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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几个人摇了摇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郭荣抬头看了看天空，“契丹南院太保，大将萧让功。”

“什么人？”赵大龙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也没听说过。”郭荣摇了摇头，“所以从马直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有把握吗？”赵大龙小心翼翼的问郭荣，“我军兵力并不足以让我们可以轻易的放弃这两千名宝贵的骑兵。”

“不要说丧气话，从马直的战斗力值得信赖。”郭荣拍了拍赵大龙，“我们等他们的捷报吧。”

“将军并不相信他们会打赢吧？”赵大龙看着郭荣。

“我相信会有奇迹的发生。”郭荣摇了摇头，“兵者，诡道也，萧让功一个无名之辈，靠着契丹萧家的势力坐到南院太保之位，纨绔子弟，不足道。”

“赵匡胤，别烦将军了。”张德武拉了拉赵匡胤。“将军也是反对出城野战的。”

赵大龙闭上了嘴。和郭荣一起默默的看着城外从马直消失的地方。

从马直不是饭桶，但是战争的胜负从来不是简单的力量对比。

从马直的计划是赶在契丹其余几个千人队赶上来之前击破位置最为靠前的一个千人队，在野战中挫败契丹人的锐气。

这个千人队离其余千人队只有半个时辰的路。

胜利的关键就在于这半个时辰。

两军交锋于邺都城外二十里，从马直骑兵的出现明显出乎了契丹人的意料，萧让功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他纨绔子弟的本质，他居然连斥候骑兵都没有放出去，他自信的认为汉军没有出城野战的勇气。

所以当从马直的骑兵出现在契丹军前锋千人队侧翼的时候，契丹人毫无防备。

不过契丹军不愧为百战精兵，在发现从马直的骑兵后迅速调整阵型，准备迎战。

从马直进攻的时机把握的非常好，就在契丹千人队整体队形左转的当口，两千从马直骑兵排成楔形队，直接**了契丹军的转向轴线，破坏了契丹军的队形。

契丹前锋千人队的千夫长不是饭桶，他明白自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他的骑兵已经没有办法组织起突击队形，于是他马上下令收缩队形，全军下马排成偃月防御阵型，力求挡住从马直的第一次突击

近战格斗并不是契丹人的强项，以步兵对抗骑兵更不是契丹人的强项，但是契丹人的千夫长别无选择，他的骑兵已经没有了突击的速度和阵型，如果再不收缩防守，一旦自己的这一千多人被从马直用优势兵力分割，那他们一点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从马直也很头痛，契丹人收缩防守加大了他们突破的难度，他们本来打算先击破契丹人的左翼，结果契丹人如此之快的收缩，虽然击破这只契丹人的小部队并不算难，但是问题是，他们没有时间，余下的四个契丹千人队半个时辰就会到达，他们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歼灭这支契丹军。

契丹人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要尽可能的守的久一点，契丹人的轻型弓射程不远，但精度很好，从马直几次突击都被契丹人射了回来。

从马直立刻调整部署，将自己的骑兵分成了十个波次，集中突击契丹军阵的一点，力求打破契丹人的防御圈，时间已经容不得他们做更多的调整。

两千名从马直骑兵像潮水一样一浪接着一浪的扑向了契丹人，契丹人的轻型弓只有在从马直的骑兵靠近到一百步左右才能对其产生威胁。

一百步对骑兵来说只是一眨眼的距离。

所以契丹人的箭非常准确，第一次齐射几乎就将从马直的第一攻击波全部射下马。

临阵三矢，契丹人用自己的三次齐射摧毁了从马直的三道冲击线，不过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从马直的骑兵冲进了契丹人的阵线，分割契丹人的阵型，迫使契丹人各自为战，仗打到这个份上从马直的胜利已经毫无悬念，契丹人虽然还在有组织的抵抗，但是也仅限于围绕在千夫长周围的数百人，其余的契丹军士不过是在困兽犹斗。

但是从马直也有自己的麻烦，他们出来只带了骑兵，却没有步兵跟进，现在骑兵已经成功的分割了契丹人，却没有跟进完成最后一击的步兵。

从马直的指挥使觉得大局已定，下令骑兵下马，完成最后一击。

这道命令葬送了从马直的两千人。

就在从马直的骑兵下马完成对契丹人最后一击的时候，胜利女神抛弃了他们。

契丹人的援军到了。

阵型散乱的从马直只能选择撤退，准确的说，是溃败。

两千从马直跑回邺都的，只有不到五百人，各个带伤。

用一个词可以简单的形容从马直的处境。

全军覆没。

从马直指挥使阵亡。

这个人赵大龙连名字都不知道。

赵大龙只看到郭荣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了。

从马直虽然也杀伤了与其人数相当的契丹军，但是这种交换比可不是邺都城内的汉军所能承受的。

最重要的是，邺都城内的汉军刚刚有些恢复的士气又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

契丹军的辽字大旗出现在了邺都城外，给本来就军心动荡的邺都守军士气雪上加霜。

“不是契丹人吗，怎么写的辽字？”赵大龙问鲁大。

“早两年契丹人就改国号为辽了，不过我们还是叫契丹人叫顺口了。”

“你们怕不怕？”李进问几个人。

“我怕。”赵大龙实话实说。

“你该问谁不怕。”鲁大笑了笑，“我敢打赌，你现在去检查所有人，肯定有尿裤子的。”

几个人哈哈大笑，赵大龙打心眼里佩服鲁大，这些老兵在最危险的时候总是能起到主心骨的作用。

“你们几个，过来。”鲁大招呼着那十个拿着炸弹的投弹手，“一会跟着赵行首，他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十个人点点头。

“别紧张，契丹人也不是神，刚和从马直打了一场，不可能马上攻城的。”

鲁大看见十个投弹手直打哆嗦，安慰道……

郭荣的老部队还算好，没有太多的动摇，原来天雄军的残兵就没有这样好的素质了，很多人没等到契丹的部队靠近，就疯狂的放起箭来，结果除了白白浪费大量箭支以外没有对契丹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鲁大哥，我手软。”刘大力带着哭腔说，“我拿都拿不动了，别说扔出去了。”

“你他娘的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怎么怕成这个样子。”鲁大狠狠的踢了刘大力一脚，“滚到一边去。”

“这样不行吧，我怕这大爆竹他们扔不出去啊。”鲁大忧心忡忡的对赵大龙说。

赵大龙擦了擦汗，“我也不想被自己弄的玩意炸死啊，那你说怎么办？”

陈凤过来拉了拉赵大龙，“用那个怎么样，反正你也只是要把你的大爆竹扔出去。”

赵大龙顺着陈凤的手看了过去，几架投石机正在城墙下的一个角落里孤零零的放着。

“你太聪明了。”赵大龙一拍大腿，快跟我去找郭将军。

郭荣正面色铁青的看着大夫们救治回到城里的从马直残兵，一言不发。

“郭将军”赵大龙硬着头皮向郭荣拱了拱手。

“你们不在城墙，上这来干什么？”

“小的是想求郭将军把那几架投石机借给属下。”

“投石机？”郭荣愣了愣，“你说那几台砲？用吧，反正守城也用处不大。”

赵大龙谢过郭荣，带着一行人抬着几筐炸弹来到投石机的跟前。

“你们几个谁会用这东西。”赵大龙拍了拍投石机“我肯定是不会用。”

“我会”张德武推了推投石机，“刘大力，鲁大，别儍站着了，过来帮我推。”

“你会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鲁大过来帮张德武推了了推投石机，“放到哪里？”

“就这里吧”张德武看了看投石机和城墙的距离，“单梢砲要两个人拉绳子，陈凤，鲁大，你们两个来拉吧。”

“这个能投多远？”赵大龙问张德武，“一百多步吧，比一般的弩的射程要远一些。”

“从这个地方投射会不会伤到城墙上的人？”

“应该不会”

“那好，我去上城墙给你们指挥落点，就用这一架砲就够了，多了不好调整。”赵大龙挥手示意刚才的十名投弹手跟他上城墙。

“将军”赵大龙一登上城墙就看到郭荣全身披挂的站在汉军旗下，赶紧上前行礼，“你们几个，回自己的位置吧。”赵大龙让十个人回去，郭荣转过头看了看赵大龙。

“你不去弄砲，自己跑上来做什么？”

“我上来看看投石机投掷的位置，好让他们调整。”

“算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郭荣的语气有些低落，突然说道，“你怕死吗？”

“怕”赵大龙实话实说。

“孬种”郭荣鄙夷的看了赵大龙一眼。

“因为怕，所以我想活下去，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我们要打赢这场仗。”

“怎么打？”郭荣叹了口气，“从马直在野战中都战败了，我就这么点机动兵力都没有了。”

“将军似乎，似乎有些信心不足。”赵大龙壮着胆对郭荣说。

“不是我没信心，是我对这些兵没信心。”郭荣指了指站在城头的汉军士兵，“这些兵跟了我那么久了，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没钱不打仗，鲁大那个老油条，你可以去问问他。”

“将军”赵大龙刚想说什么，郭荣摆了摆手，示意赵大龙看城下。

赵大龙看着城下，契丹军站在距城很远的地方似乎在做着战前动员，几架云梯也立了起来，虽然很粗糙，但是登上邺都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么几个破梯子就想上邺都城？契丹人也太小看我们了。”赵大龙忍不住笑了出来。

郭荣瞪了他一眼，“我怕的是契丹人还没开始攻城，我的人就已经鸟兽散了。”

“将军，契丹军大旗下离我的投石机有多远？”

郭荣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一百五十步吧，超过我军弓弩的射程很多了，邺都里没有床弩，契丹人很清楚所以才敢靠的这么近。”

“那个投石机能不能打到？”

“不可能，那个最多投掷一百步远。”

赵大龙有些失望。

“弓弩手准备”郭荣大声喊着，弓弩手们从箭壶中抽出箭，搭在弓弦之上。

“让你的投石车也做好准备吧，契丹人马上就会攻城了。”

正说话间，契丹军阵中闪出大量的弓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缓慢而坚定的向邺都城逼近。

“预备。”郭荣大声喊着，弓弩手拉开了弓弦，向天空四十五度角瞄准。

“放！”一阵箭雨向契丹军倾泻而下，大部分插在了契丹军阵前方，少部分被契丹人的盾牌挡了下来，只有极少数几名契丹士兵中箭倒下。

“预备，放！”郭荣又高声喊道，契丹军面对守军的齐射，依然坚定的向城墙移动。

“将军，现在契丹军离我们有多远？”

“一百步左右，预备，放！”郭荣简短的回答赵大龙，赵大龙跑向城墙的另一侧，大声对张德武喊着“准备，准备，契丹人来了。”

张德武把炸弹放到投石器尾部的凹槽中。王有财拿着一个火折子准备点火。

赵大龙回头看了看契丹军的位置，“放！”

王有财点燃料炸弹的引线，鲁大和陈凤拉着绳子拼命向前跑去，“哐”的一声，炸弹被抛了出去，划了一道弧线从赵大龙的脑袋上飞了过去。

赵大龙赶紧转过身子看炸弹的落点。

不要以为这颗炸弹会有主角光环，他的落点离契丹军阵足足差了好几十米。

居然还没有响。

郭荣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大龙一眼，赵大龙惭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没响啊？”赵大龙向张德武喊道，“鲁大他俩太急了，我还没点着呢他俩就拉绳子了。”王有财举着火折子，一脸的无可奈何。

“娘的，还成了我俩的错了。”鲁大狠狠的瞪了王有财一眼。

“好了，好了，再来一发，张德武，调一下位置，往右边转一点，刚才离契丹人太远了。”

“知道了。”张德武转了转投石机的位置，“预备，放！”

炸弹又从赵大龙身上飞了过去落在离契丹军阵后不远的地方。

还是没响。

赵大龙简直要气疯了。

“王有财，这回又没点着？”

“点着了啊。”王有财一脸的无辜，“我保证点着了。”王有财正说着，城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的赵大龙一缩脖子。

“响了，响了，你看，响了，我就说我点着了。”王有财兴奋的手舞足蹈。

赵大龙顾不上理他，第一时间跑到城头看看炸弹的效果怎么样。

看的出来炸弹离契丹军阵比较远，契丹军并没有因此造成伤亡，不过契丹军显然被这颗从天而降的炸弹吓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阵型也有些散乱。

“很好，很好！”郭荣一巴掌打在赵大龙的背上，“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扔你的铁爆竹去。”

赵大龙如梦方醒，冲着底下的几个人喊，“打中了，张德武，再往右一点，一点就行，别多了，再来一发。”

“知道了。”张德武大喊一声，又是一颗炸弹扔了出去。

这次炸弹的离契丹军阵只有几步远，随着一声爆炸，几名契丹士兵倒了下去，城头上的汉军看到这样的情景，大声欢呼起来。

契丹军阵有些散乱，很明显他们搞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有些胆小的士兵甚至扔下了他们手中的武器，掉头要逃跑。

“干的好。”郭荣大声叫着，“儿郎们，好好看看契丹人的样子，记住他们这些狼狈的样子，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经过一阵慌乱，契丹的军阵又开始向前移动，阵中闪出上千名弓弩手。

“立盾，立盾。”郭荣大声喊着，“躲起来。”

一阵箭雨落在城墙之上，箭头砸在城砖上发出“钪钪”的声音。

“你他娘的躲起来啊。”郭荣一把推开为他立起盾牌的一名士兵，把赵大龙按在了地上“你傻了，站在那里找死啊。”

赵大龙这才如梦方醒，连忙趴到了箭垛的下面。

郭荣转过头冲着城下大喊“张德武，楞着干什么，快扔你的爆竹啊。”

一枚又一枚的炸弹从城墙上飞了出去，落在契丹人的军阵中爆炸，随着一声声巨响，契丹士兵开始慌乱，稍稍的向后退却。

“他娘的，光听见响，没见炸死几个契丹人。”郭荣站起来拍了赵大龙的后脑勺一下，“你怎么净弄这些吓唬人的小玩意。”

“好歹契丹人退了啊。”赵大龙有些不服气，“铁爆竹刚做出来，有些地方还得改进，这得给我些时间。”

“退？”郭荣又拍了一下赵大龙的后脑勺，“你自己看看。”

赵大龙向城下看了一眼，契丹人已经开始重整阵型，又向这次连云梯都推了出来。

“张德武，再放几个铁爆竹。”赵大龙大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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