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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女人头脑里的爱情

躺在床上，闭着眼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我都无法入睡。数小羊也不行，数天花板也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越来越yīn郁和烦躁起来。脑子里开始不停地晃出杜寞的脸来……喝得那样醉，现在不知道婚礼乱成什么样了？我怎么能就那样走掉呢？要是他……可是不走掉又能怎样？要是他再对我疯言疯语，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被白盈听到了怎么办？……可是，我那样走掉，他会不会更耍酒疯呢？……想到这些，我的头都是晕的。

转念一想：不管了！谁管得了谁呢！我又不是杜寞的老妈子！随他去耍酒疯好了。我现在退出来了，不会殃及我就好。至于真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各求多福。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我干脆去“如风”听听音乐，看看杂志好了。或者，一杯热热的咖啡现在最能温暖我。

“如风”里面的音乐这一次放的是古筝曲的[渔舟唱晚]。小的时候，我老是记不住这首曲子，弹得也非常差，不能流畅地弹奏。这里面有摇指，我小小的手被摇得酸痛，手一酸就没办法跟上节拍。弹的时候一定还硬要看着谱，因此会挨妈妈的打。妈妈打我，喜欢用纤细的竹条，将我的手抽得一道道血痕，尖痛。那个时候我无法明白，妈妈怎么不是喜欢[高山流水]？我们又不是渔民，怎能有渔民的心境？我固执地想：自己这一辈子都弹不好[渔舟唱晚]的。

长大后才辗转地知道，妈妈爱上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介渔民。

于是我又想：我最初弹不好[渔舟唱晚]，现在也弹不好，都是可以理解的。也许，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妈妈会爱着自己亲生父亲以外的男人吧。

我胡乱地分析自己的感情。有一天，我总是要结婚的吧？我总是该有一个女儿的吧？我会不会爱上孩子的爸爸？我的女儿有一天会不会发现属于我爱情的密码？

……我从“如风”出来时一直觉得有一个人在跟踪着我，等我一转身他便飞快地闪开了。起初我疑心是坏人，便壮大胆迅速躲进一条街的拐角处。

人群匆匆地从我的身边掠过，没有一个作案的“嫌疑犯”。我觉得自己未免有些神经过敏，暗自骂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我。在这座流动人口相当多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抢劫的新闻报道出来，每天都有作jiān犯科的人。

在宝安大道的路口，我曾经被三个男人伙同抢去手机和随身公文包。其中一个男人勒住我的脖子，另一个男人则负责抢，还有一个男人骑着无牌照的摩托车在不远处放风。自那次后，我现在出门都不敢穿漂亮的衣服、提漂亮的包，更不敢拿手机出来打电话。

据说在福永镇甚至有人被劫持上车，劫匪用刀逼人家掏出身上所有的现金，就连银行卡都不放过，还毒打人家要说出密码来。

被抢的往往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身女人。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如果有一个男人能随时保护我就好了。

在我失神的当儿，竟然瞥见了姚望。

他竖着风衣的领子，一脸做贼的表情。

我叫住他，直接了断地问他是不是在跟踪着什么人？

姚望勉强笑了笑，老实地说他是从“如风”就一直跟着我出来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原本就是可以保护我的。而且，这原是个可以和我一起好好生活下去的男人。可惜，世事弄人。

姚望说：“从容，听说你要结婚了？”

真是无风也起浪。我说：“你听谁说的？”

姚望说：“我只想知道你结婚的事情是不是属实？听说那是个大老板的儿子？你们俩个才刚刚认识不久怎么就能考虑结婚的问题？你们之间了解有多少呢？你怎么草率成这样了？再说大老板的儿子都是娇生惯养，脾气都很坏，他是不会真心待你的……。”

我笑：“说得好。姚望，你忘了你也是大老板的儿子？你今天是不是就是来告诉我、你从未真心地待过我？”

姚望皱着眉头，说：“我和他不同。再说，我的老爸也不是大老板，我也没有娇生惯养。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王子会看上灰姑娘，你们俩个根本不适合。”

我不说话，显出不耐烦的神情，脸上是大大的问号。

这样子的我似乎让姚望有些左右为难。他站在那里，不解地看我。

我说：“好吧，即使你不是娇生惯养又怎样？姚望，我们适合吗？我和那样的王子不合适？那，请你告诉我，我又和谁才合适呢？

姚望说：“从容，我是说，你要多留一点时间给自己考虑。考虑清楚了再决定是否要将手交给别人比较好。你又不显老，不要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我说：“姚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难道非得要等到老了才能结婚吗？”

姚望摇摇头，说：“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呢？”

我笑，说：“可是，我又为什么不能？！……我累了，我不再需要什么爱情。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一桩婚姻。”这样的话，杜寞也说过。

姚望烦恼地说：“可是……可是，你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不是应该不要意气用事？就算怕选择自己爱的会令你受伤，那你是不是也应该选个爱你的？”

我不懂姚望到底想说什么，就说：“都说有没有爱情，走进婚姻后，最好的结局也只是变为相依为命的亲情。所以，爱与不爱，并不是我现在选择结婚对象时所考虑的主要因素。我现在只要一个没有伤害过我的男人在我身边，能够让我觉得有依靠，就这样简单。”

眺望显得无奈，说：“都说？谁这样说？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了。”

姚望是对的，我是看了太多的言情小说。不过，我对婚姻的诠释是来自于现实生活。小说里面的女人只会茫目地去寻找爱情，然后发现爱情，最后才找到爱情。而现实生活中的女人却刚好相反。她们先是以为找到了爱情，然后才发现爱情原本只存在一瞬间，最后只余下找寻爱情的念想。也只是念想而已。现实往往让女人会选择一边陪伴在一个男人的身边，一边幻想着这世间还存在她完美的爱情。然而女人又完全知道，她们找不到自己要的爱情。爱情于女人来说永远是一种幻想，不是真实的生活，不能真切地拥有。

女人只是喜欢对爱情抱有幻想，却不一定非要去追求或者拥有。

我说：“姚望，是你看错了女人读言情小说时的领悟能力。我这样的一个女人，越来越清醒地知道：维持婚姻的顺利进行曲，不是所谓的爱情，而是对家庭的责任心。每个稍微懂得感情，经历过爱情的男人或者女人都会意识到：建立一个家庭，好好维持下去是责无旁贷的事情。家庭走到最后，应该要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可以不是爱情的结晶，却对家庭的繁荣昌盛、夫妻和睦相处起到相关重要的纽带作用。就象我的出生就是我妈妈和老爸维系感情的纽带一样。村里人都说：若是没有我，妈妈早就不在人间了。我说起我妈不代表我会同她有一样的结局，不代表我选择一场婚姻时会同她一样脆弱。”

姚望用力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表示更加无法理解：“嫁给一个爱的男人，和他制造一个共同的孩子，这样的婚姻不是更加坚不可摧吗？”

我笑起来：“你不知道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如果女人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就该聪明地将那个男人放在心里，让他成为一生美好的回忆，而不是把自己的爱情送进坟墓里。”

姚望被我抢白得无话可辩，他用一种气急败坏的腔调低嚷：“你到底想要怎样？你的脑瓜子不正常吗？电视里的台词你也相信？”

我仍然笑：“不对，这不是台词，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姚望低着头，象在思索什么问题。

我转过身去，说：“我得走了。今天就聊到这里，下回再和你讨论这么深刻的话题。”

姚望收起刚才失态的表情，哑着声音低语：“这样说来，被你这样的女人爱着，又爱上你的男人最惨，他只能听从你的安排活在你的记忆里……。”

我打定主意不再说话。随他怎么理解吧。我真的怕在这两兄弟之间迷失自己。

我好象看见姚望转身的样子，转身前他又无奈地低语了一句：“是不是要这样，我和杜寞之间必须有一个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会得到你的确定？只有在那样的时候，你才会想要好好抓住我或者他的手，想象着再也不能放开？！”

姚望渐行渐远了，他的脚步声听在我耳里既熟悉又陌生。

我内心的某个地方象冰山突然遇到不明物品一样，一点一点地开始溶化。心底里的某种坚持也一点一点地开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