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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相州考察团（上）

“什么？我拿错了，是柴斐和他父亲的断绝关系信！”
本来钟判官不过小声问了一句，除他之外没人知道，徐有财却抢过来，高高举起来大声喊道，引得在场的七八十人都纷纷侧目——柴斐，柴斐是谁？

这下搞的尽人皆知了，金算盘真是七窍生烟，就要拿过来撕掉，却见徐有财赶紧掖进袖袋里，又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钟判官：

“这张才是特许证。”

钟判官赶忙接过来就看，不过等徐有财走后，难免要加油添醋将那断绝信的事情传播出去，他本来就是个大嘴巴——徐有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手法拙劣，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盼会长能早rì从chūn秋大梦里醒来，别做那等掉脑袋的傻事。

“嗯，不错，确实是特许证。”钟判官看完了，赞道，上面的印记就是三司使最高长官计相的大印，绝对不错。“而且还是张空白的特许证，随便填什么都行。这位徐掌柜，敢问您要填盐呢？还是茶呢？”

“都不填，我要填煤炭。”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来衙门里开玩笑，不是找死嘛。”徐有财笑道。“我说填煤炭，就是要做这门生意，钟判官，你填就是了。”

“我可告诉你，要填也可以，落笔成样，我这一下笔，可就没办法改了。看在你和柴斐认识的份上，我还告诉你，大宋煤田六十九处，可都是官家的，没有一处能卖给你，你填了也是没用。”

钟判官认真道，想不到他肥头大耳，一副憨态，还偷懒渎职，却对手上的数据了解的一清二楚，连他都这样，能进三司的人，看来确实有些能耐。

“哦，是吗？那我打听打听，这六十九处煤田，可有一处在相州？”

“相州？相州哪里有煤田，倒是有不少农田。”钟判官略一回忆，摇头道。

“好，那你就填煤炭，赔了是我的事。”徐有财胸有成竹，他早就查过资料，大宋出版业发达，什么文献都有卖的，不过都是几年前的旧版，但煤矿开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倒也不妨碍。现在得了盐铁司的准信，更加确信自己所想不错，不容置疑道。

“罢罢罢，你要死也没人拦着。”钟判官叹道，一脸遗憾的表情，倒像那特许证是他的一般，随即狠下心来，拿过狼毫笔，刷刷写下“煤炭”两个狂狷的小字，抽出印章，啪的一下盖在那纸上。

徐有财看他惋惜之情，不禁觉得这钟判官倒是个好人，不像是渎职的庸官，中间却不知道有什么隐情，莫非也是如金算盘一般看不惯世态炎凉才放荡形骸的？又想到自己那张退学通知书，自己不想盖章，却被盖了章，现在自己想盖章，却又费了一番唇舌，这品行孰高孰低，一看便知。

“徐掌柜稍等，这特许证还要拿到后面转抄留档，一会将原件再归还。”说罢，钟判官捧着这张纸，向后堂而去。

钟判官刚刚离去，金算盘就拉过徐有财来，伸手问他：“那信呢？”

“你要它做什么？”徐有财知道他心中恼怒，自己决计不能交出来，否则一定被他撕毁。“放在我这里就是，保准没人看到。”

“什么没人看到，所有人都听见了！”金算盘怒道，就要去抢。

徐有财见瞒不过，只好示意金算盘低声，随即伏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爹他要谋反。”

金算盘心中咯噔一声，但心中绝对相信，别人要谋反，自己还有得怀疑，但自己老爹谋反……不谋反才真是不敢相信。明白徐有财意思，心中对他又多了一份感激，只是此时内心无比复杂，特别是对自己这父亲，虽然是至亲，却也有十年没见了，以前也是对自己多有呵斥，并无多少交流，想不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毕竟是至亲，不然又怎么会假装断绝关系来保护自己？唉，明明知道复国无望，父亲他又何必……

刚想到此，钟判官已经出来，将原件交还给徐有财，笑道：“徐掌柜以后有什么事还来找我就是。”

“一定一定。”徐有财谢道，既然事情办完，这官府再热情，也不是长待的地方，就要走，突然又想起来一事，转头问道：

“钟大人，能帮我顺便查查明山商行的税赋吗？”

“额，税赋这块不归盐铁司管辖，不过要查也可以——你说要查哪一家的？”钟判官刚刚又要躺倒入睡，从躺椅上起来问道。

“明山商行。”

“哦，你说卖乌龙茶的那家啊。”钟判官刚才还有些迷糊，现在听清马上就想起来了，这明山商行的乌龙茶现在已经享誉京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

“正是。”

“没有税赋，喝水要是还用收税，那放屁要不要？”

听了钟判官这话，徐有财不禁发笑，这钟判官说话全没个当官的样子，倒是有十分的真xìng情。他本来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欠税太多，等到官府上门索要可就不好看了，现在一听，自己当初设想果然正确，这卖水确实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不过……

“不过，这些都是薄利多销，难以有长足发展。”徐有财回到船上，召集众人道。“筒装水的主要消费群体是行路的商人，虽然乌龙茶销量不错，已经得到了城内的认可，但毕竟是制作工艺复杂，利润不大，就是将招牌打响而已。前两rì价格抬高到十五文一筒，最后也只有三文的纯利，这个价格已经是极限，再高恐怕……”

“那不如扩展生意，大宋城市不少，也能有所发展。”金算盘提议道。

“开封人口百万，再加上行路的客商，才能做这般规模的生意，放到其他城市，恐怕连伙计的工钱都不够。”徐有财否决道，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若是放到现在，这生意绝对能做，凭借高速公路、铁路运输，成本可以降低，再配合超市、便利店销售，靠卖饮料发家致富乃至成为亿万富豪的不在少数。可是在大宋，光是交通运输就是一大难题，而且以汴梁的规模，放在现代，也就是个中型城市，更何况其他地方？

“要我说，干脆别卖水了，贤弟既然有乌龙茶的秘方，一门心思卖茶叶就是了。”苏轼提议道。

“茶叶生意竞争厉害，就算有秘方在手上，也躲不过同行之间的倾轧。”徐有财又否决道。乌龙茶不过喝个新鲜，分摊到茶水上，看不出来成本，如果真是卖茶叶，恐怕价格太高，销量不足。在高档茶里面，和其他名茶比起来，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自己虽然小有成就，其实根基浅薄，真竞争起来，这红海市场里，恐怕以自己在茶叶上的微末道行，根本站不住脚。现在只能出奇制胜，这种硬碰硬的较量，还是等以后有了实力再说。

“可是徐老弟，按你说的，做煤炭生意，咱们又没有经验，而且我听说，投入巨大，以咱们现在的钱财……”孙掌柜忧心忡忡道，他做小本生意习惯了，总是报忧不报喜。

徐有财皱眉心想，其实孙掌柜说的不错，毕竟是生意场上混了一二十年，没有经验也有教训。自己现在每天毛利也不过才八百贯，纯利折合下来，一个月也就两万贯还不到，靠筒装水的生意来支撑挖掘煤矿，根本是异想天开。如果这生意好做，东京商会当rì坐的那些人，个个都在富豪榜前二十位，身价最少都在二百万贯以上，却也不招惹这生意，自己又怎么可以？

不过事在人为，我徐有财既然敢写下，又怎么会没有办法？柴会长说的确实没错，行商和打仗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不能强过别人，又凭什么立足于商界，又谈什么冲刺富豪榜？

心中已然决定，便不再犹豫。

“我决定远出考察，回来再做决定。”徐有财毅然道。“目的地，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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