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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堕崖 2

轩辕峰分前后两座山峰。两峰之间地势平坦，可以建庄。棋庄便是建在峰间谷中。后山却是十分险峻之地，最可怕的是巴小凤曾提起过的飞来石。

黄山有四块飞来石。一块在翠微寺西峰，一块在古颖林庵前的小山峰之上，最大的一块在左数峰上，而最险的一块却是轩辕峰后山的那块飞来石。几乎每一阵风都似将这块摇摇yù坠的巨石吹下山去。只是多年过去了，石头上早长满了藤草、蔓枝，将它与地面牢牢缠住，这石头在那儿也不知有多少年了。

轩辕峰的后山最少人去，林木参天，怪石嶙峋，小溪淙淙，是轩辕峰上风景最佳之地。但因有这块摇晃不定的飞来石，柳sè青不许巴小凤和季晚晴到后山游玩，她和巴蜀自己也极少到后山来。不过平时季晚晴手持书卷，行吟之时，常常到这儿来，这儿也成了他傍晚时练云蒸霞蔚神功的地方。所以要说对后山的熟悉，庄中的人没有谁比得上季晚晴的。

后山有一条山岭，将山分作朝阳和朝yīn两部分，朝阳的那半边，多树木，怪石，流水。背阳的那面，却是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只有一些灌木，杂树和一片草皮。那块眼看便要倒下的飞来石便在背阳的这一面山坡上。

从远处看，乱石、灌木、草坡而已，并不能见得此处有什么险要。但走到草坡尽头，却会叫人大吃一惊，因为山峰到这儿仿佛被刀斧劈开了一般，若是一个不当心，从草坡上滚下去，自是会连尸骨也找不回来。季晚晴练功倒也都是在朝阳的那一面。

巴蜀和柳sè青从山道上到后山山坡上时，季晚晴也已抄小路到了飞来石的后面藏好身子。他不放心巴小凤，虽说自己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他还是偷偷地赶来了。

此处是季晚晴常来的地方，哪儿可以藏身哪儿危险他十分清楚，巴蜀和柳sè却是需要慢慢寻找，所以二人虽然施展轻功，也只比季晚晴早到了一会儿。

巴蜀走到飞来石前，突然惊呼道：“青妹，你看这儿。这……怎么会是……是他……”巴蜀平素为人镇定，遇事并不大呼小叫、大惊小怪，因此他若是惊呼出声，那事情必然是十分恐怖的。季晚晴听他这么语无伦次地说话，显然是发现什么不可能的事，叫他万分吃惊，想要伸出头看一看，却又怕巴蜀和柳sè青发现，被责骂倒是小事，扰乱了他们的心神，要是被敌人乘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刚yù伸出的头又缩了回来。

只听柳sè青道：“咦，这人也真怪，把飞来石上的苔藓、地衣剥掉干什么？”

巴蜀道：“你看地衣、苔藓剥掉之处有什么？”

柳sè青道：“一只手掌印、一道剑痕、一条裂缝、两支短箭。这是干什么用的？”她自从结婚生孩子之后，对江湖之事，越来越不关心，季晚晴上山之后，更是不理江湖事。想了半天，却也想不起这是哪个帮会的记号。

巴蜀道：“青妹，你忘了大哥二哥是怎么死的？”

柳sè青还未明白巴蜀的意思，茫然道：“是皇甫仇害的，我怎么会忘？”

巴蜀道：“皇甫仇。是啊。皇甫仇。有这个仇字，江湖怎么还奢望能有平静的rì子？”

柳sè青猛然醒悟，道：“你是说这几道奇怪的痕迹是四大神功留下的？”

巴蜀道：“如意消魂掌的掌印。逍遥太极剑的剑痕。无单rì月箭的两支短箭，正是一金一银。还有这一道裂纹，若不是易筋洗髓功的深厚掌力，又怎能将这巨石击裂？”

柳sè青道：“那年我在岩石后，也曾见过皇甫仇的四大神功功力。他与宋一舟斗的那一阵功夫并不太纯熟。虽将宋一舟骇退，但也未能伤到宋一舟。难道这些年他的功力jīng进如斯？”

巴蜀道：“那也不是不可能。当年宋一舟被皇甫仇用剑割去一只袖子，削掉一片指甲，使他引为平生的奇耻大辱，那以后他对皇甫仇的功夫也是十分赞赏敬佩的。这四道奇怪的痕迹也只有四大神功才解释得清。”说到这儿，一阵晨风吹面而来，似乎还带着一股yīn寒之气，不由得巴蜀打了个寒颤。

柳sè青听他话中的意思，颇有些惊惧，不由得也胆寒起来。她往巴蜀的身边靠了靠，似有了主心骨，渐渐平静下来，脑筋也清楚起来，道：“笑脸人吴字那次并没有随同皇甫仇，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巴蜀道：“笑脸人吴字是当年神魔堂中年轻高手里功夫最好的一个。要说他同皇甫仇没有关系，那才是怪事。”

柳sè青道：“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莫不成我们在这儿等死。”

巴蜀道：“棋庄只有一条路可上山。四周皆是悬崖绝壁，连猿猴也未能攀登。我立刻调集人手，将这山道堵死，又飞鸽传书，广邀武林同道，皇甫仇和吴字若是识时务，放了小凤下山，便算了。若是要自取其辱，我要杀了他为大哥二哥报仇。”

柳sè青面有忧sè，道：“这样一来，晚晴不会武功，可别殃及了他。是不是叫人先将他送下山去，到别处暂时避一避。”季晚晴心道：还是阿姨关心我。

巴蜀道：“你忘了大哥的惨事了？他的儿子女儿都被人杀了将尸首用棺材送回家。我们可不能重蹈他的覆辙。这天下，若是我夫妇不能保得他安全，又有谁保护得了？”

柳sè青点头，正要说是，那飞来石上一个年轻的声音道：“也只有你这样的傻女人才会去相信你的丈夫是个大侠，是个大大的好人。其实你揭下他的仁义道德看看，满肚子都是坏水。”

巴蜀和柳sè青吃惊地抬头看去，却见飞来石顶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却不动弹，自然是被点了穴道的巴小凤。她的身边是一个年纪约有三十来岁，一身紫衫长至膝下，打了绑腿，脚上一双薄底快靴，人十分jīng神，只是半张脸却罩在一顶大草帽下，帽宽过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手上在玩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小刀。巴蜀道：“你便是现在风雷刀的主人？你与笑脸人吴字怎样称呼？”

那人道：“巴蜀果然老jiān巨滑，一见这小刀子便知我与风雷刀有关系。不过你看到这刀，内心难道真的没有一丝内疚么？我师傅被你打下悬崖，半身瘫痪到他去世，全是拜你所赐，今天，我要替我师傅讨回一个公道。”

柳sè青道：“外子当年与你师傅的怨仇，是我们这一辈的事，你绑了我们的女儿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要是伤了她的一根毫毛，我与你拼命。”

那人道：“我叫武四霜，只是个无名小卒，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这小姑娘的命不cāo纵在我手里，而是在你这个大侠丈夫手中。”他将大侠二字拖得很长，一听便知是调侃的意思，又是满脸的不屑，轻蔑的神情表现得更为明显。

柳sè青一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与我丈夫为难，光明正大地冲着他来。”

武四霜道：“我正是要与你这个大侠丈夫公平地打上一架，才将这小姑娘请了来。若是这架打得公平，无论我输还是我死，这小姑娘定然不少一根毫毛。但若是像当年一样，用计害我师傅那样来害我，她的生死就要看这悬崖有多高了。”说着瞄了瞄山崖。

柳sè青已被吓出一身冷汗，道：“你千万不要乱来。”

武四霜笑笑道：“我不会的，我还没有那么卑鄙无耻。何况无论我怎样做，在巴先生面前，都只能算是弟子。巴先生脸皮之厚，虚伪欺世的本事，是当世第一。”

柳sè青怒道：“你才是欺侮弱小，胆大皮厚的人。你是江湖败类笑脸人吴字的弟子，倒要将这罪名强加到外子身上，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四霜道：“青衫侠女柳sè青我是佩服得很的。我师傅在世之时，也常道柳sè青是女中豪杰，武功虽然并不是十分出sè，但心肠总是好的。可惜呀可惜。”柳sè青虽知他话中一定不怀好意，仍是不同自主地问道：“可惜什么？”

武四霜摇头晃脑地道：“可惜嫁错了一个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