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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杏林道段公子赐字 中

第三回杏林道段公子赐字（二）
大周不禁豪门招揽门客，却也有着很严格的规定。门客不为豪族私有，朝廷一纸令下，便可把门客招揽过去，不得阻拦，否则按谋逆论处。门客可由东主安排事物，却不的私受官位，只得为吏。

任何家族或是官员招揽门客，必须上报朝廷或地方有司，需出具户籍路引，不得作假。门客必须听从地方有司调遣，不得任意妄为……

大周对门客的种种规定，也是有鉴于史。前朝同样是门阀世家当道，有些世家号称门客三千，为前朝覆灭埋下了祸种。

国朝初立，有人便建议消减世家豪族的力量，其中便有不得私养门客，却被武帝所阻，言道：“豪族养客，利弊兼有之，不可轻废……”

其后便有种种规矩定下，只那一条“养士之家，应为国举才，朝令有下，不得有阻。”便是抽薪之计。盛世昭昭，门客投身豪门，也多是作为进身之阶，有这道令法，自然无不愿意。

……

段颖看着李恃拜倒在堂前，心中颇多感慨。本是要把李恃举荐到别处，这李恃却是要毛遂自荐，投到自己帐下。他起身扶起李恃道：“李先生，不必多礼，非是我不愿，实时不敢误君。先生有大才，在我这里怕是耽搁了先生，还请先生三思啊！”

“公子不必再劝，恃已是思量过了，还请公子收留。”李恃自然有他的打算，所谓富贵险中求，他这几天观察过段颖身边之人，除了两个侍女，便是一众武卫，出谋划策之人也没有一个，这正是自己的机会。

之前段颖虽是要举荐他和董逢二人，但去了别处，自己白身一位，无靠山，无背景，才学也得不得赏识，做的也是杂役。现下投身到段颖门下，怕是立即要重用了。

虽是有人暗中加害，但是投身到丹陵，好似龙如大海一般，只要在丹陵站住了脚步，清除内鬼，这丹陵与中都相隔两千多里路，还有镇南将军坐镇，只要防备得当，却不会有问题。想了那人也不敢名目张胆相害，不然何苦要谋划十多年之久？

自己看人也不会错了，这段颖段公子，当不为常人。今年刚刚行冠礼，才一十六岁，却少年老成，心机深沉，又是连自己看着也是心寒不已，但观他所行所为，不是刻薄寡恩之人，也颇为英明，这自然值得自己追随。

打定主意，他便不再犹豫，待段颖身体好上一点，才过来拜见，便有了这一幕。

段颖看向李恃，自然知道李恃心中所想，惟富贵尔！但这年月，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他是见怪不该。但他上面所说也是实情，自家也不好过，是在是不愿拖李恃进来，也不愿耽搁了李恃的前程。

但是见李恃这般坚持，他不好拒接太过，不然便成了羞辱了，暗叹了一声，道：“李先生请起吧！”

被段颖看的大汗淋漓的李恃闻言大喜，他听出段颖是答应了，心中轻松了下来，不敢小窥了段颖，立即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拜了下去，道：“涣彰见过公子！”他这行的是行大礼，之后算是投入到段颖门下了，做了段颖的门客了。

待拜了三次，才算礼成。这礼也是有讲究的，拜便是要拜全礼，段颖也要等他三次拜足，才扶起李恃道：“今得先生相助，如仲德得子孝。先生可唤我表字文襄，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教我。”

这仲德便是前文所说的曹尉曹丞相，仲德是他的字，前朝官拜右丞相，把持朝政多年，那子孝是郭楷郭子孝，是曹丞相的重要谋士，算计很是厉害，曹丞相把持朝政，他居功甚多。以致把他载入史册，但却是恶名。这曹丞相得罪人无数，死后骂名累累，这郭楷自然得不到好名声了。

段颖有意无意那这个典故来说话，李恃心中有点想法，曹丞相便是遗臭万年之人，为后世唾骂为奸雄，郭楷也不得好名声。似他们这样门客投效主家的例子很多，一部《春秋史略》中便有许多，这段公子为何偏偏要拿这个典故来说两人呢？难道想要做曹尉那样的人不成？他不得其解，便压下心中想法，听段颖说话

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段颖便把表字告诉了李恃，他之前与人谈话，因为身份缘故，并没有对李恃相告，李恃也不敢随意问。这表字也不是随便相告的，非是身份相近或关系亲近之人，若随意的说了出来，也是年少轻浮的表现。

段颖告诉李恃自己表字，以示亲近，但李恃却不敢自持甚大。

“不敢，礼不可废，恃不敢逾越。”李恃躬身答道，这时两人的关系不一样了，段颖成了自家的东主，以礼相待总是无错，这段颖小小年纪，处事老道异常。看他一副病泱泱的样子，但总是让李恃心中一阵激灵，不敢起半点的不敬。

段颖也不强求，淡淡的笑了笑，道：“先生，因为文襄这病情，在这里耽搁了四五日的时间，明日我们便离去可好？先生先收拾一下行装，以便明日里出发。”

“公子，你看董逢若何？”李恃点点头，却又要推荐董逢。

“董逢，真壮士也！”段颖开口赞道，却不虚夸，这董逢在乡里练了一身蛮力，这武卫没有十数人，休想治得了他。看起桀骜不驯的样子，当得起壮士。

“若公子有意，便让他为公子赶车牵马，以供驱使。”李恃虽是这样说，也是有思量的，董逢是身手段颖是见过的，这时赶车牵马，却能和段颖甚是亲近，待以后有机会熟知后，还能要他做这般活计不成？

“大材小用！颖岂会做这等无脑之事，且还要看董壮士意思，不可强求。”段颖摇摇头道，李恃的心思瞒不了他，但却并不介意，试问谁人没有半点私心？

两人有闲谈了几句，李恃便起身告辞离去了，他还要寻董逢，问问他的意思，今晚还需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要离去。

天色已是傍晚时分，李恃刚刚出了门口，见董逢与张行几位武卫说笑着向村外行去。他这几日没有怎么关注过董逢，不知他怎的同这张校尉在一起，看几人言笑间，关系甚是亲热，心中好奇，便上前喊了董逢。

“苦娃，你同张校尉这是去往哪里？”李恃叫住董逢问道。

张行等人见是李恃，都行礼道了声“李先生”，董逢才说道：“刚刚同张校尉一道训练去了，刚刚回去换身衣服，几位兄弟打了野物，这便是去吃去了。”

段颖住在这里几日时间，张行便开始训练队伍，每日早晚各是一次，常常听到村外训练声响起，李恃是知道的，却想不到董逢与他们厮混在一起了。

原来这董逢自那日得了李恃的训斥，也思量了许多，待到第二日，便溜达到武卫身边，想找些岔子，以便有借口寻事。但却看到张行在拉练队伍，炎炎烈日下，武卫并不曾懈怠。他有心寻事找茬，却无人理他，这般看到训练结束，张行才过来同他说话。

张行与众武卫都是禁军出身，多为豪爽之人，虽是同董逢做过一场，且吃了亏，但人家董逢也是有真本事，武卫们也多为佩服。那日段颖惩罚了双方，武卫们心中也都不做计较了。

这次董逢过来寻事，但到底也没有叫喊出来，张行见董逢到来，便邀他一叙，董逢欣然应邀，同他们说了几句，便把那日的事情忘却了，他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之后几日便一直同张行厮混在一起，每日里比试一番，到林子里打些野物，再打些酒，说说笑笑当真是快活似神仙一般。

夏日炎热不堪，训练完成后，衣物早已不能穿了，便回去换了衣物，这才出来同张行道村外去。村外早有人到林子里打了点野物，众人便是去那里吃食的。

李恃倒是不知晓这些，他点点头道：“一时回去休息，到我家里去一下，我有些事情同你商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要不你先去李先生那里，看看他寻你有何事情。”张行对董逢说道，李恃说的话没有头绪，却怕耽搁了董逢的事情。

“无妨，若是紧要的事情，哪里会让我同你们一道啊。走，先去吃酒。”

……

“溪庵先生，今次便是一个顶好的机会，错过了便不可得了。”李恃对柳昇劝道。他同柳昇相交莫逆，这自己寻得明主，只要细心经营，富贵指日可待，不愿柳昇屈居在这乡里。

“涣彰不必再劝，这功名利禄我早已是看的淡了，在这里，也甚是安逸，无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人各有志，涣彰此去，我可送几句话与涣彰。”柳昇摇摇头，并不同意，如他所说，他早把这些看得淡了，现在人也老了，这安逸的日子正是他所求的。

“溪庵先生请说。”李恃起身，躬身受教。

“山高云遮眼，功利动人心。封侯拜相志，性情不容亲。”柳昇念叨这句话，便背了药箱，出门走了。

李恃听着柳昇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诗不像诗的，细细的品味了一番，却怎么也琢磨不明白。待反应过来，门外一声马嘶，柳昇便由家人驾车离去了。

李恃出门看这柳昇的马车离去，心中五味杂陈，怅然若失。他同柳昇关系亦师亦友，这次离去，便不知几时才能见面了。

“先生，你何故在此站着？”董逢不知何时已到李恃门前，见李恃在那里发呆，便出声问道。

“苦娃来了，进来坐吧。”李恃被董逢的话惊醒，便放下心中的伤感，招呼着董逢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