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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乔书亚

男人的喊声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石子，打破了街道原本的平静。街上本就不多的行人听见喊声纷纷围拢过来，不少店铺里也有人探出头来朝利奥这边张望。对于刻板的卡斯托克，这样戏剧xìng的场面可是不容易见到的。
利奥本来xìng格里就不喜欢热闹，前一段时间的遭遇更是让利奥养成了看见人多就绕着走的习惯，现在自己又再度成为被注意的焦点，看着微观人群那麻木中有隐隐有着兴奋的眼神，利奥不禁心头火起。本来就已经是带罪之身了，现在要再惹麻烦，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大家快看啊，劳役打人了，不得了了。他邮寄违禁物品，被我发现了，他还打人。快叫jǐng卫来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尽管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样子，劳役还是把整件事情按照有利于自己的方式大致讲了出来。这样一来，对这利奥的指责声多了起来。还有人跑去找jǐng卫。

利奥眼见着人越聚越多，想赶紧离开，可是男人抱住利奥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男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四周议论纷纷的人们，在此刻利奥的眼中逐渐扭曲起来，化成张牙舞爪的黑影铺天盖地地袭莱。利奥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黑暗占据，一种不顾一切后果的杀虐的快感，一种毁灭一切的yu望。这种因为恶意而欢乐的感觉，以前仿佛也体验过，利奥仔细回想着，隐隐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很不妥当。

突然，利奥想起了在夏穆尼娅的平民区面对欺负孩子的人们时的感觉，是的，就是这种杀戮的yu望，糟糕，自己又被这种负面的情绪控制了。想到这一点，利奥急忙努力平复这自己的怒火，但是等到自己恢复理智时，男人已经松开自己倒在了地上，惊恐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痛苦地翻滚着。不用去问，之前手腕上的一闪而逝的灼热已经让利奥能够明白大致发生了什么，当下利奥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男人的伤势上，分开人群夺路而逃了。

这种事情讲不清楚的，只能逃，好在看男人还能大声嚎叫的样子，言断应该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可惜利奥逃跑的本事实在是不怎么样，特别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卡斯托克，没过多久，利奥就发现自己四周都出现了追兵。抄近路的市民和jǐng卫把利奥堵了个严实。

几个高个子jǐng卫走上前来，不由利奥分辩把利奥的双手铐上，粗暴地推搡着利奥往回走。

“等一下。”就在这时，伴随着轻快的军靴声，一个干脆的声音传来。听见这个声音，围观的众人连忙分开一条路，让声音的主人走进来。

看到在风中飞扬的红sè长发，利奥完全绝望了，开始权衡自己落在哪一方手里会死得比较痛快。

“这怎么回事啊？”嫌恶地瞟了一眼被铐住的利奥，乔书亚问一个似乎是领头的jǐng卫。

“是，是这样的……”刚才还很强势的jǐng卫居然变得有点结巴了，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向乔书亚把大概的事件介绍了一下。

“哦？有这种事？”乔书亚看着jǐng卫露出了一个别有意味的微笑，jǐng卫的身体又是一颤。

“那个邮局的人呢？”乔书亚问。

“还在邮局呢，我们马上带您去找他……啊，不，不，我们马上把他带来见您。”说完，jǐng卫身边的另一个jǐng卫马上一溜小跑地离开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邮局的男人被带到了。

“大人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敬职敬则地为帝国工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可不能放过这小子……”男人一路走来一路哭诉着，看到站在人群中的乔书亚时，哭声戛然而止，男人本来就表情丰富的脸上露出了真切而生动的惊恐的表情。

“你说他邮寄违禁物品？”乔书亚问男人。

“是的。”

“你确定？”

“我是说，可能，有可能是违禁物品。”男人的声音突然低下去，语气再不复之前的理直气壮。

“到底是还是不是？”乔书亚的语气不耐烦起来。

“呃……可能是，我怀疑他邮寄违禁物品。”男人说着突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TMD刚才怎么不说，说得跟真的一样。”旁边的jǐng卫听到了禁不住骂起男人来。

“我不喜欢‘可能’这个词，你的答案只能在‘是’和‘不是’之间选一个。”乔书亚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吓得跪倒在地的男人，用一只脚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大人饶命啊，我是因为他不让我拆信检查才说他邮寄违禁物品的，没有违禁物品的怕什么检查啊。”男人已经吓得不顾形象想个孩子一样地大哭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听废话的人。”乔书亚的脚上微微用力，男人的喉咙被军靴坚硬的鞋尖紧紧抵住，连呼吸都困难了。

“大人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啊。”

“那就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在诬陷这个人咯？”

男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得连连点头。但是还没点几下就感到下巴上一阵剧痛传来，伴随着失重感，周围的景物随之翻滚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

“jǐng卫，这个人诬陷我们劳役团的劳役，该怎么处置？”乔书亚指着带男人来的jǐng卫问道。

“可是，北方寄到内地的信件要经过检查是帝国的规定啊。也不能算是诬陷吧……”jǐng卫为难地说，还没说完就招来领头jǐng卫的一记眼刀。

“是这样的，我想，这是一场误会，既然大家都没有受到伤害，就这样吧，为了一场误会伤了军队和我们地方的关系，不值得。约克，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这位先生的手铐打开。”看到乔书亚的脸sè变得yīn沉，领头的jǐng卫连忙打断了下属的话。

“既然是误会，那我想我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我可以带我的人走了吗？”

“当然，您走好，耽误了您的时间真是抱歉。”领头的jǐng卫连忙赔笑回答道。

看到乔书亚带着利奥走开，领头的jǐng卫松了口气。驱散了围观的人们，带着手下们返回。

“头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还没弄清楚呢。”之前回答乔书亚的叫做约克的jǐng卫凑上来问道。

“还说呢，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在那个女人面前提检查书信这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刚刚平静下来的jǐng卫听了这问话不禁又火冒三丈。

“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乔书亚就是因为反对这个规定才从第一联队队长降级到现在专管劳役的分队长的。”另一个jǐng卫小声说道。

“哈？还有这事？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哎，你小声一点，回去再告诉你。”

……

利奥跟着乔书亚朝军营的方向走去。事情是这样的结果确实出乎意料，利奥本来以为乔书亚会把自己先打个半死再问事情的经过呢。

“怎么，不谢谢我？”乔书亚突然出声把正在沉思的利奥吓了一跳。

“非常感谢您，麦克拉兰队长。”尽管猜不透乔书亚的用意，也知道她不会纯粹是为了救自己才这样做，但是利奥还是表示了感谢，之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直觉上觉得这位xìng格别扭的长官不喜欢自己这样做。

“哼，其实我不喜欢听谢谢这个词，因为我做的事情都有我自己的目的，不喜欢白白让别人得了帮助。”

“果然……”利奥心里暗暗地想道。

“那您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有人要我关照你。”

“谁？”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利奥的意料，自己从dì dū来到卡斯托克还不到一个月，这是第一次离开军营，竟然有人关照军队的人照顾自己，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可能会答应这种要求的人。

“原来你不知道啊，那更不能告诉你了，我答应了什么人什么样的要求这是我的私事。”

听到这种回答，利奥也只能沉默了。

“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不喜欢惹麻烦的下属，不要以为有人罩着你你就可以为所yù为，如果有什么让我看不过眼的话我自己第一个收拾你。”乔书亚不忘了jǐng告利奥。

“为什么这里的书信要检查呢？我从没听说过这种规定。”利奥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做的目的。

“哼，不该问的别问。”

“对不起。那卡斯托克的人都不寄信的么？”利奥不相信所有人都会任由邮局检视自己的信件。

“早就没有人从邮局寄信了，你有什么东西要寄的话可以找佣兵团或者商会。”

“哦，原来是这样。”利奥明白了邮局如此破败的原因。

第八区位于卡斯托克城南，是城里比较繁华和热闹的一个城区。第八区的主街三号大道上，集中了许多较大的佣兵团和商会的办事处，比如对街而立的枫雪佣兵团和莫里斯商会。傍晚时分，莫里斯商会的会长山姆·莫里斯正在清点一天的账目，忽然店员进来报告说：“卢卡斯先生来了。”

会长听了店员的报告，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于这个小舅子卢卡斯，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感，这个人本来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而且仗着自己的姐姐嫁给了颇有势力的莫里斯商会会长，经常到处惹事生非，闯了祸就跑姐姐跟前哭诉，然后要自己出面善后，至于钱，那更是不知伸手要过多少次。

会长还没来得及对店员说“就说我不在”，就看见了那个几乎让自己做噩梦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姐夫，你可要给我做主啊……”看见了会长，卢卡斯立即开始哭诉。

听到开头，会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因为以前他闯祸后来找自己的开头往往是这样的——“姐夫，这次你可要帮帮我啊”。听这次的话，貌似是他被别人欺负了，在这卡斯托克也有人敢欺负他么？虽然看自己的小舅子一百个不顺眼，但是要说他真被人欺负了，会长还是会发怒的，自己可以看不顺眼，但是别人不能欺负堂堂莫里斯商会会长——的小舅子。

“说，怎么回事？”会长严厉的语气让卢卡斯不禁打了个寒颤，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会长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让自己吃亏的那个人，然后就添油加醋地把白天在邮局跟利奥发生的摩擦叙述了一遍。

“一个劳役真的有这么嚣张？你一点做错的地方都没有？”会长熟悉自己小舅子的作风，不忘追问一句。

卢卡斯看着会长认真的眼神，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点头道：“是的。”

“那你应该去找jǐng卫厅。”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啊，本来jǐng卫厅都把人抓到了，结果你知道谁来了，乔书亚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把那个劳役带走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张狂，连jǐng卫都没办法呢。她还，还踢我……您看我这下巴。”卢卡斯把青肿的下巴亮给会长看。

砰！会长的拳头重重得落在名贵的七叶紫杉木的写字台上。

“这个乔书亚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早就不应该让她这么猖狂下去了，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知道知道，在卡斯托克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有谁是不能得罪的。”

“对，是早该给她点颜sè看看了，我也早看她不顺眼了。”卢卡斯高兴地附和着说，却被会长打断了：“好了，没别的事了吧？你该回去了。”

“等等等等……”一听说要自己回去，卢卡斯急了，连忙把自己的手举到会长眼前。

“姐夫，您看我这手……”

会长向卢卡斯伸出的双手看去，只见两手的手掌一面都变成了黑sè，好像是烧伤，又好像是被腐蚀的伤。

“这是怎么回事？也是乔书亚？”

“不，这不是，我当时拉住那个人，突然就觉得手心里一疼，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就把我弹开了，然后就这样了，一直到现在都在一阵阵地疼呢。”

就在这时候，店员又进来报告：“报告会长，诺瓦西奥的诺尔曼法师来了。”

“那正好，快请他进来。”会长不顾自己小舅子的狼狈样子，连忙要法师进来。光系魔法不但能够作为攻击的手段，也有独一无二的治疗作用，应该能治好小舅子这奇怪的伤。

诺尔曼法师是会长多年前偶然结识的朋友，也是莫里斯商会常年的合作伙伴。但是他近年来都在诺瓦西奥，这次不知是为了什么来到夏穆帝国，顺便来拜访老朋友。

见到气度不凡的中年法师走进来，会长顾不上寒暄，忙招呼他来看卢卡斯的手。

“诺尔，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人的手吧。”

法师凑到卢卡斯身边看到他的伤，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是魔法攻击造成的伤，看上去像是黑暗系魔法的‘蚀’，但是又不完全像。是怎么弄伤的？”

“魔法攻击？”另外两个人同时发出惊呼，怎么也没想到劳役和魔法攻击这种高端的攻击方式会有联系。

卢卡斯又把刚才的事重复了一遍，抱住利奥的手臂到被击伤的那一段特意讲得更加详细。

“这就奇了，劳役是不可能带着魔法武器的，而劳役本身是魔法师的可能xìng也几乎是零。”诺尔曼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人叫什么名字？”诺尔曼随口问道。

“利奥·雷歇尔，信封上写着的。”卢卡斯回答。

听到卢卡斯的话，法师的眼睛里闪出了异样的光彩，这个利奥，难道就是在dì dū牵扯到托亚王子案子里的那个利奥·雷歇尔？如果不是碰巧重名，那这个人果然有古怪。

“利奥·雷歇尔吗？你还真是个有意思的调查对象啊……”法师盯着卢卡斯手掌的伤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