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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男人握手言和时

……我的面前坐着两个我同样深爱着的男人，他们都说也深爱着我。可是，对我，他们却没有谁拿得出自己最纯真的热情和感情。我，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个抢来抢去、推来推去、让来让去的玩具而已。他们有竞争意识的时候会拼命抢夺彼此手中的玩具，在感念亲恩的时候却要摆出谦逊地姿态将手中的玩具奋力推让。
这一对兄弟原来是这样相同的一类。难怪我这样的傻瓜会在不同的时期爱上他们的同一个假面具。

然而，现在，他们觉得累了，于是他们非要在这里相互劝说，企图说服对方不要遗弃我这个曾经被他们所争夺的对象。他们要以主动放弃来握手言和，以此来体现他们那厚重的、伟大的兄弟之情。

他们之所以拼命说服对方接收自己所推让的这件玩具或者还有一种最直接的感情就是：如果对方不接收，自己也不再想要，那不是证明当初的奋力争夺是那样不值得、那样豪无意义、显得愚蠢？！

男人们又怎会做让自己显得愚蠢的事呢。

……因为这样，他们才在这种伟大的兄弟感情里面，不停地开小差、不停地犯错。同时，他们又会不断地自相矛盾。拿姚望来说，在谈笑没有说出真相之前，他早在一开始就知道杜寞喜欢我，也知道杜寞是因为自己的介入而离开，可是他依然很热烈地追我。等到谈笑说出真相后，他才表现出突然悔悟的意思，然后开始扮演起伟大的角sè。他开始觉悟、茅塞顿开般地觉得自己对不起杜寞了。

而杜寞却以惊人的理智和分析能力、对女人的透晰、解读能力让我不知道在爱情里面，男人是比女人坚强还是脆弱？

如果说坚强，杜寞就不会和谈笑发生那种事情，更不会怕舆论的压力；如果说脆弱，杜寞就不应该成全我和姚望后还对我念念不忘。这两点同时让我无法理解。

或者？男人和女人的爱情观根本就不同？女人在爱情里面总是惯于扮演被感动的角sè，然后会化被动为主动地将自己无私的、无畏的、全身心的爱奉献给对方。而男人，却永远扮演主动的角sè。可是，在特定的环境中又会充分暴露出他们的本xìng：被动，回避，怯懦。

正是因为女人的那种“扮演被感动者”的初衷，使得我在这两段感情中一直坚持不能自己主动说爱。

在爱情里面，我是女人中最典型的一个例子。这么些年，我一直象个傻瓜一样地扮演着被感动的角sè，然后无怨无悔牺牲自己的真实本xìng来成全杜寞和姚望那所谓的伟大爱情。

当然，女人也有自己矛盾的一面。女人经常会搞不清自己的真实感情在哪里，却又偏偏要将自己定位于某个固定的感情范畴内。

在女人的爱情里面，总是有那样多的“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样是对的那样是错的”。这些观念的东西，在女人心中根深蒂固，女人认识得格外清楚。

感情分得太清楚了，注定要受伤。

女人习惯在爱情里用心软来表现自己的无私。男人习惯在爱情里用心硬来表现自己的风度。

女人和男人，对底谁更对得起自己的感情？！

……姚望和杜寞不知从何时开始变换了样子，他俩一左一右地象两把大刀一样架着我，所以我一直沉默。

杜寞说：“你好歹也说点什么吧？”

是啊，好歹我也说点什么吧。我张了张嘴，可是实在是太混乱。努力了很久，我咽了咽空气，发出来的声音不是自己的：“我小时候没有玩具，从未想过会有钱买玩具。我妈死的时候，隔壁的余叔叔送了个布娃娃给我。那个布娃娃很漂亮，我都舍不得拿出去向伙伴们炫耀，一直就让它陪我呆在床角。有一天，谈笑来了，她稍微一用力就将我的布娃娃给拿走了。她将布娃娃拿出去玩，拿泥土将布娃娃埋掉，又拿出来，弄得脏得不得了……那时候，我就不喜欢和任何人争抢。虽然，我看着布娃娃变得那样脏，心里很难受，但是我忍着。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说过‘是自己的别人永远抢不走，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永远抢不来’。想想，那个时候我真是没有半点想法要从谈笑的手里抢夺过来，大家都以为我是怕后母，可是我只是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了。象我妈那样的大人。大人不做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不会为了一件玩具和别人争吵或者打架……我在想：姚望、杜寞，你们或者真的是个大人了，不会再为一件喜欢的玩具而争吵不休。所以呢，是我该离你们远一点，在远一点的地方凉快的时候了……。”

杜寞挣扎着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将眼睛闭起来。不一会，我即使不睁眼也能看到杜寞悄然离去的身影。我想，了解一个男人或者可以如此简单。我只见过女人用乞求的方法去试图留住一份感情，而男人不会。男人知道自己不会为一个女人的乞求而选择留下，同样地，男人也想象女人不会因为男人的乞求而选择原谅。现实中却是，女人常常那样容易就原谅了一个男人，不管这个男人是打了她还是羞辱了她还是有外遇还是个赌鬼。

我要说的却是：杜寞猜对了我。

我听到姚望象个孩子一样怯生生地叫着我的名字时，已是这天的下午。我还记得我的火车票是下午4：00的。

我对姚望说：“我们离婚吧。我不想让你陷入左右为难之中，我也不想让你一辈子象欠了杜寞的债一样地背着思想包袱。”

姚望徒劳地说：“不是这样子的。”

我说：“我都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全部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还只是听到一半，听到最后面，jīng彩的内容会更多的是不是？”

姚望无力地：“我和谈笑之间真的没什么的。”

我说：“你真是个合格的弟弟。我听到刚才杜寞是这样教你的，只要咬死不承认，只要让女人不知道真相便会永远相信你。”

我一下子又回到刚出来打工时的那种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心态里。这才明白，什么叫做大无就是大有，什么又是大有就是大无。

我从未大有过，当然就不存在大无。

我不懂佛，却悟出了这一点。这都是生活丢给我的。

我想起杜寞，或者这一辈子我不会再愿意见到他。我想象着多年之后，多年之后我还会记得那个叫杜寞的男人。然而，多年之后，我会持什么样的姿态去忆起他呢？

或者就是这样：哦，我还记得他叫杜寞。一切变得云淡风轻。

杜寞真让我无话可说。他的爱和他的恨一样：来得从容、去得从容、说得从容、做得从容。

耳边传来姚望若有若无的声响，我试着放轻松一点，说：“我是下午四点的火车票。不说再见，相信我们相见不如怀念。”

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姚望跳起来抓住我的手：“你不要走！我们才刚刚结婚。有道是新婚三年，我们是不可能这样就可以离婚的。”

我笑：“这个问题简单，你如果碰到如意的人后可以重婚，我保证不会告你重婚罪。等到分居到了法定的时间，我们就去领离婚证。”

姚望说：“你以为，轻轻的一句话就可以撇开我们的感情吗？”

我摇头：“我没有这样以为。可惜的是，我再没有什么感情可以和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人耗下去了。我不想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可能和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就这样走下去。我不是一件商品，可以任由你们加码或者减码地推销给别人，我有我的感情。我不想玩你们之间那种伟大的爱情游戏，这样说可以了吗？”

姚望掉了一滴眼泪，说：“可是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而且，可以爱你很久很久，我保证可以爱你很久很久，我……”

我觉得虚假，甚至觉得姚望的眼泪有硬挤出来的嫌疑。我说：“算了，姚望，并没有人逼你保证什么。感情上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谁能怎样。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我相信你爱我，相信你是真的爱我。我也相信你可以爱我很久很久。我愿意相信这些，不需要你保证什么。”

姚望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那么？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说：“我只是说愿意相信你说的这些，因为我愿意相信有爱情这回事，愿意相信世间一切美好的诺言和事物。我并没有说其它什么。你的机会不在我这里，或者在别人那里吧。我这里不再有你的任何东西，不再有你的任何感情。你的感情，已经透支了，我这里怎么可能会有？！”

……走出1606后，我的泪又掉下来。我拉着行李箱，尽量挺直着腰杆、脚步尽量放得从容，我身上穿的墨绿sè风衣被吹得飘起来，在身后飞舞……迎着风，泪干了，象502胶水一样粘在脸上。

如果这仅是一场感情的游戏，那么输的一方只是我。爱的是我，付出真感情的是我，最该言恨的也是我。游戏的最后，我却只能这样悄无声息地选择放弃。

只是，为什么我在放弃的时候竟然会如此痛彻心扉地觉得：我的爱，这样不值；恨，也无处可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