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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冲动是魔鬼

好不容易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后母问我：“不是说要休息一会嘛？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见我不回话，她又问：“怎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硬挤出一个笑容给她。

后母不好再说什么，拼命催我去赶紧睡一觉，说：“等睡醒了，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睡意。耳边不断地回响姚望走时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要这样，我和杜寞之间必须有一个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会得到你的确定？只有在那样的时候，你才会想要好好抓住我或者他的手，想象着再也不能放开？！”

为什么说想象着呢？姚望在暗示什么吗？他是在说谁？杜寞我应该不用担心的，他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身边有白盈。那么，是不是姚望在今晚要做什么决定？他想怎样？象当初杜寞一样选择离开吗？

离开就离开！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为杜寞的离开而伤神是我幼稚，我现在怎会再为他的弟弟伤神？

可是我的脑子怎么象被人输入程序的电脑一样一开机就自动跳入固定的界面？我脑子里传来姚望的话，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次让我胆颤心惊。而且，我的脑子里同时又莫明其妙地晃出杜寞醉眼迷离、痛苦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艰难地想熬过这一晚。

只要熬过这一晚就好了。我分析着决对是因为今天是杜寞结婚的rì子，后来又碰到姚望对我说些不知所谓的话语，我才这样魂不守舍、寝食难安。

墙上的壁钟终于走到零晨一点了。我的心绪静静平息下来，除了有些许空落落的感觉外，眼皮也开始有稍微的沉重。以往我最迟到11：30就犯困，这时候早就在梦乡里了。

今天是个烂rì子，不正常。和衣躺在床上的我，苦恼地将头深深地埋进被窝里。

电话在这个时候却尖锐地响起来，在这样的夜里显然特别yīn森。我从被子里跳起来，冲到客厅去接电话。原本，我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卧室直接拿分机抢接的。

我轻声说：“喂？”我发现我的手都有点颤抖，声音也是。

有人在电话中哭泣，听起来象个幽灵。

我不安地说：“你说话呀！你是……？”说到这里，我猛然惊觉对方是白盈。是白盈的声音没有错。

“怎么啦？！等你讲清楚再哭不迟！哭什么哭，谁死了？！”我粗暴地在电话里嚷。

白盈在电话那头哽噎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地说：“是杜寞、杜寞他……。”

是杜寞？！杜寞怎么了？！我摞下电话，提了一双高跟鞋就冲向外面，她和杜寞的新房在我住的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

可是，花园的保安不让我进去。我口齿不清地说：“我找白盈，21栋704房的白盈，男主人姓杜的。”

保安犹豫了半天反过来问我：“是不是今天刚结婚，然后一不留神就把老公打进医院的那个新娘？”

我惊呆了。我确定那就是白盈，今天是新娘的白盈。这个小区今天不会巧合地有两位新娘吧？我强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想起没问清楚白盈在哪里。

我慌乱地拿出手机，好不容易拨通她的号码，喘着气问：“你们现在哪里？！”

白盈慌乱地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又哭了起来。

气死人，白盈这个时候只知道哭。我奋力穿上高跟鞋，等了好久才拦到一个在深夜里急驰的绿的。坐在车里，我的心悬在嗓门口。

我理智地知道以白盈的力气，不会伤到杜寞，可是如果白盈借助其它钝物，后果很难想象。我似乎是了解白盈的，她是那种外表象小狗、内心如老虎型的女人。一旦有人激怒她，她很难不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一到市附医，我立即跳下车，却被司机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皱着眉头看着他，怒喝：“你想干什么？！”

司机被我气倒，用一口广东普通话吼我：“小姐，你搞错了没有？是我要问你想干什么？！想坐霸王车啊？”

我这才想到没给他钱。这下不得了，我将全身口袋里的散票都搜出来，也不够一百五拾元的车费。晚上打的，费用贵得吓死人。

司机冷冷地看着我。我焦躁地解释：“师傅，刚才我太着急了，没来得及带足够的钱出来。我家出了事，我的家人现在就在医院里，你看少给你五十块行不行？”

司机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不行！”

我只好说：“那，你同我一道进这医院，等见到我家人，再补你五十块钱行不行？！”

司机更厉害地回答：“不行！”

我气坏了，声音反而平静下来，说：“这样呀！那我将我的手机压给你算了！”说完，就将手中的手机递给司机。

对方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最终还是伸出手来。我一不做二不休，用高跟鞋的后跟用力踩了他一脚，然后趁着他喊痛的时候，飞速将手机夺回来，冲向医院门口。

我顾不得看司机是否有追上来，飞快地冲进电梯按了7楼。

手术室外，白盈哭得象个泪人。我向她伸出手，刚要问她借一百块钱，她立即将手挡在脸上。大慨以为我又要揍她漂亮的脸蛋。

这时候打她，我还没那个手劲，我的腿都跑软了。

我粗鲁地扯过她手上的提包，翻出里面的一百块钱，说：“rì后还你！”然后往回跑。刚要按电梯，旁边的电梯门打开了，刚才那位司机愤怒的脸庞出现在里面。我迅速地按了关门，然后又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将一百元的大钞丢进去，大声说：“师傅消消气，刚才我是没办法。多的五十元不用找了，算我赔给你的好不好？”

经过这一回折腾，我的怒火已经平息很多。杜寞不象我一样了解白盈，就算受到惩罚也是自找的。谁让男人还不完全了解一个女人之前就愿意娶她为妻？

白盈边哭边将事情的经过讲出来：“正当我被八大姑七大姨包围着调侃的时候，他却被林叶的朋友搀扶过来。看着他醉得不醒人事，我就想让人先送他到休息室去。然而他却忽然回光反照一样一把就抱住我……嘴里还乱七八糟地说着话，我的气不打一处出来……。”

我烦躁地打断她：“他喝醉了，说话自然乱七八糟，这样就让你气不打一处出来？！”

白盈霍地圆睁起泪眼，恼怒地嚷：“可是你知道这个混蛋讲的是什么？他说‘我爱你’然后却叫了一声你的名字！他竟然在结婚的这一天当着那么多亲人好友的面前说爱你谈从容……那我又算什么？我是你的代替品吗？还是连代替品都不是？我是玩具吗？……我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觉得丢死人了。”

我很想对白盈嚷回去，就说：“原本你就该知道你编织的只是你自己的爱情梦！若这个梦是个笑话，那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可是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针见血的话并不一定能治疗感情缺口里的病，却会为自己树立一个敌人。

白盈见我不说话，只得再接下去诉说，诉说的时候不再哭泣。看她此时的表情，我敢肯定如果我刚刚嚷回去，她肯定恨死我，而且定会同我争吵下去。我不想让她的矛头指向我，更不想同她作无谓地争吵。

问题发生了要的是办法解决，而不是追究责任。

“我强忍着怒气让他抱着，然后有人协助我一起将他移到了休息室……我让他的头靠在沙发上，我坐在他的身边试着唤醒他。我说‘我是你的老婆白盈呀，你醒醒，看清楚。’，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闭着眼睛一把抱住我，乱啃一气，还不知羞耻地说‘谈笑，你留下来，我要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先前把我当成你，这会又当成谈笑那个臭婊子……我气疯了，随手就抓起台子上的花瓶砸在他的头上……。”说到这里，白盈又哭起来，满脸惊慌的样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我当时那样恨他，那样想一下子掐死他！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想要他死……我如果巴不得她死，何苦要嫁给他？……我只是气疯了！当时没其它的东西，只有那个花瓶……我只是随手，随手那样发泄一下……。”

白盈说随手，她这个随手倒是随意得很，不过却有可能要了别人的命。

冲动是魔鬼，随手是魔鬼，任意地发泄是魔鬼。

白盈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象是要崩溃了一样……。

我下意识地蹲下身去，下意识地抱住白盈。女人爱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比我这个遗失了爱情的人更可悲呢？！

白盈象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紧紧地靠着我，我突然很想哭，想很大声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