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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短暂的喘息

松湾镇。
总部会议室内，能够到场的高级军官们静静地坐着，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会议桌中心的可视通讯设备上。

几个小时之前，大家被从被窝里叫醒来到了会议室，然后就是雷诺将军的一顿大骂，之后大家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卡斯托克全城的人都被人下药了，这对于谨慎善战的北方军来说，是集体的奇耻大辱，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坏的消息吗？就在大家在讨论对策的时候，负责守在通讯设备前的劳役团士兵告诉大家，有，海盗正在向卡斯托克靠近。

“天，开玩笑！”

“怎么可能？”

一时间，各种声音在会议室里纷纷响起。

“亚瑟，你们那边发现海盗的踪迹了吗？”通过可视通讯设备，雷诺问驻兵在边境森林的亚瑟。

听到海盗进攻卡斯托克的消息，亚瑟比谁都震惊，因为自己带着人守在边境森林为的是什么，就是在等这些海盗啊，结果现在自己这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人家就攻到卡斯托克了。

“没有。”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亚瑟确定道。

“那海盗还能从哪里来？从天上飞来的？”会议室里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

“好了，”雷诺有些不悦的声音响起，会议室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救下卡斯托克。我们离卡斯托克最近的部队在哪里？”

“第三团的第二联队。”副官指了指地图上北方军和zhōng yāng军地盘交接的地方。

看了看副官手指的位置，军官们沉默了。北方军的四个兵团，第一团留守松湾镇，同时看守与诺瓦西奥国境，第二团驻扎卡斯托克，第三团位于南方和zhōng yāng军交接线，第四团驻扎西北与斯帕西亚交界。现在离卡斯托克最近的，也只有第三团了。而海盗就在城外，速度最快的轻骑兵赶到卡斯托克也要第二天中午，风系魔法武士数量稀少，即使赶过去也难以扭转战局。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劳役了。”雷诺叹了口气，有些恼怒地盯了一眼空着的屏幕，报告了海盗来袭的消息后，利奥就去准备战斗了，留下了一个小队长在将军办公室里负责联络，后来小队长也跑开了，现在屏幕里只能看见趴在桌上的凯尔曼的袖子的一角。

“这头死猪。”雷诺暗暗发誓要将凯尔曼降职。

“现在，假设，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应该怎么办吧。”雷诺看着沉默的部下们，开口说道。

最坏的情况，失去卡斯托克吗？虽然都是指挥打仗的jīng英，但是在座的军官们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或者说大家都不敢想，不愿意去想，如果海盗占据了这座攻防集于一身的城市会怎样。

“按照海盗以往的进攻规模来看，进攻卡斯托克的应该只是不到二分之一，剩下的海盗肯定在某个地方，现在一方面要各兵团派出侦察队，找出其余海盗的下落，另外让第三团主力立刻赶往卡斯托克，其他兵团也要就近派出部队，合围卡斯托克。”亚瑟的声音从通讯魔法设备里传出来。

“你们觉得呢？”听了亚瑟的分析，雷诺问其他的军官们。

“将军大人，我们也觉得，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了。”第一团第三联队的队长，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说道。其他的军官也纷纷点头。

将命令交待下去后，除去需要执行命令的，其他的军官们仍然留在会议室里，等待着卡斯托克那边传来的消息。

等待并不可怕，而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结果如何的等待才是可怕的。会议室里的人们有一种被时间一点点勒死的感觉。唯一让大家欣慰的是至少没在通讯设备的屏幕里看见海盗杀进来的身影。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一个军官突然叫出来：“凯尔曼将军动了！”

众人连忙朝通讯设备的屏幕看去，只见凯尔曼正从桌上直起身子。

“凯尔曼将军！”看到凯尔曼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这边的军官们开始大喊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间，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凯尔曼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正在感到疑惑，突然桌上的通讯设备里传来杂乱的喊声，把凯尔曼下了一跳。

“凯尔曼你个混蛋，蠢猪！”雷诺的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出来，让凯尔曼彻底清醒了。

“将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我怎么了？”四周看了看，气氛确实有点怪异，但凯尔曼实在分析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卡斯托克的酒里被人做了手脚，海盗趁机进攻卡斯托克了。”

“海盗？”

“不相信就去看看吧，运气差的话，出门就能看到了。”雷诺没好气地回答。

听到这话，凯尔曼终于大概能把自己睡着后发生的事理清了，朝着屏幕里的雷诺行了个军礼后，立刻朝外面跑去。

出了门，凯尔曼差点被倒在地上的卫兵绊倒，叫了卫兵的名字，又摇了摇他，卫兵还是处于沉睡的状态。凯尔曼没有多理会，立刻朝外走去。

“凯尔曼将军，不……不好了，海盗正在攻打南城墙。”走了没多远，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见到凯尔曼，立刻大叫道。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劳役团的劳役在守，但是快撑不住了，醒过来的弟兄们都去了。”士兵喘息着回答道。

听完士兵的回答，凯尔曼立刻朝第八区飞奔而去。

来到城墙之上，凯尔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情况还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乐观，醒来的士兵已经牢牢占住了优势，剩余的海盗在防御魔法和北方正规军的双重打击下，被消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看到城外的情况，凯尔曼又开始觉得后背发凉了，后怕啊，城墙下可以说是堆满了海盗的尸体，有些是泡在已经被染成红sè的护城河中，有的被弩箭穿死在岸边，有的被冰冻魔法冻住后从城墙上摔下去像瓷器一般四散溅开，有些被火系魔法烧得面目全非……顺着城下往远处看去，一路上倒满了被弓箭shè死的尸体，然后就是整队的被重弩毁掉的海盗，从装束上，凯尔曼还是能辨认出来，最令大陆人头疼的林登岛弓弩手，就这样整建制地被密林一般的弩箭定格在了死亡时的状态。

“难道这些都是劳役们干的？”凯尔曼一边想着一边摇着头，似乎是要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两百多的劳役，硬是抵抗住了三千海盗的进攻，怎么想也让人觉得不可能。但是眼前的事实却偏偏是这样，可以说，大部分的海盗都是在劳役团手里消灭掉的，清醒过来的士兵只是收收尾而已。

“劳役团的人呢？”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劳役团的人，凯尔曼问身边的军官。

“由于体力消耗过大，已经撤下去休息了。伤亡情况还不知道。”军官语气恭敬地回答道。

“好，让他们好好休息，还有，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得顺利，最后一个海盗被俘虏之后，实力悬殊的守卫战被划上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尾。

先前攻城的海盗几乎都被杀掉了，只有战斗到最后，北方军势力已经占优的情况下，才有意地留了几个活口。

“报告将军，抓到敌军十八人，请将军处置。”负责指挥战斗的第一联队长请示道。在他身后，十几个海盗被反绑着押在地上，周围的士兵看像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几乎压抑不住的愤恨，只要凯尔曼一个“杀”字出口，这些人会毫不客气地把这些海盗撕碎。

“带下去给我好好审问。”看着这些几乎毁掉了卡斯托克的人，凯尔曼的手放在剑柄上握紧了又松开，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几个字。

说完，凯尔曼转身走下城墙。虽然暂时安全了，但问题还没有解决，城里还是有很多人还没有醒来，卡斯托克的战斗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更重要的是，酒究竟是被谁下了药，海盗怎么来到这里的，两者之间是巧合还是谋划好的，一连串的问题都还没有答案。要是还有时间，他也很愿意听听劳役们是怎么战胜这些海盗的。

如果不是劳役不能参加纪念的这个规定，那么昨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凯尔曼想都不敢想。且不说酒是怎么被下药的，海盗是怎么出现的，就算占据了卡斯托克，以海盗孤军深入北方内陆，被灭也是迟早的事，海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不是为了占领这座城市，而是为了城里的某样东西？凯尔曼一边琢磨着，一边向办公室走去。

回到办公室，凯尔曼立刻向雷诺汇报了情况，劳役团的战绩，在松湾镇那边同样引起了一阵唏嘘，优秀的军官们在惊叹的同时，心里也有不同程度的发虚，如果是自己，带领手下最jīng锐的兵力，能够以不到三百的兵力击退十倍数量的海盗吗？

“给我重赏劳役团，赦免他们，愿意走的给足路费，愿意留下来的让他们来弗雷德里希军校。还有，劳役团的指挥官是谁？”雷诺对于战斗的指挥者很感兴趣。

“分队长利奥·雷歇尔。”凯尔曼对于这个当初布鲁克纳坚持要提拔的劳役还是有印象的，但怎么也没把他和能够指挥这样一场战斗的人联系起来，想到这里，凯尔曼不由得非常佩服布鲁克纳的眼光。

“哦？”听到回答，雷诺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利奥有几斤几两，他自认为已经很清楚了，却没想到他做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他没事吧？”突然想到利奥的战斗方式，雷诺的眼光黯淡了一些，用少见的关切的口吻问道。毕竟利奥除了是自己的部下，还是朋友的孩子。

“受了点伤，目前还没醒来，不过没有危险了。”

就在这时，亚瑟那边的新情报又传来了。

“将军大人，”亚瑟通过通讯设备的屏幕对雷诺说道：“列文·米涅斯有封信刚刚送到我这里。”

列文·米涅斯！这个名字再一次在已经静下来的会议室里掀起了波澜。

列文·米涅斯，这个曾经的诺瓦西奥zhōng yāng军将军的名字，现在也许很多人已经不记得，但要提起他的绰号，那在大陆可是传得很开——落跑女神，是的这就是这个现在已经中年的男人的绰号。在二十年前的一次任务中，由于情报有误，他和另外一位将军被几倍的敌人围住，最后列文男扮女装才逃出包围，去求援，但是这期间，整个队伍的其他人已经被杀掉了，于是列文被贬职，成为了驻守边境森林的联队长，而落跑女神这个称号却传开了。

尽管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个号称落跑女神的家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柴加无赖，但是在座的军官们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这个人，以及追随他来到边境森林的部下，绝对不像看起来那样颓废。一旦有一天两国要开战了，这个家伙的队伍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念。”雷诺回应道。

亚瑟的脸sè变了一下：“将军大人，您……还是自己看吧。”

说完，亚瑟把一张信纸展在了屏幕前。只见信纸上，用铅笔写着字迹极其难看的几句话：

雷诺老狐狸，亚瑟小狸猫，你们好：

我们在第二联队的地盘发现了海盗的踪迹，经过一天的跟踪，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空间传送魔法阵，八成出口是在你们那边，你们要小心了。

作为敌对国家的军官，我本来不应该送出这封信，不过让我下定决心写这封信的原因，是因为我只要一想到你们看见这封信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列文·米涅斯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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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信上的内容，会议室里沉默了，如果信上说的是真的，那么海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卡斯托克，也就不难解释了。只是能够传送几千人的空间魔法阵，在大陆上闻所未闻，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最顶尖的魔法是掌握在魔法研究所手里的，那些魔导师甚至贤者级别的变态魔法师说不定真的能弄出来一个。只是这样一来，海盗和魔法研究所就扯不清关系了，而特地去诺瓦西奥登陆，可能就是为了利用这个魔法阵绕开亚瑟的防线，直接兵临卡斯托克城下。

“这个情报可信吗？”雷诺的副官怀疑地说。

“我觉得是可信的，这样一来，海盗突然出现的原因就能讲得通了。”一个军官说道。

“但是那个落跑女神就是个疯子，他的话能信吗？”清秀的女秘书官反驳道。

“落跑女神因为情报的事情吃了大亏，被贬到边境森林之后一直在建立自己的情报网，所以不用质疑他收集情报的能力，否则也不可能轻轻松松把信直接送到亚瑟手上。”雷诺解释道，“而且他和诺瓦西奥的皇室关系一直不好，要诱骗我们也不会派他。”

“信会不会是伪造的呢？”秘书官接着问道。

“谁能写出来那么难看的字。”之前的军官不屑地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也不能做什么，不如假设信是真的，分析一下出口在哪里。”雷诺做了最后决定。

“亚瑟，你知道发信时间吗？”如果根据时间来判断，就能够大致知道魔法阵的出口了。

“我问了信使，信是在昨天晚上写的。”亚瑟回答道，同时也感到一丝不安，半天时间，就能把信从诺瓦西奥列文的驻点送到自己这边，中间要穿过其他诺瓦西奥部队的地盘，还要提防魔兽攻击，对方的实力确实很强。

“好。”雷诺对亚瑟的回答很满意，看来亚瑟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去问的。

“诺瓦西奥驻北的第二联队地盘在这里。”雷诺指了指地图上诺瓦西奥境内的一块地方，这里也是海盗侵扰的目标之一，向东就是列文·米涅斯的地盘，向西和夏穆接壤。

“列文的队伍跟踪了一天，说明魔法阵的入口距离海岸至少有一天的路程，然后晚上发信，半夜卡斯托克被袭，传送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考虑到侦查兵把情报报告给列文的时间，所以出口应该在卡斯托克城南三到六个小时路程的范围。”说到这里，雷诺看了大家一眼，“按照海盗的速度，这个范围大概在……”

“大概在这一片。”副官适时地在地图上将可能的区域划出来。

“让第三团加大力度搜所这一片，第四团搜索最西边部分的区域。散会！”雷诺命令道。

军官们连忙站起来向雷诺行礼，然后纷纷活动着已经坐得僵硬的身体陆续离开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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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托克，善后的工作在继续进行，卡斯托克好像伤后初愈的野兽，正在渐渐恢复力量。

在城市最深处的地下室，很久没有露面的布鲁克纳和三个法师打扮的人呆在一起，气氛并不融洽，一种失败感弥漫在四人之间。

“没想到那些劳役竟然这么能打，居然全抗下来了。”女法师卡特琳娜向布鲁克纳抱怨道，“你早就应该出手把他们都干掉。”

“要我为了海盗而杀掉自己人这办不到！”布鲁克纳说。

“殿下，您杀的人还少吗，何必在乎这几个。”卡特琳娜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好了，就这样吧。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布鲁克纳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结束？你以为是做游戏吗？说结束就结束？”卡特琳娜用嘲讽的口吻回应道。

“大家请回吧，墨林先生，很抱歉做出这样的决定。”布鲁克纳向着其中的老者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去。

“对不起，殿下，我想您没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这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并不完全是为您服务的。按照我们的约定，您得到第二团的主导权，我们打开密室取出我们要的东西，计划已经开始了，您有义务让它进行下去，即使您不再想做第二团的将军了。”叫做墨林的魔法师不紧不慢地说着，而卡特琳娜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已经和墨林站成了三角形将布鲁克纳围在中间。

“不行，既然劳役团已经把海盗打败了，我就没有理由去开启对内防御了。”布鲁克纳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只要对内防御一启动，整个城区的人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抹掉，没有人会知道海盗是否已经进城，而你可以趁机除掉凯尔曼，自己坐上第二团将军的位置。”卡特琳娜继续鼓动布鲁克纳。

布鲁克纳反感地看了一眼女法师，说道：“海盗侵袭的时候，他们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卡斯托克，现在胜利了，你要我反而去亲手杀掉保卫卡斯托克的英雄吗？还有那些平民，都要白白牺牲掉吗？我是夏穆的王子，我要为我的臣民的生命负责。”

“哈哈，哈哈哈……”卡特琳娜恼羞成怒，“布莱克王子殿下，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尚了？机会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理查殿下到时候会为你的生命负责吗？我劝你还是乖乖履行您的承诺吧。”

“你们要的东西我会另想办法，无故启动对内防御绝对不可能。”布鲁克纳铁青着脸回答。

“这么说来，您需要的只是个理由是吗？”墨林打量着布鲁克纳，诡异地笑意从脸上的皱纹之中渗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布鲁克纳被那种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海盗马上就要攻过来啦，这次是第二批，也是三千人。卡斯托克的军人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而这次来的指挥官可不像之前那个那样白痴。”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布鲁克纳，墨林在布鲁克纳的耳边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