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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苹果

“嘶。”捻熄灯芯，一股细微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小心帮丽莎盖好毛毯，伊迪丝踮着脚走出房门。
自从听了恶龙与公主的故事，丽莎便开始在夜里做恶梦。小小的身子蜷缩着，细细颤抖。每当这时，伊迪丝总会轻轻抚摸丽莎的额头。父亲时常不在，大丽莎五岁的伊迪丝便担起了责任。

丽莎已经六岁了，却和自己一样无法感受神恩。父亲仿佛也明白了什么，没再想办法去让丽莎启蒙，而是拼命工作。

除了繁忙的耕季，十一岁的伊迪丝已经能够胜任大部分农活。这时，父亲便一个人到镇里拼命赚钱，伊迪丝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那是在贫瘠的艾瓦索以东，穿过贸易者大道才会到达的神奇土地，由三位伯爵共同管辖的巨龙领。这片连接整片大6最大内海的龙湖，富饶的巨龙海岸，加上巨龙山脉所组成的土地父亲曾不止一次提过。

正是如此，伊迪丝记住了一个名字，也明白白了父亲的打算——法夫尼尔学院。

这个男人从来没放弃过让伊迪丝成材。启蒙结束后，卖掉所有晶石物品，点燃费事的油灯，搬到艾瓦索耕种为生的这个男人。在书商处做工，以微薄的工资换来便宜借阅图书机会给伊迪丝的这个男人。还有，对教会有着难以想象虔诚的这个男人。

“还有两年么。”小声嘀咕着，伊迪丝望向遥远的东际。夜幕下，一道笔直的光线从那里直通天际。世界树“阿蒙那”扎根之地，只要没有云雾，哪怕相隔三个王国的领土，依然清晰可见。

世界树“阿蒙那”，所有圣神信徒的信仰之源。这传说中由圣神身躯为种的神圣母亲树，无时无刻不在散着光彩。每当伊迪丝注视着她的方向，胸膛里便传来强有力的跳动，仿佛在宣誓存在的证明。而在平素，胸膛里却永远是那条不紊的平静声响。仿佛在其中的不是心脏，而是一枚精确计时的怀表。

然而对自己来说，那神圣光芒的源头，却是可能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

七千年前，圣子倪塞亚受难日。信仰遍布全大6的神圣教廷在经典释义上的冲突正式引圣战，原主教制的教廷国以世界树“阿蒙那”为中心分裂为延续主教制的新教廷国与坚持“教皇永无谬误”的教皇制教皇国。而以此为导火索，神圣经典划分为旧约与新约，经典释义的上的冲突再次升级，最终分裂为以两大教会国家为主的数千教派，神圣经典散落各地。

至于法雷奥，便是以认同修正教派新教为国教的代价得到从法兰蒂帝国独立的公正性。而当时的选帝侯，法雷奥公爵更名正言顺的加冕为王。

“恩…哥哥？”迷糊着双眼，丽莎拖着一件外衣，从屋里走来。单薄的身子，让伊迪丝有些心疼。

“怎么了，丽莎？”将衬衣披在丽莎身上，伊迪丝握住妹妹的小手捂在怀里。

“哥哥…不见了。”扑过来，丽莎紧紧抓住哥哥的衣角，一张小脸揉到伊迪丝胸口。“恩…好暖。”

一瞬间，伊迪丝仿佛感到心跳再一次有力跳动。侧过身，挡住西北面的冷风，正如从前男人对伊迪丝所做的那样。只是没有教堂，没有圣所，没有满室的针刺目光和嘲讽。“最重要的”这个概念，对伊迪丝来说一直都近在咫尺。

“哥哥…也会离开丽莎么？”

“不，永远不会。”

…

“伊迪丝，要出学院？”法拉堵在门口，一只手摇来摇去。

“的确是，导师让我去采购些材料。”小心收起书本，伊迪丝拍了拍腰间钱袋。那比金属略低的撞击声暴露了其中内涵。

“真搞不懂那老秃顶怎么这么信任你，里面是尖晶石，还是刚玉？”耳朵像兔子一样动弹，法拉一脸狡诈。

“你真该去做商人，而不是王子。”抬起一只眼，伊迪丝径直向外面走去。其实伊迪丝真正想说的是盗贼，不过看法拉一脸得意，便没去扫兴。

袋子里面一共一枚刚玉，五枚尖晶石。作为比黄金更贵重的神术宝石，足以兑换接近两千枚法兰蒂金角，或是略多的法雷奥金币。仅仅用耳朵便能听出来，这本事足以在盗贼界独当一面了。不过法拉偏偏是位王子。

“等等伊迪丝，你嘴边有东西。”两步跟上，法拉伸手往伊迪丝脸上蹭去。在旁人看来，这态度已经有些暧昧了。顿时，一些贵族小姐们的目光便变得相当诡异。“恩，这是…粗面包渣？喂喂，你是小孩子么，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现。不过，拿这种东西当午饭…”

“没注意罢了。”眉头微蹙，伊迪丝赶紧迈开步子。虽然法拉没有注意，但在这里待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不管法拉多没有风度，多不重礼节，只要他还佩戴者王室狮斧徽章，便是尊贵的贵族。

对于这些最喜欢编织荒诞新闻的贵族小姐们，自然是完美的素材。伊迪丝可不敢想象，在这几秒的时间里会有多少奇怪的留言传开。

事实上，伊迪丝耳朵已经捕捉到了些窃窃私语。比如什么私宠，什么鹅绒床，什么幼嫩的菊瓣…狠狠打了个冷颤，“果然还是跟这白痴王子断交比较好么。”

“等等伊迪丝，坐我的马车去吧，刚好我顺路。”可惜问题源依旧没有自觉。

法夫尼尔坐落的巨龙领相当富饶，拥有肥沃土地的巨龙海岸，独揽黄金海湾的龙湖，还有冒险者天堂的巨龙山脉。为此，在领地册封时闹出了不少争端。对王族来说，与王都相隔数个贵族领的巨龙领不便管理，但册封給其他大贵族却又让人难安。

最终，王室决定同意在独立战争中功勋卓越的佩剑伯爵提出的共治方案。由一位王室伯爵和一位穿袍伯爵，再加上提出方案的佩剑伯爵共同治理这片土地，相互制衡。

而既是城市名又是学院名的法夫尼尔，则完全自治。最高执行官由法夫尼尔学院历年院长亲自担任。

也正因如此，自由度极高的学院城市不但是学者的乐土，更成了商人的天堂。各类店铺竞相争立，不断充实学院钱库。

“麻烦到一下蜥蜴法具店。”冲法拉的私人马车夫和蔼说道，伊迪丝再次翻开了书本。造成奇怪的流言让人难堪，但免费的马车不坐白不坐。

“伊迪丝，我们还是来下棋吧。”眼见伊迪丝拿出书本，法拉赶快从后座抽出一方棋盘。他很明白，要是让这书虫打开书过十秒，自己这一路上便只能隔着车帘追寻雌性的胸脯和大腿了。虽然那样也不错，但还是来场充满友谊的温馨比赛更让人心动。

法兰蒂战旗，这种脱胎于古巴比伦王朝的军事类战旗一直深受王国佩剑贵族的追捧。以大6各职业模型为棋子，战略与技术共重。引用王国佩剑贵族的话就是“有什么比在下午茶后进行一场战旗角逐更有意义的事么。”当然，在穿袍贵族眼里，与其研究棋局，不如攀比猎犬和女奴。

棋盘由深浅交错的六十四个正方形方格组成，分列两侧的黑白双方各执十六枚棋子。其中剑士棋子八枚，骑士，主教，学者旗各两枚，最后则是一枚国王和名称争议很多的宗教领袖旗，在以法兰蒂帝国为主的西南部普遍是白牧和黑教宗，而在大6其他地区则有更多称呼。

“法拉殿下，你今天心情怎样？”看到棋盘，伊迪丝照例问道。

“还不错。”下意识回答完，法拉立刻猜到对面的混球要说什么了。

“那就好，看来不至于会因为输棋跑去大哭大闹。”

“切，你就等着因输给我而羞愤投河吧！”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去摘‘黑苹果’了。”对法拉眨了眨眼睛，伊迪丝说出只有他们才明白的暗号。

出奇认真得点点头，法拉眼神里弥漫起一抹异样光彩。

“是啊，就等你来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