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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相州考察团（下）

“你不能去！”
一声娇喝，无比恐慌的声音，是宁宣儿发出的。

“怎么了？”

徐有财问道，怎么宁宣儿突然这么惊慌？看着她稚嫩的面孔，徐有财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不能去就是了。”

“弟妹，贤弟去相州不过是为生意上的事，你不用太过紧张。”苏轼劝道，他是有妻子的人，又向来懂得女人心思，这几rì看宁宣儿的神情已经知道，她是少女怀chūn，急于和徐有财成亲，想要把他拴在身边，可自己这兄弟是志向远大的人，zì yóu自在惯了，现在又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这般强留，只能让他更难以接受成亲的要求。

可宁宣儿完全不理解苏轼的意思，转头向他求道：“大哥，万一有财哥他走了不回来怎么办？”

徐有财一听，当时心中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这妹妹胡闹，自己不过是去相州考察矿脉，怎么这么想？他哪里又知道少女陷入梦幻中不能自拔，稍微风吹草动就胡思乱想，此时宁宣儿心中已有了他在相州遇到佳人，和她情投意合的画面——自己不过是跟哥哥青梅竹马，一旦他离开的时间长了，把自己忘了怎么办？

“宣儿，行商之人哪里有不四处走动的？天南海北也要闯一闯，相州离的又不远，十天半个月也就回来了。”徐有财虽然心中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笑笑轻松道。

“那……那我也要一起去。”宁宣儿抢道。

“相州多山，我去就是到山里的，又不方便，万一你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交代？”徐有财无奈道，自己去相州，轻装骑马不过两三天就到了，若是带上宁宣儿，她又不能骑马，坐马车恐怕来回就要半个月，而且到了地方也没个落脚的地方，还得提防强贼，想到上次不过是出了陈留就遇到歹人，徐有财心中更是觉得不能带她一起。

“都是骗人，我怎么不能一起去？我可以帮哥哥洗衣服、做饭。”

徐有财只是苦笑，出门在外就是风餐露宿，哪里像跟家里一样，还用做饭洗衣？

“别胡闹了，宣儿，我去十天半月就回来。”

“我胡闹？我……哥哥你才是胡闹！”宁宣儿脸sè憋得通红，心中一横，道。“现在生意已经做成了，还要去什么相州，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忻州禀报爹娘提亲？”

完了，摊牌了。徐有财头皮一阵发麻，知道宁宣儿也是孤儿，但自己却是有父母的——虽然从来没见过。那个徐有财现在已经被扔回一千年后，却给自己留下了一双爹娘，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回什么忻州，免得再惹什么尴尬，宁宣儿竟然还让自己回去，而且还要提亲，这简直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嘛。

“额，见爹娘的话，也要有些成就嘛，这么空手去也不好，还是等煤炭的生意做成了再风风光光回去的好。不如这样，大哥你跟我一起去。”徐有财见宁宣儿最和大胡子要好，不如让大胡子跟自己一起去，正好消除了她的疑心，也好把这件麻烦事躲过去。

“我去不了。”苏轼尴尬道，自己夹在中间真是麻烦——本来就是躲媳妇才跑来汴梁的，又碰到这种事。“今年已经朝廷宣布，京查推迟三年，恰好家里又来信催我回去，明天就要出发了。”

苏轼说完，船内安静的都能听见外面汴河水解冻消融的细微声响。

“哥哥这么推辞，难道做生意真的比宣儿还重要吗？”眼见哥哥决意要别自己的意思，宁宣儿哽咽道。

“商人，不做生意还叫商人吗？”徐有财看着地面道，故意不去看宁宣儿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好，那以后宣儿不烦哥哥就是了。”

说罢，跑出船舱。

徐有财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诶”的一声，抬头一看，大胡子正朝自己努嘴。可自己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再跑出去安慰她也是没个结果，摆摆手，却坐下了。苏轼一看这善后的事还得自己来做，真是麻烦，便走出船舱，去安慰宁宣儿去了。

船舱内只剩徐有财、金算盘和孙掌柜三人。

徐有财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混乱，不知事情为什么会闹到这样地步，想起和这妹妹的种种，那牵手在夜市漫游的画面，“我的就是你的”话语犹在耳边，脸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嘴唇的温度，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吗？

可成亲……

“贤弟，你也别太为难，她不过是一时冲动，你先去相州，等回来就好了。”徐有财感到一人扶住自己肩膀劝道，睁眼一看，正是一脸麻子的孙掌柜。

“孙掌柜，我……”

“诶，我哪里还是什么掌柜，跟你比起来，我不过是沾光罢了。以后，你是徐掌柜，我不过是伙计孙大成。”孙掌柜笑道，心中虽然有些酸溜溜的，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从落难的伙计，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名山商行的领袖，实在是今非昔比。回忆起来，自己也是老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还谈什么掌柜不掌柜？徐有财，你真的了不起。

“孙掌柜别这么说，你永远都是掌柜，以后这汴梁的生意，还要由你来打理，我都想好了，名山商行京城部大掌柜的位子，非您不可啊。”

“哈哈，还要什么位子不位子的，我孙大成以后跟着徐掌柜打天下就是了。”孙掌柜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美极了，从濒临破产的商人，不到三个月就变成了执掌一方的大掌柜，心中顿时豪情起来。“想我孙大成少年丧父，中年丧妻，到了晚年，却能遇到徐贤弟，也不枉一生了。”

“诶，大麻子，你还成过亲？”金算盘一旁笑道，这大麻子长得这般模样，又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妻子儿女，原来是中年丧妻。

“怎么没有成过亲？”孙掌柜刚刚接了任命，心里高兴，也不计较，骄傲道。“你别看我现在又老又丑，年轻时也是乡里的俊俏青年，上门的媒婆都踩破了门槛，我还挑三拣四的——徐贤弟，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男子汉谁想早早就背后跟个媳妇和自己唠叨没完？不过年纪大了，自然想安定下来，来rì方长嘛。我就是到了三十岁才成亲，不料刚刚有了个女儿，孩子他娘就先我而去了。”

“你还有女儿？”金算盘好奇道。“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有个女儿，不过才两岁上就被人抱走了，也是我粗心，没了她娘之后就该给她找个后娘的，却也是一门心思只想做生意，那天……”孙掌柜说到这女儿，心里愧疚，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最后道。“不管怎么说，要是能再找到这女儿，我这一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那你没找过吗？”徐有财问道。

“怎么没找过？但两岁的孩子，到现在模样怎样，谁又知道？”孙掌柜叹道。“她倒是身上有个特征，在屁股上长了一块十字形的胎记，可我又哪里能见人就问人家屁股上有没有胎记？还不让人打死了？”

徐有财听了“十字形胎记”五个字，当即脸上变sè，连忙朝金算盘看去，也是一般的目瞪口呆，就要说话，于是连忙使眼sè又摇头，金算盘才闭上嘴。

“那这女儿，今年有几岁了？”徐有财稳定了一下情绪，假装若无其事随便问道。

“有十五岁，正好是元月十七的生rì，就是后天啊，就满破瓜之年了。要是这女儿现在在我身边，我一定……”

孙掌柜不住感叹唠叨起来，徐有财心中却惊道，世间竟然真的有这般凑巧的事！还偏偏让自己碰上了！

千万不能让孙掌柜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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