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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娜纱

“蜥蜴草，水晶蚁，橡树汁液，再加上两品脱的神术墨水，恩还有…还有…”板着手指，娜纱怯生生盘算着。连续走了半个多小时，娜纱纤细的小腿不禁有些酸涩。但想到只要帮朵拉小姐她们买齐这些东西，就能拿回母亲送的幼银蟒眼罩。娜纱便开心起来。
朵拉小姐是比尔男爵的千金，气质高贵，是许多和娜纱一般年龄女孩的憧憬目标。但娜纱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朵拉小姐那么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长的太丑陋么，还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冒犯过她？

歪着头烦恼，娜纱露出一弯雪白的鹅颈。如果只露出左半边脸蛋，娜纱其实相当美丽。银白色的长直达腰际，有着柔美线条的面孔上镶嵌着纯净眼眸。但可惜的是，娜纱右眼却像一道可怖的疤痕。附着一层浑浊的灰色杂质，望之生厌。

为此，在娜纱还小的时候，母亲帮她用幼银蟒的皮做了个眼罩。银色的幼银蟒眼罩在娜纱银色长的衬托下，不单掩盖了右眼的缺陷还显出一丝别样魅力。

不过眼罩被朵拉小姐“借”走了，而且似乎并不打算归还，之后娜纱便陷入周围女孩的嘲弄中。善良的娜纱没有责怪她们，她只想拿回母亲送的眼罩。对娜纱来说，这不但是掩饰右眼缺陷的饰物，还是母亲珍贵的遗物。

烦恼着，娜纱不知不觉中便到了目的地——蜥蜴法具店。而急着赶回去娜纱没能注意到，身旁摆满瓶罐的法具材料柜正摇摇欲坠。

…

起手将白剑士棋前进两格，伊迪丝一脸悠然自得。不出所料，法拉紧跟着将黑剑士谨慎向前一格。两人间不下百次的对弈，早已让伊迪丝摸清了法拉棋路。

比起杀伐果断，习惯用弃兵局开场的伊迪丝。法拉总是谨而又慎，永远放弃先手，只选黑棋；整场绝不动用王旗，仅行黑教宗。法拉这两个习惯让伊迪丝占尽了优势。

任何一个有经验的棋手都明白，在一场战棋棋局中，不愿放弃任何一枚棋子便意味着早晚会被迫失去所有棋子。但法拉对此却有着病态般的坚持。

果然，在不到三十手里伊迪丝便以两枚白剑士的代价换取了对方两枚黑骑士。用斯拉夫防御撑过对方摇摆不定的进攻后，伊迪丝果断开始一场犀利的攻伐。

最终，伊迪丝以两枚白骑士为代价成功设下了连环将杀，一锤定音。

“第一百零七场战棋赛结束，恭喜法拉殿下第九十七次败退。”伊迪丝冲法拉眨眨眼。“可别忘了我的黑苹果。”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摆摆手，法拉看上去并不算沮丧，事实上。除了两人下的前十局，法拉一次也没赢过伊迪丝。但简简单单就承认自己不是对手，却不是法拉风格。死不认输，又死不悔改，王子殿下的这份坚持真不知是好是坏。

“说真的，你牺牲掉两枚白骑士的时候就没一点心疼？”支着脑袋，法拉反省自己的败局。

“骑士的宿命，本来就是守护与牺牲，我不过是送上他们最好的墓地。”举起象征骑士的白马棋子撞向法拉的黑国王，伊迪丝轻声继续。“更何况我给了他荣耀。好了法拉殿下，我到了，放我下车吧。”

冲法拉挥挥手，伊迪丝缓缓向蜥蜴法具店走去。直到看伊迪丝走进店里，法拉才放下车帘，声音陡然低沉。“巴克，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的殿下，如果您担心…”从法拉背后传来一道平静声响。那里，年老车夫半眯着双眼，同所有普通老车夫一样。轻轻褪下半只手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根本没有必要担心，老巴克。从他对我提出‘黑苹果’开始，便失去了威胁。一个聪明人，永远懂得该如何选择盟友。更何况身为遗孤的他，再聪明也仅是个普通人。智慧若没有力量做支点，不过是空中楼阁。”法拉轻声说着，像对自己解释又像冷静陈述。“更何况一个能在法兰蒂战棋上胜过法夫尼尔院长的‘遗孤’，可不会是个傻瓜。”

碰。哗啦！

一声轻响过后，紧跟着便是一通器物碎裂声。捡起滚落脚边，标着火蜥唾液的材料瓶，伊迪丝鼻翼扇了扇，露出一抹怪异神色。

眼前，一个银女孩正跌坐在地上。两眼直愣愣的，似乎快被吓傻了。女孩身旁是张断了支腿的法具材料柜，柜子里原本似乎摆满了火蜥唾液和黑犀角粉。而现在却半数碎裂，洒在地上。

法具店店主闻风而来，看到这场景，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很快一张蛤蟆脸上便露出夸张的痛心神色。细缝一般的小眼睛迅瞄了眼女孩，立刻操着一副公鸭嗓，好像死了亲爹一般尖叫：“圣神在上，瞧瞧你干了什么！”

店里的客人多被女孩和地上的狼藉吸引了目光，没人注意到这蛤蟆隐秘的目光。而伊迪丝用眼睛扫过地上散落的“黑犀角粉”后，看向蛤蟆店主眼神却有些玩味。再将目光瞥向倾倒的材料柜，断裂的柜腿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姿态。顿时，伊迪丝便理清了这场“意外”。

来蜥蜴法具店的多是法夫尼尔学院的学生，普遍缺少些生活经验。更何况这蛤蟆店主似乎对这小把戏也用了些心思，一般人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給一位魔药课导师当了一年多廉价劳力，伊迪丝相信自己不会看错。那所谓的火蜥唾液不过是兑了醋的橡树汁，而那黑犀角粉则是干燥的黑芭蕉粉末。

虽然在外型上一模一样，甚至让为了模仿气味向橡树汁里兑了白醋，但伊迪丝却依然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

不想踏进麻烦，伊迪丝转身离开。刚迈出一只脚，却又回过头来。看了眼地上女孩，那小巧的肩膀细细颤抖着，显得手足无措。暗骂自己一声，趁着没人注意，伊迪丝悄悄向法拉停在店外的马车走去。

…

“对，对不起。”红着眼睛，娜纱完全慌乱起来。自己明明只是不小心碰了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经常被朵拉一伙人驱使，娜纱很清楚地上散落的神术材料价格。无论是每品脱高达十二金币的火蜥唾液，还是珍贵的黑犀角粉，都不是自己能赔起的。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店主，娜纱眼泪不禁大颗大颗滴下来。

“道歉有什么用！”大声叫道，蛤蟆店主望向娜纱因抬起头而露出的右眼，眼中划过一丝嫌恶。“给我想办法赔偿！你这该死的丑八怪。”

早在刚过来时，他便快观察了女孩。一身洗的白的法夫尼尔院服，没有佩戴任何徽章。再加上对方单薄的体型，蛤蟆店主顿时强势起来。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遍遍道着歉，娜纱仅是个十五岁的女孩，遇见这种情况，已经彻底慌了神，连跌倒时臂膀被划伤都没现。抬起头，周围的人不是一脸戏谑得看热闹，便是装作漫不经心将眼神躲闪开来。

而这时，一个样貌温和的男孩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穿着与自己同样的法夫尼尔院服，黑黑瞳。但眼前的男孩却没有望向自己，仿佛是无意间来到自己面前。很快，黑男孩说话了，可对象却不是自己。

“店主，有火蜥唾液么，我可能需要不少。”黑男孩拆开手中钱袋，数颗神术宝石闪烁动人色彩。“咦…地上这些都是？”

“是，的确是。等下，地上这些就别碰了，我帮您拿新的。”看着对方手上的宝石，蛤蟆店主咽了口唾沫。这可是难得的大生意。一天之中来了两个大主顾，暗自得意。蛤蟆狠狠盯了眼地上女孩，仿佛在警告对方别乱跑。接着三两步钻到店里，很快便抱出来不少未开封的材料瓶。

“恩，十一瓶。”数着店主手上材料瓶，黑男孩皱了皱眉，又从地上拾起几瓶完好的火蜥唾液，这才点了点头。“恩，这样就差不多了。”

没来及制止，看着男孩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杰作”店主暗中叫遭，要是真让对方买回去。一现有问题，那就麻烦了。但没等开口，男孩便一脸疑惑的问了。

“店主，这两瓶火蜥唾液怎么感觉不太一样？”只见男孩摇了摇手上的材料瓶，店主抱来的火蜥唾液立刻泛起白沫。而从地上捡起的火蜥唾液却只冒了几个清亮气泡。

冷汗直冒，迅盘算了下情况，蛤蟆店主一咬牙，赶紧打起哈哈。“啊，抱歉，这个是我拿错了拿错了。这是好像是橡树汁，我帮你去拿新的。”

显然蛤蟆店主也想明白了，卖错东西还能事后解释。但动手脚这事要是被拆穿了，现场这么多人，以后在法夫尼尔可就没了立足之地。

“橡树汁？噢，这东西用量很大，但的确很容易弄混呢。”黑男孩露出一副理解神色，冲店主腼腆一笑，然后仿佛不经意般问道“您这里橡树汁存量不少吧？”

“也没有，最近消耗不少，也就剩下百来瓶。”眼见男孩没怀疑，蛤蟆店主不禁松了口气，连忙应道。但没等这口气松完，顿时一个踉跄。

“是么，那麻烦您将所有橡树汁都搬来吧，我全要了。至于火蜥唾液，下次再说吧。”说完，男孩冲店主露出一抹隐晦笑容。“我看看，一百瓶橡树汁，价值六十枚金币对吧。法拉殿下，我好像只带了宝石，能帮我付一下么？”

说着，男孩转过身，冲身后说道。在读到“殿下”甚至时刻意加重了音，以便让法具店店主听到。而这时，黑男孩身后那位贵族模样的男孩则漫不经心得摸了摸胸口的狮斧徽章，露出一张高贵有礼的笑脸。

“王，王室贵族！？？”打着结巴，蛤蟆店主终于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