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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相

西境内
王老汉这几天内心感到不踏实，凭着多年打猎的经验，灌木丛林野兽最近多了，一群群结队向北走，有凶猛的豺、狼、虎、豹、野猪等，也有温顺点羚羊、野牛等，一直走向方圆百里的荆棘野篙之地，也有向原始大森林迁徙。

这群野动物遇见什么，动物的感觉是最灵敏的，难道是预警，天灾还是**？

晨曦洒满大地，给大地披上亮晶晶的粉红色的光芒。王老汉决定今天走到更远的地方看看究竟。他腰里别着老旱烟杆和大刀，手里攥着一把老套筒步枪，带着一条黑色强壮威猛的猎犬迎着晨曦向南方出发。

王老汉所在地叫南阳府，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府衙，只是当地的一个乡市。明末清初南阳府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城镇商埠，蒙古皮货、羊奶酪；江南的茶叶、丝绸等都集中这里交易。听老辈人说他们这一带大多数是张献忠入川大屠杀逃荒过来的，汉族与**杂居，以前这里是世外桃源的鱼米之乡。后来满清官府挑动汉族与**内斗血拼，制造民族仇杀，形成两族近百年家仇之恨，多少村庄、城镇被屠杀毁灭。现在军阀、土匪横行，这一带百姓背井离乡，相继逃亡致使这里成了一片荒山野岭，鱼米之乡变成现在方圆百里荒无人烟之地。王老汉村因家家户户都是猎户，加上处在山谷东北方向，成了这一带唯一一的村落，所以名叫南阳府村。

王老汉见到荆棘之地的动物迁徙其实是人类所为，确切的说是孙靖几个人。因为程坚等人突然到来引起荆棘之地野兽们美食的诱惑，不断向人类发起攻击，特别是野狼，成群结队围攻，耗掉了孙靖不少子弹。照这样下去子弹总有一天会打光的，而他们又不能单独出去，窦家伟献上一测妙计：火烧曹营。

程教授、孙靖等人带着防守武器，围绕着窑洞一公里左右烧山，然而大火受风力作用陡然向外蔓延，等火势平息下来，让程坚等人惊讶不已：这场人为大火将周围夷为光秃秃的，黑乎乎一片，甚至延伸到荆棘之地中心了，将荆棘内野生动物栖息之家化为灰烬，野生动物们没有藏身之所不得不向荆棘纵身或者大森林迁徙。

身为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的吴语嫣一睹惨烈的场景，很是怒斥窦家伟计策太损，破坏了人类与野生动物和谐。窦家伟鄙视地反击：你想不想出去！让吴语嫣俏脸涨红无语。

王老汉顺着野篙荆棘之地边缘，凭着自己多年猎户经验，避开野兽出没之地，带着猎犬，翻山越岭，从早晨走了一天，在一个废弃的小窑洞内歇息，这个小窑洞是他常年打猎据点，亦是最靠近峡谷之内的据点，也是最远的据点。

打猎的人都知道，在深山老林或者灌木丛林里打猎，不是今天出去今天赶回来，而是一出去总得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这样猎户们没有据点是不行的。王老汉感到自己十分疲倦，干脆在此歇息一晚，明天出发。王老汉给猎犬喂足食物之后，让它帮着守卫，防止人休息之时，野兽偷袭侵犯。

或许是年纪大些，将近午时陡然间一阵猎犬狂叫之声将王老汉惊醒。

“不好，有状况！”王老汉腾得一下从草垛上站起来，拿起那杆老套筒冲出窑洞。猎犬在王老汉身边欢快有点讨好地蹭了蹭，然后冲着前方汪汪大叫：意思是前面有状况。

在猎犬引领下，王老汉警惕四周，翻过山岭穿着几条小溪水，在一个坡腰隐秘处停下打眼远眺，被眼前景物惊呆了！……

“什么，今年是民国二十一年，那不是1933年呀？”

王老汉的猎犬狂叫引起孙靖等人警觉，双方弄清来意之后，程坚教授把王老汉带到大窑洞内，没想到王老汉一句话让孙靖等人心跳加快，脑海顿时发懵。

王老汉没想到一句话使得这些看起来秀才书生样的几个人大为惊讶，似乎他们‘不知魏晋’的世外桃源之人：“几位以前我怎么没见过呀，你们来自哪里？”

程坚瞟了大家一眼，心说你以前见过我们那就同一时代之人了；担心年轻人露底，赶紧答道：“老哥，我们来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从热河来的！那里自日本人占领后，我们一伙人逃荒至此，亲人朋友都被小鬼子杀害了，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反正现在日本人在东北三省及热河大肆屠杀国人，在这个乱糟糟的时代谁也没法去调查我们这些人过去，先蒙蔽过去再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会编’几个人个人履历。

孙靖等人闻之，都惊奇瞅着程坚忽悠王老汉，吴语嫣小脸憋的通红，忍不住笑又不敢笑，一笑就露底了－－－要又悲伤的表情，因为他们是一群刚刚‘失去亲人朋友’流民。

“什么，小鬼子占领了热河了，听说日本人占领东北三省呀？”王老汉显然是还不知道热河省无情被东北军抛弃了。他不住的叹了口气，满脸悲愤又麻木说道：“狗日的东洋鬼子，庚子那年我后悔没多杀几个！”

“你参加了庚子事变？”隔着时代不同，年轻人好奇心就是大，暂时忘记了身处不同时代的诧异。

王老汉尴尬一笑：“嘿嘿，我在娘子关前东天门防线抗击日德法英联军，我干掉八个德国鬼子一个东洋鬼子。可惜啊刘军门（刘光才）被李鸿章压迫之下才放弃东天门防线，那一战光击毙德国鬼子有一千四百多个。我们晋威营几个弟兄觉得这样窝囊一起逃回来了，嗱，这把老套筒还是刘军门奖给我的。”

王老汉的回忆充满着沧桑的历史厚重感与无奈，似乎对后辈军人无能的怒斥，内心亦有对时局麻木。

窦家伟忍不住嘀咕：“不是吹牛吧，干掉一千多名洋鬼子，就凭着汉阳造老套筒这些家伙？”

程坚闻之，眼睛一瞪：“不要瞎说，这段历史是真实存在的，满清史料有这方面的记载，只是没有被人太多的关注，大家以为这是刘光才谎报军功。有一年我访问德国时候，在他们历史博物馆看到当时德军统帅瓦德西的日记，德国人提供这方面的佐证：德军在1900年10月至1901年4月战损人员有3000多人，其中大部分在中国山西境内娘子关战役中损失的。在此次战役中，仅仅德军就被击毙1400人以上！这是一个极端惊人的数字，从1840年到清朝沦亡，从没有任何一场战役击毙过如此众多的外国侵略军！这也是自明朝末年西方殖民者来华侵略到抗战之前，中**队一次击毙欧洲侵略军最多的数目！”

王老汉有点惊讶看着程坚，一开始就觉得这群人不简单，应该是从城里逃难过来的大知识分子，听他的口气还去过德国，那不是留洋么！

孙靖等人眼神立刻充满敬意，窦家伟满脸‘谄媚’，竖起大拇指道：“王大爷，您是真正的英雄，您是我的偶像。”

王老汉虽然不知道‘偶像’是什么意思，但从几个年轻人当中神态看出这是夸他。他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心情爽快的吸了几口烟，咧嘴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啊，何况我还是个逃兵哪！可惜啊，现在像刘军门将领不多了，不是当兵的怂，而是当官的怂，除了捞钱就是逃跑！”

嘿，这老小子恋恋不忘他的这段战斗史，十分崇拜刘军门！看来那个时代都有‘崇拜情结’。

“从王老汉口中，我们现在所处位置是陕北南阳府墟一带，说到南阳府墟可能你们不清楚，可是说到一个地名大家都知晓。”送走王老汉后，程坚几人针对眼下突变的状况召开了一次讨论。因王老汉昨晚与程坚教授睡在一个炕上，了解情况更实际些。

“什么地名？”

“南泥湾！现在是民国时期，不叫南泥湾，叫烂泥湾！”

盛立轩恍然大悟道：“我说嘛，老是感觉这个地形挺熟悉，我们学校曾经组织一次学习‘南泥湾革命精神’活动，我当时参观了‘南泥湾大生产展览馆’，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位置。”

“可是这一片原始大森林好像没有耶？”窦家伟肯定来过这里，反驳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过度滥开发及后来‘大炼钢铁’，毁坏了不少森林树木。你们当时参观景象是在国家作出‘退耕还林’政策之后形成的。我在1973年时候去过一次，那时候南泥湾自然环境遭到严重破坏，水土流失严重，差点成为光秃秃荒山沟壑。”程坚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向大家解答。

“吴语嫣，这回真应了你的口实－－－永远回不去了！”吴语嫣这回比较冷静，一个人看着盛立轩与窦家伟斗嘴，孙靖试探一下，自嘲问道。

四人眼睛望着眼前这位美女，吴语嫣嫣然一笑：“烧山之后咱们视野开阔，我感到这里地形十分熟悉：纵横百余里，它的中心地区由三条河川构成，自西向东的南盘龙川，自南向北的九龙泉川，两川汇合南阳府川向东北延伸而去。当年我全家沿着红色旅游之路，南泥湾讲解员这句话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程教授，既然我们不幸被穿越到民国了，那我们何去何从？”

四个男人内心一顿，心说还是女性心智细腻，观察事物仔细。不过对吴语嫣反问，让四人反应不过来：女人属善变的动物，意识转变太快了！前个听说野兽围攻暂时出不去了，她大哭大闹；如今确实永远回不去了，到没大吵大闹。孙靖和程坚十分担心她初闻突变会大声叫唤，然而直到王老汉离开之后显得十分平静，四个男人不由面面相觑。

“我已经跟王老汉商量好，先到南阳府墟暂时安顿下来，把秦康平和田野两人病彻底治好，等他俩健康以后，我们再合计合计，大家觉得咋样？”

“我赞成，先到王老汉村里住下，我们借此适应一下民国生活的环境。不过我重点强调一点，我们这几个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大家身上相关语言信息和物件一定要注意保密，等下我们各自设计一下能适应民国时代的个人履历。在这个混乱时局，没人关注我们，但是若干年后，我们这些人说不清，特别是建国之后‘特殊时期’时期，拿不出相关证据肯定成为重点批斗对象。”

“孙靖，危言耸听了吧！嘿嘿，好像你亲身经历过似地，说的那么邪乎？”听到发生在父辈身上那段令国人深刻铭记遥远的岁月，盛立轩、窦家伟、吴语嫣不由得嬉笑道。

“你们家庭亲人朋友或许没遭遇过，不知是何种滋味。但是在那段泯灭人性的漫长岁月里，我的叔公跟随**撤退台湾，1970年叔公两个儿子，一个不忍侮辱自杀一个被打成神经病，甚至还牵连到我的父亲，一个技校毕业的工程师，因他曾经在某资本家工厂当技术头头而出身不好，到四十岁才结束单身生活！程教授经历这段岁月应该有切身体会。”似乎‘特殊时期’两个字勾起孙靖敏感神经和痛苦的记忆，一段苦涩的回忆涌上心头。

见孙靖说道那么悲壮凄惨，窦家伟、盛立轩、吴语嫣三人吓得面面相觑，望着唯一经历这段岁月的程教授，见程教授默默点点头，相互之间对视一下，噤若寒蝉！

“好嘞，这段岁月毕竟隔着三四十年呢，在这个时空中三四十年后是否发生还不知昵。当前最重要解决我们实际的问题，过几天王老汉会带几个人来接咱们。”程教授见话题十分沉重，马上打断惊恐的思绪，口气陡然严厉道：“刚才孙靖的提议很好，各位随身携带会泄露我们底细物件统统交到我这里，等到合适时候我会返还。”

大窑洞门前被孙靖整理成一个小开阔院子，窑洞坐北朝南，大门面对是峡谷内茫茫一片荆棘沼泽之地。出了院子，孙靖与程教授找了个借口，一起来爬到大窑洞平行的山顶。望眼远眺，山谷里满眼是绿油油的树木与野篙；一座座雄壮粗犷的山坦露出博大胸襟；那数不清梁峁，连绵百里，一眼望不到边际，似巨人、似巨象、巨蟒，盘延在这广袤的黄土高原。

“孙靖，你是不是内心早就知道我们穿越到民国啊？”两人气喘吁吁爬到顶峰，沉默一会儿，教授摸了一把汗水问道。

孙靖似乎还沉浸在这美丽的陕北风光之中，眼神遥望远方，绿幽幽与土黄色交相辉映；哪怕是在这万物苏醒，春光明媚的季节，干燥与荒凉的肃穆仍然是这里的主题，感觉不到春色的秀气。

“教授，我一到这里，就感到有大问题。然而我没慌乱，国防大学学习实践了野外生存。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在一个废弃的地窖深处我意外的发现满地银锭、金条、珠宝、古董文物、字画等，可能是百年前被某个大地主或者富足官宦人家埋藏在此。拿着一部分银锭，我想有人会受伤或者生病，所以我花了几天在附近城镇大量购买粮油、食盐、药品、衣服等生活必需品。”

喃喃自语的解释，孙靖背对着人说话并未觉得不礼貌。程教授闻之，眼神充满赞许之色，走到孙靖身旁，安慰道：“我明白这段时间你内心中愧疚与压抑，那天我不是说了么，我们莫名其妙来到民国时代这不是你的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自然力量。”

举目四望，视野所及；这里没有喧闹，没有嘈杂，一片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狼嚎叫、鸟叫，大窑洞那里升腾起一缕缕袅袅炊烟，使空旷寂静的大山显得更加静寂。程教授顿了顿，感慨地说道：“你们年轻人当中，我十分欣赏你的沉稳的性格，虽然你的学历没他们高，然你的情商比他们要成熟些；原因嘛一是部队的历练二是家庭环境嬗变导致的。我从医二十几年，心理学颇有些心得，咱们不妨多多沟通，共同对付未知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

对程教授的心灵抚慰，孙靖内心充满感激，然教授并未完全明白自己内心感受。忧郁的眼神延伸远方，想起那边时空相依为命的慈母，孙靖不禁心痛如刀绞：自父亲去世后，自己是母亲唯一希望，若是母亲知道自己‘消逝’的消息，会怎样孙靖真得不敢想象。

雄厚的山体，博大广袤的黄土高原，似是母亲温暖的怀抱，无私无畏地将你紧紧抱在怀中，不抛弃不放弃，激励你教育你。

此时孙靖感到体内积聚一股沉厚的待发之力，难以遏制想往上冲。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冲力随着他的忧郁的思念、冲动的激情迸发出来：

青天呀蓝天兰格莹莹的天

赶上那个骡子儿一溜溜的烟

一边驮高粱一边驮那个盐

欢欢那个喜喜回呀么回家转

哎了呀呼咳咿格呀呼咳

回呀么回家转呀呼咳……

歌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有时悲凉的沧桑，有时嘹亮的酣畅；豪放中见沉稳，淋漓中见激情，酣畅中见沉厚。歌声似是一把利剑穿透时空，把思念送到亲人身边；似是那潺潺流水，流向那未知未来的大江大河。

“唱得还不赖，我好久没有听到纯正的陕北民歌了，有点黄土高原的味儿！”程教授明显地戏谑孙靖，接着正色说：“陕北这个地方特别奇特，别看一片贫瘠，其实骨子里透出股几千年来历史文化沉淀的厚重，民歌中那股悲凉沧桑感反映了陕北民众心灵深处流淌出对大自然对生活无奈！”

“教授您抓住陕北民歌的魂！”孙靖很是惊讶，程坚应该是南方人，如此深刻认识陕北民歌，难能可贵啊！

“我们本来是支援新农村建设，用现代化知识为那些处在贫困线的革命老区脱贫致富。只不过增加了肩负拯救民族危亡的重任，这比建设新农村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