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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探监

傍晚时分，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吏叫道：“喂，有人来看你了！”
是母亲和大山？李安之心一酸，忙爬了起来叫了声娘，却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女子。收藏*~网此女子约莫十五六岁，梳着一个双环髻，身着一白底暗花群，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她提着一个食盒，打量了李安之一阵子，笑道：“你还能爬起来，看来伤得也不算太重。”

“你是在跟我说话？”李安之没好气地问道。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跟木头说话！”女子道。

李安之瞪了她一眼，撇过头没有理她。

女子见李安之不高兴，便言归正传道：“我是云夫人的丫头，叫兰儿，这会儿是替夫人来看看你，顺便地转告你几句话。”

“哦。”李安之应道。

兰儿走近李安之身边，朝四下里看了看，小声道：“那天你被抓走后，老爷一个人去书房呆了一个晚上，此后便开始冷淡耀公子了。云夫人觉得老爷对于耀公子的说法还有一定的怀疑。”

“那又怎么样……”话说道嘴边，李安之笑了，道：“你的意思是说，张老爷有可能会放过我？”

兰儿却是叹了口气，说：“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如夫人说结果恰恰相反。那晚上的事儿要真是少爷做的，老爷不仅不会放过你，还会……嗨，也没有什么。如夫人让我转告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要画押，她会想办法尽快救你出去。”

兰儿说完，打开食盒，从里面拿了几样好菜给李安之吃，并且还嘱咐了几句，匆匆走了。

李安之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又放下了筷子。刚刚兰儿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照她的说法，张老爷似乎不会放过自己。想到这儿，李安之实在没有胃口。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猎物，而张老爷和大胡子官吏是狩猎者，他们在商量着由谁来射杀他。

李安之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转头对隔壁间的中年男人道：“你睡了吗？”

“没有。”中年男人过了一会儿回道。他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笑道：“怪不得你不认命，原来是家里有这么一个娇媳妇儿啊！”

李安之把兰儿带来的菜递给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见了大喜，赶忙就接了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他一边吃一边道：“好吃，好吃，我都快忘了这肉的味道了。”

李安之静静地看着中年男人吃，有时候还帮他倒上一杯酒，递给他。中年男人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一句感谢话也不说。等中年男人吃完拍拍胀鼓鼓的肚子的时候，李安之道：“他不是我媳妇，我也不认识他。我家里只有我娘亲和我哥哥大山。”

“啊？”中年男人打了个饱嗝，道：“想必此人和你的案子有些关联？”

李安之想了想，把自己如何去张家捣乱，如何撞上张家公子逼奸姨娘的事儿，以及进了牢狱后的种种都向中年男人说了一遍。完了，他道：“我不明白，有些事儿太乱，我都想不清楚。也许张老爷会想要杀了我，因为我毁了他的寿宴。也许大胡子官吏是骗我他们会害娘亲和大山。像他那样的人有点发狂，或许就喜欢看犯人被他摆弄。”

“你小子竟然给人献上了一道王八大菜，哎呦，笑死我了。”中年男人滚地笑了一阵子，道：“只是你这个小子的脑子可不怎么聪明，怎么就跑去救人了，你看你现在捞到什么好处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气愤，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李安之颓然道。

中年男人嘿嘿一笑，道：“那位云夫人倒还是有些聪明。小子，要是张老爷真怀疑不是你**他的云夫人，而是他的儿子，那么你现在麻烦了。”

李安之不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要是有人说出去他张老爷的儿子企图**他的小妾，这是多大的笑话？他张家能丢得起这个脸吗？”中年男人问道。

“我……”李安之的头脑有些发热。

“没错，此事知道的也就是张家公子，那位云夫人，还有你。他们两个有谁敢张嘴说这事儿？唯一会说的，也就是你李安之。”中年男人继续说道。

“可是我又不会说出去。”李安之辩解道。

中年男人不屑地哼了一下，道：“就你，一个会爬进他家捣乱的混混，鬼才相信你会不说呢！况且，就算是你可能不说，张老爷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会弄点手段把你害死的。反正你的命又不值钱！”

中年男人说的不错，他李安之确实是贱民一条，除了家里的娘亲和大山，有谁会在乎他？

虽说兰儿说过，云夫人会想办法救他的，可是事已至此，他又怎么能够逃过这一劫？不认命也不成，李安之这会儿也相通了，便笑道：“看来我这是在等着做鬼了，也不知道那阎王大人会不会看在我做了这件好事的份上，饶了我过去偷鸡摸狗的罪过？”

中年男人竟没有取笑，而是安慰式地向李安之点了点头。他靠在墙角，静静地坐着，眼神飘忽起来，像是陷入了很久远的梦中。

仔细看，中年男人长了一张很适中的方脸，脸上虽然有些脏，却隐隐约约地还能瞧出几分文气，很像刘二头家中才子表哥。李安之觉得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头脑聪明，说话却也跟自己一样俗气。而刘二头家的才子表哥张口就是之乎者也，子曰之类的词语，甚是高深。

李安之有时候会瞠目结舌，傻愣愣不明白刘家的才子表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每当这个时候，刘二头会一脸骄傲地看着李安之道：“这是差距，差距啊！李安之，别试图去理解才子说的话，那是没事儿找事，自寻烦恼！”

李安之偶尔会羡慕，他想自己要是好好读书，也便能够说之乎者也这种话了，还能趾高气扬地看着刘二头道，这是差距啊差距，别试图理解，那是没事儿找事，自寻烦恼！

可是李安之打小没有好好读书。其实，当时也不是他没有这个耐心读书，而是为大山感到不平衡。他想不通娘亲为什么就把长子大山留在家中干活，而是让自己读书了，为什么把好吃的留给他，而让大山喝汤。

李安之不想委屈了大山，于是就假装着学坏，跟刘二头他们一起去闹事，直到被学校开除了。他记得当时大山光着脚丫追着他跑了五里路，终于把他抓到家里打了一顿。他娘亲则是狠狠哭了一场，要给他再找个学校。

李安之闹腾了半个月，说是死也不要读书了，最终才得以留在了家里。可是自此，他那闹事儿的毛病却改不了了，好像每天不出去凑个热闹就会难受。

李安之看了中年男人一眼，他的眼神还在飘渺，偶尔有几丝光亮。看来这个人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不说，李安之也没有问。

身上的鞭伤疼得有些厉害，掌心被刺穿的口子也开始发炎了，李安之叹了口气，悄悄地退后了几步，在稻草上躺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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