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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隐语与献礼

() 六五：贲于丘园，束帛戋戋。吝，终吉。——卦二十二·山火贲
夜半时分，待到身旁的妃嫔已经睡熟，元善见才轻轻起身。

正在打盹的小黄门听到声响，睁开惺忪的睡眼，却见皇帝下了床榻，忙张口想要问询，元善见制止住他后轻声道：“朕睡不着，想看一会儿书，你也不必侍候了，找个地儿歇息片刻吧。”

小黄门喜上眉梢，想要谢恩，又被元善见止住道：“若是被门外的卫士听到，你可就睡不成了。”

小黄门连忙捂嘴，笑嘻嘻的朝皇帝施礼谢恩，跑到一旁和衣躺倒在地，马上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透过摇曳摆动的九十九枝灯火，元善见的相貌闪烁不定。

他坐在书案旁等候片刻，感觉现在并无人监视，先拿了本古书翻了一会儿，才从案上书籍顶端拿下那本世祖皇帝记来。

翻开第一页，他按照元瑾比划的姿势从右至左横着看去，果然不出所料，隐语显了出来，那书上写的是：“臣已北连渤海将乱”八个字，意思表达的明白，乃是他已联合了北方反对高氏的势力，想必又是蠕蠕那帮身壮脑残的货sè，而渤海将乱，指的自然是渤海王高欢将要遇到困难，统治难以为继的含义。

元善见向后翻阅，却再没发现什么秘密，不由得叹道：“元瑾做事太不周详，怎么只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想要朕给他什么回答呢？这段时间师傅也未现身，朕举步维艰，已不知该如何出手了。”

思前想后，终是不愿留下太露骨的言语，只得提笔在空白处写道：“书记皇祖，朕心甚慰，唯用笔稍嫌浮躁，更宜自勉。”

写完这八个字，又担心元瑾看不出其中深意，便又续道：“假以时rì，当为皇室兰芝”，意思是让他不要在准备不充分的时候贸然动手，保存实力，留待rì后相机行事。

元善见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合上书，走到床榻旁，撩起熟锦流苏帐，轻轻躺了上去。

翌rì清晨，当正要进宫给皇帝请安的华山王元大器看到从昭阳殿兴冲冲走出来的元瑾时，上前招呼道：“郎中好jīng神，可是得了什么好处吗？”

元瑾忙改容还礼道：“参见华山王，下官刚见过陛下，陛下勉励了我几句，以至得意忘形了，惭愧惭愧。”

元大器笑道：“郎中变得这么禁不得夸了？那晚上到孤家去，孤也夸奖你几句如何？”元瑾忙称谢道：“华山王见邀，下官怎敢违命？晚上一定去，一定去。”

说罢二人两厢分别，元瑾将书放进怀里，上了马车，回去自己府上。

元瑾的宅邸在城南仁寿门内大街，是一座不大的院落，元瑾到了家中，来到书房，摒退下人，将放在东墙的供案轻轻搬开，撩起那副挂在墙上的阿弥陀佛像，墙壁上露出一扇暗门，元瑾打开门，又将外间摆设恢复原状，这才起身朝暗道中走去。

暗道并不太长，走不到片刻就显出一间密室，只听一个怪诞的口音说道：“元郎中，魏国皇帝考虑的如何了？”

元瑾闻言，举了举手中的书笑道：“陛下答允了，让我努力成事，我们可以携手合作了！”一个黄发夷人点头道：“好！那么我就将商旅都派进来，让河北这些地方都闹起动乱，这样我们两方都能得利！”

元瑾点头道：“但你们切记不要把脚伸进并州那边，那里是高家的基地，jǐng觉是很强的。”夷人呵呵笑道：“没问题，等到河北大乱，我们可汗将率领遮天蔽rì的骑兵，长驱邺都，尊皇帝陛下为真主，大魏就会真的在陛下手中中兴了！”

元瑾笑道：“相应的，你们能拿到的也不少啊，河北各地的财富，恐怕你们几十年都用不完吧！”

夷人抚着胡须点头道：“两方都满意，那是最好了！”说着二人同时大笑。

九月初，高淯等人驰骋在定州大地上。

自从上次在安德县发现北地jiān商的恶xìng后，高淯命人每到一地便严查蠕蠕人的动静，竟然又发现了两起刚刚开始的恶事，王晞预感到这不是dú lì事件，忙向高淯进言，请他立刻向大将军高澄报告。

事情报上去后，几rì不见回音，这天众人行到下曲阳境内，高澄的回信终于送到。出乎意料的是，高澄在信中说这不过是jiān商的个人行为，不必太过计较，让高淯认真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高淯看完信兀自不敢相信，自己在信中说的那么明白，怎么大兄却这样回复自己？转念一想道：“大兄绝不是没有jǐng觉xìng的人，如此也许另有深意，既然他不让我管，我也乐得清闲，不去多此一举。”

心下想得清楚，便与王晞、皮景和等人言明自己的想法，二人也点头称是，均认为高澄绝非后知后觉之辈，一定是自有主张。

正说着，只听不远处一声嘹亮的呼啸，密林间烟尘升腾。

高淯对皮景和道：“找两个人，过去看看情况。”皮景和便即吩咐下去，两个轻骑下了山岗，朝烟尘起处驰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骑回来报称是山贼劫道，大概有五百人上下，被劫的似乎是官府用车。

高淯听了，忙下令赶去相助，众骑兵离了山岗，随着探路的轻骑一路朝西方的密林而去。

留在当地等候的轻骑眼见护着车驾的步卒就要被斩杀干净，猛地大喝一声道：“哪里的毛贼！高丞相亲卫队在此！速速下马受绑！”

正在砍杀的山贼听到有人自称官家卫队，其中一个头领道：“既然是官府卫队，怎么还躲着不现身？王八羔子！少在那儿糊弄老爷！”说着挥刀朝身旁一个护卫当头砍下。

那轻骑见山冈上烟尘大起，知道己方人马已动，当下一挺铁槊，纵马上前挡了这刀，救下那护卫一命。

贼头见来人果然穿着军服，不由得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数千马蹄声由远而至，片刻密林周围便尘土飞扬，一人朗声道：“高丞相亲卫队在此！贼人下马受降！”一声喊完，只听数千人同时喝道：“下马受降！！”

五百贼人顿时惊慌失措，有xìng格勇悍的想逃出包围圈，马上就被从密林外shè来的羽箭shè杀，不到片刻就死了百余人，剩下的三百多个无不丧胆，纷纷下马捧着刀剑请降，高淯命他们一个接一个走出密林，都被捆绑结实。

高淯见几辆货车翻倒，车上物品散落在地，覆盖在表面的粮食之下，隐蔽着不少的金银器皿和珠宝绸缎，高淯在马上对仅存的二十几个护卫道：“你们是谁家卫士？这些财物要送到哪去？”

有护卫要说，却被自己人打眼sè制止，高淯看到后笑着道：“在一起不说，那就分开一个一个来。”当下命人将二十几人分开询问，问完后相互印证，便即得到实情：原来这是下曲阳魏氏族长送给邺中四贵之一司马子如的贺礼。

问明了原因，高淯颇觉无聊，不过又是一起借官府名义向权贵献殷勤的丑事而已，正想放他们离去，王晞却突然道：“章武公且慢，你看这些金银器！”

高淯听到王晞的声音有些反常，便向躺倒在地被厚厚蜡油包裹的器皿看去，一时不明王晞所指何意，王晞走上前拿起一个，将蜡皮剥褪，图案怪诞的金盘便显了出来。

高淯看着盘中刻画的十分张扬的怪鸟，转头看向王晞等他解释，王晞皱眉道：“这是蠕蠕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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