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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七十年来活死人（下）

“很痛吧，我身上裹着的，是高浓度的迦南粉，这种东西虽然不会要人命，但具有腐蚀性，碰到后身体会红肿疼痛，而且又臭又毒，闻着都恶心，但偏偏可以中和小日本的毒素，只不过要完全改变我的体质，需要一百年的时间。．你稍微碰了一下就受不了了，但你可想过，这七十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受着百倍于此的煎熬！”黑影冷冷地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修为，能够顶得住我的七十年苦修。在我见过的人里面，论武功你可以排到第二位。”
“哦，这倒奇了，其实和你一样，我对自己也蛮有自信的。却不知道排在第一的人是谁？”江晓风问道。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不过就算你排在第二位，今天也活不下来的。刚才你挡住了我一招，不过是我三成力量的试探而已，要知道，我这七十年的痛苦可不是白熬的，就算你现在变出一把枪来，也救不了你的命。”

黑影忽然出了声奇怪的叹声，听上去好像鬼哭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紧接着，从他的身体各处散出浓浓的烟雾，越聚越多，最后逐渐将他整个身体包围起来，而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也生着同样的变化。

烟雾中，两个人的身体出咯咯的响声，好像豺狼在啃骨头一样，听上去异常恐怖，同时那股恶心的尸臭味越来越浓，熏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江晓风不得不撕掉袖口的衣服，塞住自己的鼻孔。

“你为什么不乘机偷袭？”雾气中忽然传出了黑影的声音。

“废话这么多干嘛，老老实实褪你的皮，假死还生的时候还说话，当心到时候留下一两块死皮在脸上。就你现在这身臭味儿，我恐怕还没动手就活活臭死了。”江晓风不耐烦地回答道，由于用手捂住嘴巴，说话的声音有些不清不楚。

这次轮到黑影吃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假死还生’？”

“枯木还春心法虽然精妙，但还算不得不传之秘，往日我曾有幸得知其中一二。这套心法蕴含了龟息和瑜伽的成分，让人的身体以假死的状态在地底长时间生存，借以大幅提高自己的修为。我记得，很早以前有过一个和尚在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曾经用这套心法假死了一个月，出关后之后诸穴全通，真气周天运转，浑身上下掉了一层臭皮，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十岁……我自问做不到一个月不吃不喝不动弹，看来这功法还真是为你们贴身定做的。只是一套佛门玄妙心法被你们搞得这么乌烟瘴气，实在是大煞风景。”江晓风说道。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不过既然知道这枯木还春心法的名字，想来你也一定知道这套功法的威力。七十年苦修，足可以让我的实力提升两倍以上，你挡得住我现在的攻击，但是你能在我三倍状态的攻击下活命吗？”

江晓风摇摇头：“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在臭得要命，要我现在去碰你，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快了，你不会再痛苦多久了。如果不是你实在棘手，我也想找一个水池边慢慢完成还生的过程。七十年的光阴，加上迦南粉，是够臭的……”黑影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不可闻，而烟雾内的“咯咯”声却越来越响，好像到了一个紧要关头。

江晓风知道，对方既然肯放任自己在一旁围观，那自然是有充足的自保手段，故此始终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黑雾逐渐散去，两个黑影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看上去好像有些变化，但由于黑影身上始终裹着黑布，看不出什么具体的不同。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不是你知道的实在太多，我是有可能会放你一马的。只是现在，你不死，我不安。”

“这话听着真虚伪”江晓风的表情颇为无奈：“你让我想起了一个酒肉和尚，他和你一样，每次吃肉之前都要先念经，好像念的经多，就可以表明自己是慈悲的。”

“心中有佛，万物皆佛，你这么说，只表明你和佛法无缘。”随着一声冷笑，两道黑影再次跃起——很显然，他们并没有一对一决斗的高手风范，动手的目的就是要人性命。

和上次攻击不同，这次，两人的度慢了许多，少了那种快如闪电的感觉，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前后左右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封死。江晓风也没有着急抢攻，只是数着步子向右前方斜斜迈出，每每在间不容之际，从两团黑影之间穿过，双方并没有生碰撞。

黑影原本认为必定能逼得对方拳掌相接，但见他可以从自己的掌控中轻易摆脱，也有些惊奇。三人在篝火的照耀下穿梭来往，好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样，两个黑影想贴上去逼迫江晓风动手，却连他的衣服也碰不到。碰不到对手，就算增加了三十倍的实力也是枉然。

黑影忽然冷笑道：“清心木的催眠作用并不算太强，你再躲下去的话，你的那些朋友就要醒过来，如果让他们看见我们的样子，他们一个也活不了。”

江晓风一愣，随即笑道：“我不碰你，是因为你身上的东西我很不喜欢，但你既然这样说，我也只有给自己找一样武器了。”

“随你的便……”黑影话音未落，却吃惊的现江晓风竟然从火堆里捡了一根烧了一半的细细的枯枝。枯枝大概有人小指头粗细，已经烧了一半，剩下的一般也被烤得焦干开裂，别说拿来打人，恐怕就算舞动得快点都要断掉。

黑影哭笑不得：“你准备用这东西来敲破我的头，还是用它来刺破我的心？”

江晓风身形忽然一变，运动中的身体忽然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变向，眼看就要和紧跟而至的黑影生碰撞，但身体却生了一个大角度的偏转，黑影亮的指甲从他头顶上掠过，他手里的枯枝却在对方的屁股上轻轻敲了一下。

啪——

一声脆响，下手并不重，声音也不大，但这声响声却好像在黑夜的耳边响了一个惊雷，霎时间他竟然呆住了。

“这个叫做藤条，是用来打人的屁股的。”江晓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常，趁着对方呆的时间，又快在他屁股上多敲了几下。

“鬼影身法！你怎么可能会鬼影身法！你到底是什么人？”黑影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刚才对自己的羞辱，大声喝问。

“什么鬼影身法？”江晓风有些奇怪，他刚才踩出的这一步是轻衣流云掌中的一招，所谓“鬼影身法”的称呼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娇，他们是夜族的人，赶快先把这小子干掉，然后今天这群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黑影却好像吃错了药一样，整个人开始狂。

江晓风脸上一变：“你要把人全都杀掉？”

黑影没有回答，攻势却骤然加紧，两个黑影好像附骨之疽一样紧紧缠着江晓风，脱胎换骨之后，两个黑影的实力大为提升，一时间江晓风也很难摆脱他们。

脾气好，不等于没有火气，打着打着，江晓风也动了杀机。黑影的实力很强，可以说是他二十年来仅见，但对方再厉害，恐怕也强不过三百武功高手组成的皇宫侍卫，强不过五千武装到牙齿的蒙古铁骑，强不过那个自己一生的对手。这么长时间以来，江晓风没有下手，只不过是想给对方留一个机会，也给自己留一个机会。

杀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杀错了人。

百年美酒都可以贵过黄金，七十年的活死人身上又岂是没有半秘密的？江晓风很认真的和对方周旋，目的只是要摸清对方的路数，然后将其制伏，至于之后是杀是放，是膛是刮，他并没有做好计划。只是现在，对方就好像疯狗一样乱咬，使江晓风已经没有选择了。他一直以弱示人，但如果对方真的以为他手中的枯枝只能够用来打打屁股，就犯了大错。

一股深厚绵长的内劲从手臂贯通上来，在内劲的作用下，原本脆弱易断的一小截枯树枝，竟然变得坚硬无比。

“哧”的一声，声音有些沉闷。

黑影只觉得眼前一花，瞪大了眼睛看时，却惊奇的现，江晓风手里的那根枯树枝竟然好像一把利剑一样直插进自己的心脏。

“你……你到底是……”黑影捂住胸口缓缓倒下，感觉自己全身的热量都从胸口处奔流而出，身体一点一点变冷。他没有看清楚这根脆弱的树枝是怎么插进来的，江晓风的动作似乎并不比自己快，但是却非常隐蔽，隐蔽到让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七十年前，子弹就已经很难伤到他了，七十年后，他的实力更胜往昔，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的时候，却现“天下无敌”的神话，便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你原本可以不用死——只要你不逼我的话。”江晓风有些惋惜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黑影。他身上流的血是红色的，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他的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枯萎，仿佛七十年光阴流逝的痕迹在这一瞬间显现出来。

“小娇，快走！三十年之内不要替我报仇！”缩在地上的黑影忽然跃起，一把抱住了江晓风的双脚，声音凄凉之极，让人有种人之将死，鸟之将亡的感觉。

从出现开始，另外那个叫“小娇”的黑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江晓风差点以为她是个哑巴，此时她却出了一声惨烈的哀叫，没有上前纠缠，趁着丈夫用最后的生命为自己换来短短几秒时间，迅向密林深处逃去。

“其实我没有说过要杀死她，只要她不再杀人的话。”江晓风对已经奄奄一息的黑影说道。

“不杀人，她怎能活下去？”不到半分钟时间，黑影已经萎缩成一个白苍苍、行将就木的老头。

江晓风弯下腰揭开了裹住脸面的黑步，现他的肌肉已经凝滞，终止了呼吸，而脸上却停留着坦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