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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石纵横靠倒卖血液制品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并且建立了自己的人血清白蛋白加工车间，实际就是黑作坊，生产出来的白蛋白贴上春城生物制品研究所的标签堂而皇之的进入生物制品市场，不但挤占了生物制品所的市场份额，还强占了其原料来源，使白蛋白生产线开工严重不足，成为制品所的鸡肋，最终走上被拍卖的结局。
“97年《义务献血法》出台，石纵横的垄断算是给打破，但是他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将近一个亿，又先后从生物制品所拿到干扰素、白介素和细胞因子三个生产线，转身成为一家高科技生物制品公司。这些年先后从市里和省里获得高科技产业扶持资金，还将触角伸向疫苗生产，可以说他的纵横集团就是从前生物制品所的底子，从一线的生产工人到研发人员，大部分都是从生物制品所跳槽过来的，我要是没有出国或许还在石纵横的手下卖力。”黄万年讲完石纵横的发家史也是多有感慨，一家昔日资产2亿年销售收入1亿元，利税5000万的国有企业就这样的没落，数百人的生计没有着落，不能不让人看了心痛。

虽然和石纵横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个盛气凌人的人还是给夏海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石纵横的发家史倍受诟病，却也折射出改革开放初期体制不完善，法律不健全的诸多问题，要是没有空子可钻像石纵横这样的人也不可能迅速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这些人单从道德角度审判无疑都有原罪，但在企业发展中却是凭着敏锐的眼光和超人的胆识与魄力，甚至不正当的手段趟出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夏海只是不知道那些依靠卖血为生的穷困农民、那些被迫下岗的生物制品所的员工、那些给石纵横侵吞国家资产提供保护和输送利益的官员对石纵横是感激还是仇恨。但不管怎么说石纵横毁誉参半的人生是不可复制的，称得上枭雄二字。

“我说的不错吧，这家伙的经历足够写一本书，但我父亲说的是他发家史的那一部分，顶多算是上册，至于他后来在国内生物制品市场掀起的风浪能写成中册，就是不知道下册他会如何去书写。这个人的野心极大，已经不满足于在人用生物制品市场里开疆拓土，还把触角伸向兽用生物制品，这次华业的股权拍卖就有他的身影在其中晃动。”黄斌提起华业还用意味深长的眼光跟夏海调侃道：“你对华业不会陌生吧？”

“算是冤家对头，不过戴军死了，我跟华业再没有什么纠葛，也不晓得华业的股权要给拍卖的这件事，你的消息倒是比我灵通。”夏海不想多说禽流感假疫苗的事，戴军死了，姜维国人也不再了，在他看来有关华业的事情已告于段落，确实和自己再无关联。

“我这次来松江考察是受康牧老总董绪佳的邀请，董绪佳的丈夫生前和我们华翰投资的合伙人冯旭是很要好的朋友，董绪佳想扩大产业规模，所以向华翰提出了融资意向，我算是马前卒，先来探探风向。”黄斌提起康牧以及他背后的董绪佳，引起了夏海的关注，因为他知道康牧疫苗目前面临资金短缺的困境，即便华业倒下康牧还要面对国内其它的动物疫苗生产企业，市场的竞争极其激烈，还有GMP认证的生死大限在勒紧董绪佳的脖颈，要是不能募集到资金迅速占领华业留下的市场空白，康牧的前景依然会惨淡。

董绪佳想到风险投资也不算意外，她在美国生活多年，丈夫生前的故交好友里就有在华尔街淘金的职业经理人，了解风险投资的运作模式不会像银行贷款那样要承担利息，董绪佳为将康牧从泥沼里拉出来不介意自己的股份给稀释。

华翰投资是由金海峰、冯旭、于龙政三名在华尔街长期从事证券投资的美籍华裔共同募集的风险投资基金，成立一年来管理的资金以达10亿人民币，管理资产规模超15亿，跻身国内成长速度最快的风投行列，主要投资医药卫生、新能源等高成长性的科技型项目。黄斌这次来松江考察意在进军动物保健品行业，他是学经济专业的，要投资动物保健品行业自然首先想起他兽医出身的父亲，所以才有和夏海在松江医学院的不期而遇。

得知黄斌是受董绪佳邀请而来，夏海打起万分精神，他甚至能肯定黄斌这次来松江，事先没有通知董绪佳，否则以董绪佳的个性绝不会任黄斌在松江医学院里悠然闲逛。于是试探的问道：“你们风险投资也会对兽医行业感兴趣么，我还当你们把精力都放在证券市场上厮杀博弈了呢，不会看得起我们兽医这个被人忽视的群体。”

“看你说的，我父亲就是兽医出身，我怎么会看不起兽医呢，更不会忽视动物保健品这个潜力巨大的行业。”黄斌正容道。一旁的黄万年向儿子投去嘉许的目光，跟夏海说起黄斌这次来松江考察的真正目的：

“广义的动物保健品行业包括生物制品、化学药品、药物添加剂和营养添加剂，化学药品的开发周期长、投入大，不如生物制品的成长性好。黄斌这次回松江一方面是到康牧考察，另一方面也是我给他说起你正在开发的项目，看看你们小哥俩有没有合作的几乎会。”

一种新型的化学药品从开发到投入市场在国外投资上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夏海是兽医药理学硕士自然知道新药开发所靡费的资金不是等闲企业能够承担得起的，这也导致国内的化学药品开发长期滞后于国外，基本上都是仿制人家的产品。生物制品开发周期相对较短，投资也少，尤其是兽用生物制品在国内上市的门坎相对较低，也就不奇怪华翰将目光转向国内的动物保健品市场了，只是夏海没想到黄万年会向华翰推荐自己的开发项目。

“我开发的项目？”夏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人家动辄投资上亿的风险基金怎么会看上畜牧兽医研究所这样一个投入不过二十万的小项目，夏海不晓得是该受宠若惊还是感激涕零。他当初只是和黄万年提起自己目前从事的工作，以及一些简单的效益分析，还抱怨项目资金投入太少，没想到黄万年居然一直在暗地里为自己筹谋划策

黄斌能在三年的时间里迅速成长为金牌投资人绝不是凭着幸运，事实上在每进行一个项目前他都会做大量的前期资料搜集，用数据和统计分析来支持自己的判断，为了打消夏海的疑虑给他解释道：

“你先别急着妄自菲薄，我这里有一组统计数字就能很好的证明兽用生物制品前景广阔。2003年全球生物制品销售额28亿美元，预计今年会超过40亿美元，2000年中国动物疫苗市场约为10亿元，今年将超过15亿元，到2006年保守估计也会达到20亿元，是世界范围内增长最快的国家，可以说投资动物保健品行业有明确的收益预期，安全边际大，投资回报率高，是我们华翰投资关注的重点。”黄斌早已将各种数据了熟于心，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纸质文件，就能站在那里侃侃而谈。

“嗯，我赞同你的观点，松江省今年仅禽流感疫苗采购一项就支出5000万元，再加上其它疫苗总量不会少于7000万，而松江省的畜禽存栏量还不到全国的二十分之一，你所预计的15亿产值应该是从官方兽医机构发布的数据估算而来，事实上现在兽用生物制品市场混乱，官方统计的数字都是由正规厂家的生产量估算而来，那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大量的小作坊式的疫苗黑工厂浮在水面下。”夏海也不是没有做过功课，他接手小鹅瘟高免血清的开发项目后，做了相关领域的调查研究，只是他把目光局限在本省，而黄斌会将视野放宽到全国乃至全世界。

提起自己从事的小鹅瘟产业化开发项目，夏海心情激动，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他要是不擅加把握，不但辜负了黄万年对他的期望，也对不起已经去世的姜维国，于是详细的向黄斌介绍小鹅瘟项目的具体情况。

2003年全国鸭鹅的存栏数字是13亿只，几乎全国人均1只。出栏数字和存栏数字不同，由于禽类动物生长周期短，繁育率高，所以出栏数字会是存栏数字的二倍或是更高，仅松江一省年出栏鸭鹅就在2亿只左右，所以保守的估计全国出栏的鸭鹅数目会超过26亿只。程昱在第一研究室时一年的毛利润也有七八十万，还不到松江本省市场的十分之一，要是将之放到全国这个更大的市场中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最后夏海总结道“目前国内还没有生产小鹅瘟高免血清的企业，主要是血清的生产技术局限了产业化发展的规模，没有规模就没有效益，和人血清白蛋白相似，归根结底是获得抗体的血清来源受到限制，饲养骡马的成本偏高，我考虑用猪来作为免疫的载体，免疫后的猪可以在屠宰前采集血清，肉可以上市，能将利用率提高到最大。”

“我听明白了，你要想成为另一个吸血鬼！”在一旁听了半天，一知半解的田琦终于可以插上话，恍然大悟的模样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是，你夏海哥哥也要变成吸血鬼，只不过他吸的不是人血而是猪血。”黄万年笑呵呵的拍着田琦的肩膀说道，然后对夏海大加赞许“这个构想很好，在所有人工饲养的大哺乳动物中，猪的生长周期最短，一般7个月就可以出栏，小鹅瘟这样的禽类疾病和哺乳类动物不会交叉感染，也不会危害到人类健康，能最大的利用动物残值，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