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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福兮祸所伏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有那么一些即使落榜了也照样可以上大学的幸运儿。周普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好事竟然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当他的表舅的同学的哥哥从教育系统弄来一个入学指标，并告诉他省内大学任选的时候，周普没做任何的考虑便脱口而出：“东沙理工学院。”

为了避免离别时刻的矫情，也为了照顾刘熙等人那脆弱的神经，金秋十月的某一个早晨，周普像逃兵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黄土高坡。

当四人组剩下的三个看到周普放在抽屉里的字条时，骂娘声此起彼伏，既为重见天rì的周普高兴也为自己的苦海无涯而失落。

很多时候，上dì dū是不公平的。

为了表示对周普的欢迎，晚宴必不可少。参加的人除了538的室友们以外，还有曾伟平以及刚刚旅游回来的席如萱。

“老大，不错嘛，什么时候泡上的？”周普悄悄用手肘蹭了蹭封穆的肚子，席如萱的出现无疑让他眼前一亮。

“泡是进行式，上还遥遥无期。”封穆道。

趁周普起身上厕所的间隙，席如萱拉住一直和周普扯谈的封穆：“刚才你们在说我坏话吗？从实招来。”

“没说坏话，全是好话。”封穆必须撒个谎。

“真的假的？说什么好话？”席如萱眨着眼睛。

“说你人美、温柔、贤惠。学习成绩好，家里又有钱。”

“哦，这还差不多。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吧，没什么病吧。”

“没病，我身体一直很好啊。”封穆装傻。

“那上次吃饭时怎么脸sè那么差，后来又急匆匆地跑掉呢？”

“哪一次？”封穆继续装傻。

“我请你吃火锅那次，吃了没多久你就跑了。当时你看上去像要死了一样，而且还让我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觉。”席如萱直视着封穆的眼睛，想看看他的反应。

“我突然想起还有件急事没处理，所以走了。”

“切，当时你明明说你头晕。”

“头晕是借口。”

“那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我一个老家的朋友，他想转到我们学校来上学。于是他就事先过来了解学校的情况，不料却在街上被车撞了，那天我答应去医院给他送医药费，差点忘记，幸好和你吃火锅时想了起来。”

“就是他吗？”席如萱将信将疑地看着从门口走进了的周普。

“对，就是他。”封穆违心地答道。

“周普，你上次来东沙时被车撞呢？”席如萱知道在谁那里可以打听到真相。

啊！？周普一愣，不过在看到封穆死命挤眉弄眼给出的暗号后他明白了过来，旋即用力地点点头。

对于周普而言，除了酒jīng以外，进入大学校园的第一天并没有给他特别的感受。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周普坚持按时地上课，认真地听讲，心无旁骛。封穆等人玩的网络游戏及其他一切与学习无关的活动他一概不参合。他时刻告诫着自己，这个大学指标花掉父母不少的积蓄，再不用功的话真的对不住他们了。

尽管心中深埋信念，但周普毕竟不是块读书的料，一周以后，他上课就开始发呆，发呆的目标对象是教室里的漂亮女生们。如果教室里没有漂亮女生的点缀，恰巧那堂课又比较无聊的话，那就只能选择睡觉了。

下午两点的思想政治课，几个漂亮的女生居然一个都没到，睡意来袭，挡都挡不住。

周普回到了七岁的那一年。

那年他刚刚告别无忧无虑的玩乐rì子，踏入了神圣的校园。某个星期天，小伙伴们都在外面嬉闹，只有周普枯燥地坐在书桌前绞尽脑计，只因那些该死的家庭作业还没有做完。

窗外孩子们的笑声传来，周普的心更痒得发慌。他急着要出去加入玩乐的队伍，可是一道数学题将他难住了。父母有规定，做不完作业就不能出去玩，不能出去玩周普就急，但是越急又越做不出……

想起以前的快乐rì子，周普恨不得将作业本撕成一团废纸。

此刻他无限羡慕在外面玩耍的那些小朋友。不，那些小朋友们也会有读书和写作业的烦恼，真正值得羡慕的，是玻璃缸里的那条鱼。

那是一条金鱼，小小的，有金sè的美丽鳞片。它在水中游来游去，zì yóu自在地吐着气泡。没有作业，没有束缚，也没有烦恼。

周普想，如果我能变成一条鱼该多好？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周普想要变成鱼的愿望特别强烈，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执念。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缸里的鱼，盯了很久很久，全身心都投入进去，突然，他打了个激灵。

孩子们的笑声消失了，四周出奇地安静，眼前一片花白，视力仿佛在瞬间急速下降。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液态，而且在缓慢地流淌着，周普猛然发现自己莫名地到了水中。

是在做白rì梦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奇怪，作业本哪里去呢？奇怪，小小的书桌哪里去呢？更奇怪的是，周普在白茫茫的水中没有一点违和感，而且居然能够在水中呼吸！

糟糕，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周普会几招狗刨，他试着在水中划动双手，刚用力他就察觉到了异样，那还是他的手吗？没有五指，没有关节，没有肌肉，却可以和笼罩在周围的水结合得天衣无缝。大脑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便意识到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他的手已经变成了鳍，而脚则变成了鱼的尾巴。

那一刻，所有的信念、意志、常识和判断都在刹那间崩溃，周普疯了般地往前“游”，没多远就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鱼缸的玻璃壁。

——周普的愿望实现了，他真的变成了鱼缸里的那条金鱼。

在那堵透明的“墙”外面，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一个五斗橱，一间小衣柜，一副美人挂历，一个小书桌。多么熟悉的摆设？而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的那个小小背影周普并不熟悉，可现实中又会有谁熟悉自己的背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