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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4】

4.
按照周燕的指示，我早上去了女生宿舍门口接谷明月。

当她和周燕一起从女生宿舍出来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先是略显惊讶，而后就笑了，大方的接受了我的帮助。我挽着她的一只胳膊，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比幸福的走过实验楼前的甬道，花坛，直至教学楼。

那一个早晨，我仿佛是在梦里走过。

这天的三餐都是我为她打理的，在食堂打完两份饭，我就在姜帅和大伟他们的嘲笑声中匆匆的跑回教室，当我把饭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笑把我的心都甜透了。

从早上见到我的那刻起，她就把一整天的笑容都给了我，但这却让我在心里突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我开始害怕我们彼此的差距会让我对她的美丽望尘莫及。

不过，她还是有些腼腆的，当我坐在她身边吃饭的时候，她的耳朵都是红着的。

我就是喜欢这种天真的脸蛋，纯洁的心灵。而且是无比喜欢，今生喜欢，来世还将喜欢。

我在这样的年龄，是感性多于理性的。我曾经梦见过这样一个景象：我独自走在一个陌生的小镇，小镇的道路两旁，是高大粗壮的杨树。夏天午后的风吹过来，树叶就莎莎的响个不停。走着走着，一条小河横在我面前，清澈的河水载着浮萍流向远方。一队人马从桥上迎面走来，四个轿夫抬着一顶红轿，轿子周围有侍从若干，轿子经过我面前时，帘子忽然被风微微吹起，轿中人看我，我看轿中人，虽是匆匆一瞥，却让我念念不忘……

于是害下心病，梦里梦外都是那轿中人含情脉脉的眼神。

在我还没有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曾在姥姥家住过一阵子，姥姥家那一带依山傍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里曾是个极美的地方。从姥姥家一出门，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跨过一条马路和几道铁轨，再下面就是碧波万顷、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每天早上，姥姥家旁的那条马路上都有一队官兵喊着号子跑步，我曾专门起早出来看他们跑步，他们的步伐就像他们的短发那样整齐。我也曾和表哥大喜一起跟在他们后面学着他们的样子跑，结果把他们都逗乐了，从那以后他们就认得我们两个了，每当他们再遇见我俩的时候，他们都会冲着我们笑。

他们的皮肤黝黑，牙齿又大又白，笑的时候脸上映着朝霞的红光，让所有在早上看见他们的人精神为之一振。那个时代的兵就是这样的朝气蓬勃而又健康活泼。

越过马路往下走几十步是铁路，一道道铁轨沿着海岸线向无尽的远方延伸。那段铁路上有个小站，小站台旁不远处有个四柱支立的小亭子，我记得我曾和大喜把一个铁质的小玩具车甩到那个亭子上面，尽管我们俩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却再没能把那个小车拿回来。

铁路往下走百来步就是大海，那片海有着天然柔软的沙滩，湛蓝澄澈的海水。每年夏天都会有不计其数的游客来那片海滩上游玩。夏天的傍晚，我就和姥爷一起到海边捡易拉罐，我们每次都能捡满的两大编织袋。有一次，姥爷还捡到了一条泳裤，姥姥把它改成了一条内裤，给我一直穿到小学毕业。

姥姥家附近有很多小孩，而以女孩居多。每天下午孩子们放学后，姥姥家门口的那块空地就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孩子中有一个女孩叫萌萌，当时她已经上小学了，我最喜欢和她一起玩。每当她不出来玩的时候我都会去她家找她，如果她在家写作业的话，我就在一旁等她一会儿，这时候，她的爸爸往往会一边做饭一边逗我说话。等她写完作业了，她就拉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出去。她家住在一个二层小楼的上层，下层住的是对小两口，经常在家吵架，每当我们俩要走过一楼门口的时候，萌萌姐姐总会严肃的和我说“嘘”，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食指放在嘴前说“嘘”，说完之后她就笑着拉着我快速跑过一楼门口，跑向姥姥家前的空地上。

萌萌姐姐的样子是我最初对漂亮女孩的定义，尤其是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和梦里那轿中人有着一样的清澄无邪，令我至今都不曾忘记过。再想起小学时候的女孩江雨，初中时候的女孩冯溪还有夏晓婷，以及后来我在大学里遇到的小黄以及芳怡姐……

我总是在她们最美丽的时候如约而至，即便等到她们不再有我想要的那种美丽的时候，我依然深深的恋着她们，梦里梦外，都是如此。

当我第一眼见到谷明月的时候，我是惊喜的，我惊喜现实中确实存在这样一种美丽，与我心中期待已久的那种纯洁无瑕不期而遇。

我想起了一个人曾说过的一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一朵小花来。”

而当我第一次握着她的手的时候，我眼里竟然有泪，只是我低着头，没有让她发觉而已。

我是如此的多情，以至于我因为多情而渐渐没入了一种荒诞、离奇的幻想之中，只能期待一种挽救，却已无力自拔。

我是这样的一个人，外表轻松着，内心沉重着，时常矛盾着。

但无论如何，她的到来，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种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