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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墓碑山1

尖额侍者半侧着身，脖颈往下弯曲，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亚瑟大人，请您小声点好么……列车很快要进站了，死神们都在休息……”
正如其言，此时车厢走廊里灯光暗淡，紫檀木壁板散发出缕缕香味。偶尔经过香气特别浓郁的地方，温度明显升高，原本笔直的壁线轻微凹陷，凸起，仿佛应和着呼吸的节奏。灭谛记起大战扎特时扭曲空间的奇景，心里暗自警惕，手指摸到枪把，借助美杜莎的敏知特性，他感到壁板后边正睡着比扎特更凶野强霸的怪物。能量聚敛在其体内，仅靠呼吸就影响周围环境，战力之强大可想而知。灭谛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进站是新冒险的开始，死神们即将探索异世，投入猎魂激战，因此这时候需要养精蓄锐。

亚瑟微微一笑，放低声音问：“德科，你当侍者多久了？”

德科实在不愿出声，又不敢冒犯亚瑟大人，细若蚊吟的道：“一直是……”

“我记得你有六等夜叉的实力，为何不去做死神？却要和车长签订死魂契约？要知道，这么做你只能永远待在车上，在被凶恶乘客打死，在干活累倒病死之前受尽欺压折辱，永无出头之日。”

德科头垂的更低了，没有答言。其实用不着回答，灭谛已读懂了他那畏怯又恬淡的神情。亚瑟回头望着他，又冲德科一撇嘴，意思也很明了：身如草芥，命不由己，这便是苟且偷安的人要付出的代价。

走到第六节车厢时，德科开亮了壁灯。这里正是餐车，宽敞的空间摆放着三十副金属桌椅，后半部设有吧台，琳琅的酒瓶，倒悬的酒杯，闪耀着晶莹炫光。女侍者趴在台上打盹，忽地惊醒抬起脸，双唇一张喷出寒冷霜气——这种技能冰酒最合适，她由此才担当此职，忙道：“啊，您们喝点什么？”进站前喝酒的客人十分少见，难怪她应接失措。

“我要使用悦神小天地。”亚瑟说着，顺手给了她一块金币。女侍者满面闪红光，笑吟吟还没来得及道谢，又给亚瑟一句话打蔫了：“悦神小天地50银币用一次，我先预付回程费。”

1个金币等于100银币，来回双程恰好用完，搞了半天一文小费都没捞着。女侍者咽下一句“守财奴”的恶评，敲敲旁边木壁唤道：“罗杰杰罗，生意上门啦！”

吧台左侧是个木板小屋，类似普通列车里的吸烟室，位处角落很不起眼。众人走近时门板“吱呀”开了道缝，两个尖细的声音同时说：“请进！”

德科和腐骨退后几步，好让另两人挤进去。灭谛自然而然的扶住亚瑟的肘部，低头一瞧迎上来的形体，眼里闪过一丝惊色。

眼前站着的生物难以区分个数，两只手，四条腿，两张胖脸向上仰起，似乎是连体的侏儒兄弟。“我叫罗杰，”左边那颗头说，“我叫杰罗”右边那颗头接腔，随即一齐说道：“我是悦神小天地的管理员。”灭谛举目四望，小房间挂满彩灯，星星，金属片，一闪一闪的发光，配上这小丑似的怪人，真有几分马戏团的光景。

“正如你所见，是个小游乐室……”

亚瑟话刚起头，罗杰杰罗立马接过来：“您是新上车的吧，让我告诉你小天地功用”这位（或叫这两位）管理员恪守职责，指导新人恰是分内之事，当下滔滔不绝的讲解开了。所谓“悦神小天地”是个魔法装置，专供消遣解闷之用。漫漫旅途很是枯燥，乘客们可借“悦神小天地”返归来处旧地，游玩够了又可回到郁金香号上。

靠墙的那侧安放长形容器，即为悦神小天地核心部件。若不是边沿电光闪烁，乍一看完全就是一具金属棺材。罗杰杰罗掀起盖子，冲两人说：“你们谁用，请躺进去。”

“进去吧，”亚瑟往后略退，轻轻一推灭谛，“躺进去就能回到你的世界。”

灭谛略加沉吟，仿佛下定了决心，抬左脚往里跨入。罗杰杰罗忽地拦住：“等等，你那支枪是冥界战器，必须留下来！”伸出手去抓枪把，蓦地眼前一花，左边额头冷冰冰的已被枪管顶住。

任何人抢夺美杜莎，都是这个后果。灭谛手指微弯，扳机向后动了少许。连体侏儒觉察枪管中透出的凛凛杀气，登时冷汗如雨，颤声道：“不呀，不，千万别开枪，我是为您好。冥界力量破坏诸世界的平衡，是很重的罪，您会……”

“这把枪的威力还不足以影响世界，就让他随身携带吧。”听了亚瑟的建议，侏儒左边的头急忙答应“好好，没问题！”右边脑袋猛点。灭谛方才收枪躺进容器内。罗杰杰斯早已吓破了胆，随意在郁金香号拔枪杀人，绝对是超级狠辣的角色。可管理员的职分不可疏忽，又抖瑟着靠近容器：“呃，请您，请您出示……出示那个左手。”

灭谛看了看他，那副怂样不可能耍花招，于是依言亮出左掌。罗杰杰斯手法娴熟，拿起印章似的小器具，往掌心里压上一下。灭谛举近面前细辨，掌纹里多了个淡金色图案，正像当初从堂·赛里斯尸体里取到的六角星。

“这是什么？”他问。

“地藏印痕，”罗杰杰罗惊魂渐定，两手比划着示范，“平躺在静处，把印痕按住左胸心脏位置，心里默念五遍‘逝者归土，往者归尘’，您就可以瞬间回到郁金香号。”

“我不会回来。”灭谛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今天是几号？”

约定10月20日到真绮丽公司，在冥界耽搁这么久，是否已错过了日期？

亚瑟看出他的疑惑，笑着道：“不用担心，冥界时空与诸世界不同。而且，借用魔法装置两边穿越时，空间变化只会以穿越个体为基准点。你在这边活动，那边时空等于停滞，在那边也一样，不会错过这边的情况……唉，说起来很难理解，你回车上我再给你慢慢讲。”

接着，他挥手让罗杰杰罗关上容器，望着里面道：“朋友，血灵契约我已准备妥当，只等你出来之后签好了。”

“我不回来了，”灭谛表情冷漠，“另外，我也没有朋友。”

“可我有，”亚瑟微笑道，“就在今天。”

周围忽然一黑，盖子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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