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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七十年来活死人（上）

江晓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若不是他内功有成，这样淡淡的油松香味是很难觉察到的——再静心一听，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
“该晕的都晕过去了，没晕的自然不怕你的迷药。夜深露重，月冷风寒，在门外守了半天，可以进来了。”江晓风运气吐声，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能远远飘出，这深夜里，即使几公里之外的人也能清楚听到。

远处想起“咦”的一声惊呼，过了片刻，从远处飘过来两团黑影，径直朝江晓风飘来。来的度并不快，但起落之间却显得无比飘逸，好像在水面落下又弹起的石片。这样的轻功，绝不是祖千秋那种货色的三脚猫功夫可以比拟的，江晓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高明的轻功了。

黑影并不进屋，只是停留在门外大概五丈左右的地方，将身体半隐在灌木草丛之中，仿佛对江晓风颇为忌惮。其中一个黑影说道：“迷药不是我们下的。这周围的草木有名，叫做清心木，焚之有淡香，可催人入梦，有清心宁神之功效，算不上是迷药。只是他们累了一整天早已经疲惫不堪，闻到这淡香便沉沉睡去，第二天起来必定精神百倍。”黑影的声音浑厚低沉。

江晓风苦笑两声，踢了踢睡得打鼾的雷耀文：“这货还真是个惹事儿精，连捡拾木柴都能选个有催眠功效的。”

“惹事精？不，他应该算是救星才对，要不是因为他，这些人今天全都要死。”黑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好像是由语音软件出来的。

“这么说起来，那边屋里的两个当兵的是你们杀的？”江晓风问道。

黑影道：“不杀他们，我们就没法活，害一命，活一命，大家互不相欠。”

“荒唐！这算什么狗屁逻辑。”江晓风怒极反笑：“害的是别人，活的是你，这样也叫互不相欠？”

“不，被害的人是我！”黑影摇头说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僵尸？吸血鬼？木乃伊？还是山上的雪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人，人会杀人，但人不吸血。”江晓风说道。

“我当然是人！你知道我像个死人一样被埋在这里埋了多长时间吗，七十年！如果不是那两个该死的人，我只要再过三十年就可以变回真正的人了，不用吸食腥臭的血液！可都是他们，让我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你说，我近七十年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我这辈子的希望都被人打碎，我不是受害者是什么？”黑影的声音变成了咆哮。

“什么，七十年？你在这里被埋了七十年，那你岂不是有一百多岁了？你难道真的是吸血鬼？”江晓风奇道。

“我当然不是！我是人！我不怕太阳，不怕大蒜，要不是日本人该死的病毒，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样子！”

这里面还有日本人的事儿？江晓风愁眉道：“以前我认为自己很聪明，但现在我觉自己很糊涂，而且越听越糊涂了。日本人害你变成这样，你就拿中国人泄愤？”

“他们打扰了我，他们害我失去了变回一个正常人的资格，而且，如果在半个小时之内我吸不到新鲜的血液，我就要死。你说，我不应该杀了他们吗？”黑影说道：“七十年，你知道七十年呆在同一个地方，你有很清晰的意识，可以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但却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甚至连呼吸转身也不能，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是什么感觉吗？为了变回普通人，我这样过了七十年，可就这样被人毁掉了，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难道我就要应该让自己因为吸不到鲜血而让自己的身体腐烂掉吗？”

“……嗯，我……很同情，但是，很抱歉我不了解你在说什么。”江晓风摇头道。

黑影想了想，和自己的同伴对望了一眼，说道：“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了，告诉你也无所谓。七十年前，我和我的妻子，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学老师，在陇南的小镇教书。民国二十八年，世道很乱，经常都有伤兵和难民出现，所幸我们的小镇尚未被战火波及，日子虽然很紧张，但还算平静。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那天，天上有飞机在打仗，大家都很害怕，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后来有飞机扔下来一枚炸弹，落下来以后没有爆炸，却出了一阵芬芳的气味，我们开始还很庆幸，以为又躲过一劫，可谁知道，那一天却成为了恶梦的开始。”

“炸弹里装的并不是炸药，而是日本人的病毒，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镇上6续有不幸的事情生——有的人迅衰老，两三天就由一个精壮小伙变成了垂垂老者；有的人开始生病，身上的皮肤好像油漆一样一块块掉落，整个人痛苦的哀号；有的人变得癫狂，见人就砍，连自己的父母妻儿也不放过……”

“死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害怕，以为是小镇撞了邪，纷纷逃离。可是，逃得出小镇却躲不过死神，不到一个月，小镇上所有的人都死了，就算逃到别处去的人也死了，人们很害怕，不知道是什么害死他们的，以为是日本人的细菌、鼠疫，他们却不知道，这是比鼠疫恐怖一万倍的东西，因为，小镇上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我和妻子不但没有死，而且我们的身体变得更健康了，而且不会衰老。我们的皮肤越来越光滑，面色越来越红润，力气越来越大，身手越来越敏捷，我们甚至现身体越来越结实，只要有准备，连普通的子弹都很难伤到我们了。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很美妙的，只是有一点，我们需要定期吸食大量的鲜血，不然我们就会狂，失去理性，见人杀人，如果长期吸食不到鲜血，我们的皮肤就会溃烂，血液就会臭，整个身体就会变成一堆烂泥而死掉。”

“我们不想杀人，也不想死，于是我们偷偷离开，到处去寻找可以让我们摆脱痛苦的方法。我们找了很久，走了很多地方，求教了很多名医，终于，我们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找到了我们的病因，并为我们压抑了体内的病毒，在经过多次试验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彻底根治我们的方法，但这个方法很痛苦，因为它太漫长了，需要一百年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们完全不能有丝毫的动弹，像死人一样在这个活死人墓里停留一百年。”

“我们找到了这里，以为这里已经很偏僻了，不会有人找到了，于是便开始了这个痛苦的疗程。一百年，你知道以同一个姿势保持一百年会生什么事情吗？人会疯的！为了减轻我们的痛苦，让我们不受外界干扰，高手为我们设下禁制，将我们隔绝在一个全封闭的地方，所以这七十年来虽然非常痛苦，但我依然挺了过来，七十年了，这是一个人的一生啊！”

“可就是这两个人，他们稀里糊涂的找到了这里，稀里糊涂的破坏了我们的禁制，就在我呼吸到第一缕新鲜空气的时候，空气中的那丝浓烈的血腥味儿让我的一切**复活了。我杀了他们，因为是他们让我按捺不住毁灭的冲动，因为是他们让我失去了一个做人的权利。我再也没有办法接受下一个一百年。”

“而你，如果你像他们一样也晕过去了的话，如果你没有现我们的行踪的话，甚至只要你没有听见我的声音的话，我都会考虑放过你的。但现在不行了，你知道了我太多东西，所以，你必须死！”

“诶！真是想不到。”江晓风叹了口气：“小时候我想过自己将来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我想过很多，但从来没想过，我会被好奇害死。”

黑影也叹道：“我也不想再杀人，但却不得不杀你。你是七十年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人，所以我可以给你个优待，不吸你的血，你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喜欢死法。”

江晓风声大笑：“我开始相信你真的有七十年没和人说过话了，要稍微上过点网的人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的。”

黑影疑道：“什么意思？”

江晓风道：“我要是选择自然老死，你是不是要像个傻瓜一样在我旁边守候着我？”

黑影叹道：“人苦不知足，得陇复望蜀，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抓不住，就怨不得我了。我知道你身上有功夫，但你是赢不了我百年的修炼的！”说着两道黑影好像两道黑色的闪电，从地上激射而起，转眼间就到了江晓风眼前。

好快的度！江晓风心中暗赞了两句，看他们的来势，比刚才过来的时候又要快了一倍以上，若不是自己已经内功大成，今天以一敌二要胜过对方两人，怕是真的要伤一番脑筋了。

兔起鹞落，几下电光火石般的交手，双方一触即分。虽然时间短暂，可就在这片刻间，两个黑影分别朝江晓风起了三记连击，招式都很简单，却胜在度快得变态，眨眼之间已经拳打脚踢，如果换了常人，早已经死了七八次了。

嘶——

江晓风伸手与对方稍一接触，便感觉到对方的手上剧痛，紧接着就闻到一阵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对方的手上居然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江晓风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但二十年时间，从一出娘胎就开始修炼，江晓风借着先天身体的优势，功力早已炉火纯青，甚至比昔日巅峰时期都要略胜一筹。此时没有稍微的犹豫，不等对方两记后招使出，江晓风猛然力，一股浑厚的内劲挥洒出来，将对方迫得向后飞出十几米远。

低头一看，短短的瞬息之间，自己的袖口上竟然烂掉了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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