没有可以道别的朋友，可惜我大学里闷头读书少有朋友，因此她很快就和我一起钻入了校门外停靠的jǐng车旁。

“你受伤了。”她安静地看着我，却让我感觉像我的孩子，这种从没有过的亲切感让我紧紧地抱住她。她特别乖，身体很柔软，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静静地看着我。只是我的眼角不禁流下泪来。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唐突的举动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姐姐，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找他呢？”她突然发问，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怔怔地说：“因为我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原本，我是打算亲自去找他，将他带回来，可是当我看到年轻的你，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自己没有了这样的资格再去爱他。也许陈瑞在我的人生里只能是记忆，如同此刻的我站在他的面前，会让他感到惊慌失措，我的人生已经注定，我注定这一生无法再和陈瑞走到一起。而你不同，你还年轻，你还美丽，所以我想让你自己决定，如果你说一声不愿意，只怕十年后你还是会做出今天和我一样的举动来到这里，无止境地轮回。我真的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悲剧发生，你知道未来的十年有多么辛苦吗？”

她乖巧地抹去我的泪，坚决地说：“嗯，放心吧，无论什么苦我都能吃，我会直面自己的内心，我会去把他带回来！我不会再让姐姐那么辛苦，我会努力去做到，让在未来的姐姐能感受到幸福！”

车缓缓地开到研究所边的空地，却因为路况而无法继续前行。“走吧，我们到了！”我拉着年轻女孩的手，径直朝着地下无尽的深处走去，那里一片深邃的黑暗。我隐隐能听见自己和她指尖的血脉跳动着同样的频率。我忽然想到了死，可能自己的这个举动会让自己在这个世间消失，是为了谁呢？陈瑞吗？还是自己的未来？我想我无法回答这样的活动。

“DX45……”我仔细校对着最后的号码，确认无误后时间胶囊制作完成。我将从未来带来的那颗我的返程胶囊递给年轻的女孩。跟程志远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样一来，如果成功，那么年轻的女孩就能带着陈瑞一起折回属于我们的时代，而我们，却是显然回不去了。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程志远虽然惊讶，却依然十分镇定。

“因为这个时代的我，已经不能再错过自己身边的幸福。曾经的梦，就交由曾经的我去追寻吧！”我将胶囊递给女孩，“千万保护好它，你要知道它如同你的生命一般珍贵，若你遇到任何危险，未来的我会直接感受到，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也会瞬间消亡。我希望你能带着它，找到陈瑞。”

“这个要如何使用？”年轻的女孩迷茫地问我，“那个时代中没有时光机啊。”

我茫然地望了望程志远，几乎绝望，我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倘若没有这些仪器和设备，时间胶囊又有何用途。

“只能大胆一试了，但愿陈瑞能够早rì找到其中的奥秘，这一切的希望，就寄托在年轻的你，和他的身上了。但是一旦你回不来，你会恨我今天所作出的决定吗？你会觉得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敢去面对这一切命运的安排吗？”我声音带着些哽咽，不知是愧疚还是自责。

“我想我是为了自己，我不会恨姐姐。我会努力地去找到他，将他带回这个时代。”

“我的也给你吧，一个胶囊恐怕是无法供两个人使用的！”程志远将他的胶囊递了过来，女孩愣愣地看着我，不敢去接。

“志远！”我拦住他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听着，我不要你为我再作出更大的牺牲。如果……”我凑近他的耳畔，轻声地说，“如果穿越失败，我会消失，这样你还能拿着这颗胶囊坐时光机返回你的时代。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我也不配……”

“辰，没有你的世界里，生活又是什么滋味。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如果这次传送顺利，这颗胶囊我也是决计不会一个人用的。”他蹲下身，将胶囊紧紧地塞进年轻女孩的手中，并亲手将女孩的手攥紧，他又拾起地上那些陈瑞笔迹的图纸，吩咐女孩收好，“这些都收好，到了那边找到陈瑞后交给他，信任他并爱他。一路平安，辰颖！”他的眼眸温情如水，事到如今竟然还能说出如此无私的话，我顿时泪水决堤，扑向他紧紧地抱住他：“我会好好珍惜你，我不会再做傻事，我会和你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望着这一幕，年轻女孩的嘴角倒是皱了皱，似乎看不惯，她握紧手心，登上了时间机器。DX系列胶囊已经到位。

她走进去，坐稳，舱门闭合，红光闪起，这一切不过一瞬间发生的事。而我却感觉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我来拉！”我伸出左手，按住了时间机器的开关，程志远的手，也紧紧地按住了我的手。“拜托你，不要消失。哪怕不能回到未来的世界，我们也能在这里好好地生活，我会给你个温暖的家，属于我们的家。”他喃喃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志远，我爱你。”

“我也爱你，辰颖。”

一道红光瞬时闪起，仪器开始了运作，而我感到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舱位里一阵红光闪过，那年轻的女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一刻，已经到了生与死的关头。我只怕自己会一瞬间消失，消亡。我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被什么人抢过去了似的。

耳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我一度以为自己死了，不然为什么我呼吸愈发苦难，耳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然而周身被紧紧抱着的感觉始终存在，我知道自己还活着。突然，“嘟嘟”一个声响，我欣然睁开眼睛，却发现时光机器的插槽里吐出了一个钢笔状的物体，蒸腾的热气缭绕。这一刻，仿佛已经过了千年，仪器的屏幕上，弹出所有的DX代码排序

“DX45…………………………FIN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