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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杏林道段公子赐字 上

段颖在听到柳昇的话后，脑袋“嗡”的一声，好似没了感觉，一切都颠倒了过来，一口郁气难平，吐出了鲜血，身子也摇摇欲坠，柳昇把他扶到床上，扎了一道安神的针，才沉沉的睡去。
待醒来时，感觉道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他委实不敢相信柳昇说的是真的，但实事却容不得他质疑。这柳昇之前与他并不认识，没有动机来骗自己。而且连刘向也很是熟知的样子，能说出二十年前的辛密，怕也是当时有名的人物，没有缘由来算计自己。

但这事实让他心里甚是冰凉，家里能这般算计自己的，也只有继母段王氏了。他因为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便记恨于他，这一十六年莫不冷眼想看，恶言相加。却处处都是这继母在父亲面前维护自己，多年来，他对继母甚是尊敬，待之如亲母一般。

段王氏在段颖两岁时嫁给父亲作为续弦，她娘家为云州王家，也是一方豪族。但进了段家门，一直温惠贤淑，持家有方，外人莫不夸赞。段颖虽不是她亲生，却待之如她亲子段珲一般。

段颖自小受她照料长大，感情甚是亲厚，昨日晚上，段颖还写了封信，向其报了平安…….只是造化弄人，这转眼见，却是一心想要害自己身家性命的人了。

段颖这般确定不是无的放矢，他开始并不肯相信，但想起过往，却又许多的疑点。这医生是段王氏找来的，之前在府上，这药也是她负责的。更是让段颖确定的是，二弟段珲比自己小了三岁，过了一十六岁，他也要封爵，只是若有嫡子之名，便可表奏朝廷，封为都郡侯世子…….这段王氏这般耗费心力，怕是要让自家儿子成为都郡侯这世子，大周成法－－－－立长立嫡，自己是嫡长子，自然碍着了段珲的世子之位。

段颖想到这里，心中大寒－－－－－－段王氏在家中处处照料自己，外人眼中自然是贤妻良母一般。让自己吃这个药，偏要等到这十多年以后才要了自己的性命，自然不会有人想到是她所害。

这药中找不到半点错处，且是顶好的药方。但让自己吃了过后，偏又是身体虚弱不堪，而且他也听得一声说，这病是先天…….只怕也是段王氏交代的。死了人家也只当自己命薄罢了，无人会怀疑半分。

“哼！”段颖忍不住冷哼一声，但张嘴却变成了呻吟，正在房间里照料他的采香听到动静，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床边。

“公子醒了，采香扶您起来吧。”采香伸手就要搀扶段颖，却被段颖一摆手挥开，看也不看采香一眼，挣扎着就要起来。

“公子，您身体不适，还是采香来帮您吧。”采香当他是心理烦躁，耐心的劝解道。他自小服侍段颖，几人一道长大，对段颖的脾气也是了解透彻。段颖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气象，但也是会发脾气，会耍性子，会无理取闹…….

段颖挣扎了一会没有起来，也就由着采香搀扶着坐了起来，想要说话，却感觉喉咙里好似烈火烧过一般，干燥燥的，话也说不的了。

采香细心，公子躺在床上一天的时间，汗水流个不停，却没有进的丁点的水，自然是口干舌燥。她从桌子上端来茶水，喂了段颖喝下去。

段颖一气把一盏茶喝完，才算好了点。环顾外面看了看，却发现太阳只剩下一点余辉，肚子这时也有了感应，适时的叫了起来。

采香道：“公子也该饿了，我去拿点点心。”说完便拿起垫背，立在段颖背后，让段颖倚在那里，又用毛巾为段颖净面洗手，额头上已是香汗津津，自己去外面拿点心了。

段颖一直冷眼看着采香忙活，自始至终不曾出声。能在他的药中动手脚的，也就采香同丹颐两人，且离开中都这十多日的时光，药还同以前一样，自然是受到那段王氏的指使了。在段颖看来，这二人都不可靠了。

开始有些冲动，若不是身体虚弱，险些就要质问了采香。他这时想来，暗自庆幸没有冲动。段王氏能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做手脚，想来这一众武卫也都不甚可靠。若是露了马脚，走了风声，半路上便会有剪径的匪寇来抢掠自己。

十多年前的动乱虽已平息，但各地仍是有匪众占山为王，若是造成意外，太过容易了。他不敢大意，便也不动声色，闭眼思索着，要如何才好应对。

“公子先用些点心吧，丹颐在为公子准备饭食和药汤。”采香端着一碟绿豆酥进来，轻声的对段颖说道。

段颖被打断了思路，便睁开眼睛看了看，见那绿豆酥还是新鲜的，想来是今天刚刚做的，心下不由的一暖，但立时便换了心态，这采香到底可不可靠，他委实拿不定主意，只得留心观察了，以前便是有哪些不妥，他也不会主意到的。

段颖对采香笑了笑，拿起一块，小口的吃了起来。采香看着段颖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一酸，但在段颖面前，没有露了出来。

段颖吃了两个，摆摆手，示意自己吃好了。采香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又说道：“公子先在床上安歇吧，柳先生走时言道，这傍晚时分再过来为公子查看一番。”

采香说完，到一旁的桌子那里做了下来，开始专心的描绘起来柳昇给的典籍。柳昇走时说道，这傍晚过来后，便要收走，这典籍里面有许多图画，多是人形，采香不识的，但不敢马虎，抄摘的甚是仔细，不敢半点马虎。

“采香，你在写些什么？”段颖虚弱的问道，床上有东西遮住，看的不是很仔细。

“柳先生走时留下了一本书册，说是什么练体之法，着我等抄摘下来，那原籍他一时来了便要收走了。”采香把书拿过了给段颖看。

那书上配以图画和注解，段颖粗略的看了看，是吐纳静气之法，但也有少量的动作在其上，他点点头道：“柳先生有心了，到时你好好酬谢一番。”

从中都出来后，这金银财物都是采香和丹颐两人在管着，段颖不曾过问。采香也点头道：“自然是要感谢一番，不消公子吩咐，采香省的。”

“公子，柳先生来了。”门外武卫到了堂前禀报道。

段颖对采香点点头，采香知晓段颖的意思，便先收了书册，到门外招呼柳昇。

“请柳先生进来吧。”采香到门前对那武卫说道。

这院子甚小，武卫跑出门外便把柳昇带了进来，采香拉着柳昇小说的说道：“柳先生，公子现下甚是虚弱，可不敢再如今早那般了…….”话语间，甚是担忧。

“姑娘放下，这个老夫知晓。”柳昇安慰了一声，便走了进去。采香知晓规矩，便同早上一般，在门外守着。

“咳咳……柳先生，身体不便，您老见谅。”段颖见到柳昇进来，但是在无力起床，只得倚在那里，歉意的同柳昇说话。

“无妨，段公子不必多礼。”柳昇放下药箱，先是大量了一下段颖，然后给段颖把了把脉，见段颖没有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段公子，你身体无甚大碍，修养几天便好了。你这病情我没有同她们讲明，还要公子拿主意才好。”柳昇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

“嗯，这个我心里有数。”段颖微微点头，没有说些道谢的话，不是不说，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个便好，待段公子好些后，我留下的这练体之术，可勤加练习，虽不珍贵，但也有独特之处。只是这药…….”柳昇也是担心段颖心中明了情况，不肯再用药，露了异常，引人怀疑。

柳昇也是见惯了争斗的人，人家又这般机心要害这段公子，若说这随行之人中，没有安插耳目，柳昇是不信的。虽看上去这段公子光鲜，但也异常危险。

“听先生说，这药……这药还可在服上一两年的光景？”

“嗯，段公子是想……”柳昇有些头皮发麻，这世家门阀内斗，果然不是他们可以猜想的。十多年的时间拿药害这段颖的事情便还罢了，听着段颖的意思，明知是毒药，喝了只会身体更差，偏他还要喝下去。这药虽说停了便好，但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修养起来便要许久，中间说不定出了什么差错…….

“这我自有思量。只是柳先生可否为我讲解那练体之法？我适才看了一看，有许多不懂之处，还望先生不吝相告。”段颖岔开了话题，柳昇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想来也是叮嘱自己一番。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段颖自然不愿就这般被人害了，但要从长计议。但这练体之法，却多少能让自己活命的机会大了些，有柳昇在这里，自然要请教一番。

柳昇叹了口气，他便为段颖细细的把书中图画和注解俱是讲解了一遍。这书也没有多少内容，虽不粗浅，却也不是很深奥，段颖记得很是轻松，再次对柳昇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