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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见与邀请

“劳文丰，我来介绍我的几个同事！”虽然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毕竟中国女孩是含蓄与矜持，发现食客们微笑报以热烈掌声祝福时，程昱白皙的脸庞羞赧起来：食客们把他俩当成了久别重逢的恋人！赶紧借助介绍同伴来掩饰羞涩：“我在圣玛利亚女中教书，这三人都是我的同事，凯玛丽是法国人，教西欧古典音乐；陈芬芳陈老师，教代数；柳雅丽柳老师，教美术；三位，这是我的老乡兼同学劳文丰。”
法国人凯玛丽与程昱装束一样，不过颜色是紫色的；陈老师、柳老师着装一袭冬装旗袍，陈老师旗袍是浅啡色，披着一件裘皮大衣；柳老师旗袍是浅灰色，也披着一件天蓝色呢质外套。

劳文丰一边向站起来三位女性一一见礼，内心苦笑，这个程昱真是会编啊，同乡？呵呵，同一时代来的！

两位中国女老师略带佩服笑意向劳文丰致礼，法国女老师不一样，虽然来中国有些年头，明白中国人礼节和忌讳，然激动的凯玛丽一下子蹦起来，满眼崇拜给劳文丰一个香吻，劳文丰弄了大红脸，三个女性都掩嘴含笑。

“你怎么会在圣玛利亚女中教书啊，我记得那是张爱玲母校啊！”一坐下，劳文丰迫不及待追问：“程教授他们跟你在一起吗？”

程昱闻之，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不过也知道这样场合不适合谈这些比较忌讳的话题，就反问道：“你最近还好吗？在哪里工作？”

劳文丰明白她为何没正面回答，苦笑一声：“我比较惨，刚来的时候拉过一段时间的黄包车，做个穷力巴罢了！前几天被掌柜的炒鱿鱼了，现在家待业呢！”

“什么，硕士毕业高材生做人力车夫？是够惨的！”程昱能想象出劳文丰当时生活多么窘迫，感到自己挺幸运的！

程昱闻之只是同情，却把旁边三位老师吓坏了，硕士高材生去做人力车夫，这可是民国头一份新闻啊，这不仅仅诧异！这是民国啊，知识分子本来就少，更别说是硕士毕业啊！真是爆殓天物！

“哦！上帝啊！真的是您吗，拉洋车先生？我还以为我看花了眼了！”劳文丰准备向其他三位老师解释，被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回头一看，认识，道奇汽车公司维修工程师费利诺向他们这桌笑眯眯走过来，后面带着洋人，手里端着高脚酒杯。

“劳，我感觉你越来越神奇了，不但懂汽车技术而且还有令人向往的音乐艺术细胞，天啊！劳，我觉得你身上有我们法兰西民族气质！你不是在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剑桥大学，而是我们法兰西的巴黎大学！”

英国剑桥各位读者都知道了，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高等学府之一，但巴黎大学其实名声比剑桥还牛！巴黎大学被欧洲人成为‘欧洲大学之母’，是欧洲最早的三所大学之一，欧洲各主要大学的建立均受此校影响。

费利诺话一出，凯玛丽、陈芬芳、刘雅丽三个女人一下子镇住了，剑桥出来的硕士生，是够牛的！

知根知底的程昱不由一愣，莞尔一想掩嘴直笑，心说，劳文丰真逗，剑桥啊，怎么不说是哈弗呢？

劳文丰亦被热心的洋胖子弄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惊讶地望着洋胖子：“绅士先生，我何时说过我留学剑桥，你听谁说的呀？”

“哦！劳，你不要故作神秘了，我已经知道你留学剑桥事情了！这是你们中国含蓄谦虚习俗。”费利诺很是骄傲说道：“劳，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杜多邦，这家红玫瑰西餐厅就是他的！”

得，我还用得着谦虚嘛，根本没有的事！劳文丰冲着一旁偷笑的程昱眨了眨眼，意思是说这不是我吹的，他根本不信！

“杜多邦先生，您好！”劳文丰用法语跟餐厅老板问候：“杜先生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外滩开这么大餐厅，真是大手笔啊，祝您生意兴隆！”

四十多岁的法国人杜多邦用中文回礼道：“劳先生法语说不错，钢琴也弹得不赖！我在欧战结束之后到上海，多少会点汉语。呵呵，劳先生，我跟费利诺是一起扛过枪的，用你们中国人话说一个战壕的生死兄弟，费利诺曾是我的一个兵。他是个骄傲的家伙，很少佩服中国人，你是第一个被他夸奖的中国人。”

“哦，上帝啊！感谢你的仁慈，让我认识了这位敬佩我的人，绅士先生！”劳文丰学着西方人惊叹模样，惹得四个美女偷偷笑。

“劳，杜多邦先生和我准备在上海组建一个汽车销售的商行，代理美国道奇汽车、法国雷诺汽车在中国销售维修服务，我向杜先生推荐您成为我们商行的工程师，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劳文丰知道洋鬼子这么勤快找他肯定有事，没想到既然是这样好事！

他稳一稳内心的激动，面无喜色的矜持着，然后耸了耸肩：“费先生、杜先生，很抱歉！今天我见到我的许久未见的朋友，我的心情不能平静，所以容我考虑几天可否？”

我说哥们，人家现在真正想做的事不是急着找工作，与程昱陡然间见面令劳文丰急切想了解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费利诺闻之，眼睛笑眯眯瞟了一眼旁边的程昱，做出恍然大悟状：“哦，真是对不住，我明白你的意思！”然后在劳文丰耳旁低声说道：“女孩不错，祝福您！呵呵……”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外滩公园即那个时空黄埔公园旧址。外滩公园处在苏州河最北端，也是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属于现在公共租界之地。据说这块30多亩地大小的外滩公园原来是黄浦江畔一块淤泥沼泽之地，别说人踏上去就是丢一块石头也会陷入其中。也就是说这块沼泽之地当时不属于英租界所有，是黄浦江水域一部分，那该属于中国之领土。狡诈的英国人利用填没洋泾浜（即延安东路外滩）筑路之际，廉价雇用来的大批中国工人在修路建园的同时，恰到好处地把从洋泾浜里挖掘出来的河泥运到这里填高淤积的滩地，共计填辟出34亩四分多面积，愣是从黄浦江身上割除一块‘肉’。滩地填高后，又让在滩地及其附近开辟苗圃、筑亭台茅舍、喷泉水池等等。历经两年，花去白银9600多两后，到1868年，公园基本建成。英帝国主义者在公园建成后才羞答答给上海道台去了一封说明信，大致说这块地娱乐之用，甚至厚颜无耻要求清政府免征钱粮之税。我们这位倒台大人内心十分鄙视洋人的做作，心说洋鬼子有本事将黄埔江填了，你丫的才牛！这样外滩公园纳入到公共租界管辖权之内。

当时国人对‘公园’这个词理解的跟西方不一样，以为就是与‘公房’‘公车’一样，任何人可以享受，并没有引起国人多大反应，然引起外滩公园出名是那块写着怵目惊心耻辱华人‘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三月的天空散发着早春的气息，地上小草或树丫忍不住春的诱惑，迫不及待扔掉一冬肃然的外衣，换上浅嫩绿衣裳；然而春寒料峭的寒气使得出行人们仍然着装棉长袍、抿裆裤或者呢绒大衣，哈口气仍有冷气雾。

自1928年7月1日起，工部局迫于国人的压力放宽了华人入园的条件，但是公园门口仍然站着几个红巾裹头的印度阿三。印度阿三对洋鬼子点头哈腰，对衣冠楚楚的华人知识客气地点点头，对衣冠不整或者面黄肌瘦的华人大声呵斥，禁止入内。

“这就是民国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来到民国上海滩啊！”望着门口印度阿三正在驱赶几位衣着朴素的想入园的中国人，程昱不住感叹道：“我们中国人难道如此悲惨么！这个公园不是大家都可以休闲之地么？连亡国亡族的印度阿三欺负我们同胞啊？”

劳文丰没有立即回应，忧虑的目光远眺苏州河对面的洋红色各种欧式建筑物，黄埔江上百舸争流，码头十分热闹。

“不知程教授他们是否还活着或者跟我们一样流亡在乱世上海滩之中？”劳文丰幽幽地说：“这个时代国人太操蛋了，简直不把国人当人看待。有次我拉车，亲眼看到同胞被几个日本浪人打死，旁人华人没一个人过去帮忙，等我过去狗日的日本鬼子大摇大摆扬长而去，唉，所有一切都是这些该死的洋人或者**无能的政府。”

程昱抚了抚自己被微风吹乱的秀发，有点诧异看着满脸忧愤的同时代的人。

一路上，程昱一直听劳文丰的遭遇，如何到母校卖鞋，如何风雨中拉洋车。这段经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对于一个刚入社会不久的同龄人来说心里的压抑是何其难受，何况刚到一个不是自己熟悉的时代，内心那个憋气的苦闷和惊怵的孤独想向朋友述说机会都没有。程昱内心暗自庆幸并向劳文丰讲述自己的遭遇：

程昱不知怎么晕倒在圣玛利亚女中门口，被女中刘雅丽和陈芬芳两位老师所救。然后凭着自己集美大学化学硕士知识做了一个女教师，收入还不错，至少不用流浪与饿死。开始程昱仿佛就像没娘疼的孩子，内心十分感到孤独与惶恐。为了摆脱这种恐惧心里阴影，程昱工作之余经常跟几个要好的老师逛街或者购物。

“我们肯定回不去了，虽然玄幻网络小说出现过可以回去的故事，那只是愿望而已。”劳文丰听完程昱的遭遇，感到很高兴：他自己是男人，受点苦没啥，若是程昱这样娇滴滴美女流落街头，结果很难想象。程昱虽然来自未来，如今的上海滩是什么样，经过一段拉洋车的劳文丰心里最清楚不过。

外滩公园自入冬以来，游人比较少，显得清冷肃静。偶尔从他们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男女，大部分是外国人。劳文丰和程昱依靠在护栏杆上，或许是两颗久盼渴望同时代的交流心，外人看来仿佛是一对亲密的情侣在窃窃私语，引得路人一阵侧目。

两个聊了半天，或许觉得话题十分沉重悲伤，劳文丰改变一下心境，能够陡然间遇见同伴，以后相互间有了依靠。

“程昱，我们是这次‘支农’活动精选出的精英分子，无论知识还是见识皆比这个时代的人要好点，难道我们就不能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世界。”劳文丰豪情满怀说道。

“对，在那个时空社会上对我们80后多加贬义，说我们是垮了一代。既然来到这个世界，看看我们80后出生的是怎样在逆境中改造自己的！承担起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的。”或许被劳文丰豪情壮语所感染，或许能够在茫茫人海见到同时代的人，程昱顿然感到又回到竞选‘支农’活动那股激情和壮志。

“上海滩，我们来了！”……

劳文丰鼓起豪气对着宽阔的黄浦江面大声呐喊，引来了江面上人们诧异或者鄙视。

“小瘪三，嚎丧哪！”

“哈哈……”程昱见劳文丰被别人呛声而憋屈的尴尬窘态表情，不顾淑女形象地哈哈大笑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