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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天使6

至此情势明朗了，三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是在故意整治亚瑟。虽然早知他心存不轨，助敌害主，深究到底必可找到实证，却偏偏死守“只查行为，不管思想”的法律教条。看似严格近乎刻板，暗中竟似握着一根套索，有时收紧有时放松，让被告在忧惧与庆幸的交替中备受煎熬，用反复捶打的方式来使他开窍懂事。这像是一场游戏，玩砸了被告倒霉，三位天使毫发无损，还能给执法者的清正形象添光加彩；要是玩顺了呢，皆大欢喜自是好结局，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可观的“收益”到手……
现在，“绳套”交到灭谛手里，就要看他会不会玩这种微妙的游戏了。

“他的话……”灭谛停了两秒，气氛登时为之一滞，“属实！”他说道，好像听见亚瑟长出了口气。

三位天使面若冰霜，像是看穿对方底牌的老手，考虑着要不要终结赌局。忽然明察天使袖袍轻挥，身前影像晃动，那晚亚瑟和灭谛约见的情景立时完整呈现出来。微缩了几十倍，立体而又清晰，恍似3D全息投影，但真实度和可控性远非人类技术可比。既有如此神妙的魔法，揭露真相易如反掌，何须证人置喙？灭谛微感纳罕，直到明察天使透漏个中玄机——

“取证结束，本庭举措符合法律程序。”说完，他收起法术。

“原来是走过场。”灭谛暗想。只见三位天使站起身来，公正天使板着脸宣布：“下面是本次庭审的判决。”屋中陡然一静，又似有电流穿过，每个人都挺直了腰背。

“经查明，二等罗刹亚瑟·阿特兰蒂斯并无撕毁契约之行为，所设罪名概不成立。”

亚瑟神情肃重，忍受伤处挫动的疼痛，拖着步子走上前。“菲薄小礼，不成敬意，请笑纳。”他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纸片，其中一张送到理性天使面前，“15万兰斯金币，永夜城银行即付本票。”随即将另一张递向公正天使，“远穹农场地契，位置偏僻了点，但物产还算丰富。”公正天使笑着说：“呵，原主托你保管的财产都落进你的腰包里了？堂·赛里斯一死，你可是发了一笔大财啊。”理性天使说：“此举虽说很卑鄙，不过并未违反律法。”

两个人都没伸手。亚瑟放到桌子上，接着抹下左手戴的戒指，“这颗蛇眼石指环送给明察大人，对精工大师提高鉴物技甚有助益。”明察天使眼里一亮，冷冷的说：“你这是公开行贿。”

“不，不，行贿是有事相求，只能在事前。如今判决已下，我哪有必要贿赂各位？我只是奉送几件小礼物，向三位维护冥界法律的神灵略表敬意。”

应答十分得体，三位天使神色登和，这才将礼物收入囊中。随后鹅毛笔“沙沙”作响，理性天使记录案件审理过程。明察天使拿出羊皮卷书写的血灵契约，庄重宣称：“堂·赛里斯已死，契约自行解除，原有奴仆皆转为自由状态。”火光一闪，羊皮卷烧成灰烬。灭谛看得明白，要没几件“小礼物”送上，最后关键步骤是不会办成的，那口头判决也只形同空话。

这就是公正，理性，明察？灭谛鼻子里哼了声。

“阿特兰蒂斯，你被废黜事出有因，我们以前都有耳闻，唉…….”公正天使拍了拍亚瑟肩头，同情之色溢于言表，“你好好干，死神也有风光显耀的机会。”几句客套话说罢，他手指划出弧光，空间传送门登即显现屋中。三位黑^天使闪身而入，瞬间消逝无影。

亚瑟撑着桌边喘息，没有一丝脱免大祸的喜色。“看到强权者的权力了么？”他问道。灭谛没答话，这一刻，他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早有预料，但我还是很奇怪，你为什么救我。”他转过头说，“一句话就能要我的命，为何不那么干，你不是很想杀掉我吗？”

灭谛素来意行果决，做过的事就不愿多想了，反问道：“他们既然是神灵，怎么还需要金钱地产？”以往看过的书籍记载，神仙应当清心寡欲，厌弃财宝俗物，可刚才所见恰好与之相悖。

“钱财在哪都是需要的，”亚瑟道：“苏拉银，兰斯金，各类宝石等作为交换计价的物品，也是制造法宝和武器的重要材料。法宝，武器厉害了，就能取得更高的权位，进而收取更多金银财宝。另外，像农场，矿山这类资源，是发动战争必不可少的，同样具有很高价值。唉，冥界神灵达到某种级别，就不用自己上阵厮杀了。只有像希娜洛尔丝那种心高气傲的超强者，才会凭一己之力征服四方。”

正说到这儿，房门“呀”的推开，一名长耳尖额的侍者走进来，轻声问道：“亚瑟大人，审判结束了么？车长看到天使离开了。”

“结束了，到墓碑山还有多久？”

“45分钟。”

“我要使用悦神小天地，马上。”

尖额侍者垂首领命，随即唤来腐骨医生，给亚瑟穿好衣裳，扶着他往车厢长廊里走。亚瑟侧了侧头，示意灭谛跟上：“来吧，你不是要回原来的世界么？”

灭谛跟了上去，默然不作声，以免开口起念，内心坚持的想法有所动摇。

“你回去后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再回来。”亚瑟目视前方，好像在自言自语，“好好考虑一下吧，你是否能挣脱强权的摆布。”

“挣脱……”灭谛咀嚼这字眼。

“没钱没势没能力，生于世间是个弱者，死后做鬼莫知所踪，即便投身冥界也只会遭受欺压奴役。”亚瑟缓缓的道，“命运不由自己掌控，弱者的可悲是永恒的。”顿了一顿，又说：“即使你决定留在人类世界，百年之后仍将化作枯骨，灵魂在冥界法则下沉沦，腐烂。杀手灭谛，你逃得脱警察的追捕，却逃不过冥界的掌控。除非，你能拥有改变法则的力量。”

一句句话语撞击灭谛心坎，他皱起眉头道：“高尚善良的人能得善果，不是吗？灵魂在车里安息……”

“你想做高尚善良的人？哈哈。”亚瑟笑了，摇着头说：“善魂送到锡安圣山，地藏王作何处理，自古以来没人知道。何况当作货物让人贩运抢夺，你喜欢这样的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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