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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府衙

坐在一颠一颤的轿子里，耳听着前头威风喜气的铜锣声，庄铭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原以为套上个马车，简简单单地前往县衙也就是了，哪知道里长竟会来这手。
先是将庄铭撇在一边，单方面决定使用轿子，再就是在乘轿的形制上，里长又与村集中乡绅耆老商议了半日，一致认为二抬小轿太过简陋，不符庄铭使臣身份，怎么说也得四抬轿子，只是村集中岂有逾制的四抬官轿，商议来商议去，最后不知哪个出了个馊主意，活活能把庄铭气乐——既是没有四抬官轿，就用婚嫁迎娶的八抬花轿好啦。

于是乎，里长首肯，一锤定音，庄铭就坐上了娘们坐的八抬花轿了，不过，说是八抬大轿其实只有四人抬，这也是里长们商议的结果，还是为了不逾制。搞的庄铭也不得不感叹，咱们老祖宗的智慧真确不可小覤。

就这样，连同庄铭坐的花轿，还有骡车、马车、二人抬小轿、敲锣的、好事瞧热闹的、沿途跟着叫卖的小贩等等，一大队各色人马浩浩荡荡地朝县城方向出发了，其中，周家集头面人物全出动了自不消说，庄铭也很能理解他们，到县衙邀功露脸，不去才傻啊。

只是他们风光了，自己倒成了演戏的了，就差一方大红盖头了……郁闷啊。

瞅了瞅坐在自己身边的赵芸娘，低着头抠手指呢，半点也没安慰自己的意思，白给她吃面包了啊。认真论起来，里长此人倒是个识相的，不仅没询问自己跟小丫头之间的八卦事，还给小丫头换了身干净衣裳，也算是费了心思，若不然，他一个堂堂大使带着个乞丐模样小萝莉算什么事？

小丫头换了衣裳，花猫也似的脸也洗得干干净净的，当时就让庄铭一愣，弯眉秀眼，婉约可人，标准的江南小美女啊。再留意到她身量，其实也不完全是小萝莉了，在往青春少女方面发展呢……都到自己下巴了，一米五五？

摧残祖国小花朵这事可不能想……再怎么说还是太小，不过，逗一逗还是可以滴，无聊的庄哥哥凑到小丫头耳边道：“芸娘，你说你今天坐花轿，又换了新衣裳，像不像出嫁的小新娘子啊？”

“你才是新娘子呢！”小丫头抬头白了他一眼，奋起反击道。一早上没吃东西，火气大着呢，还来招惹她超级无敌小萝莉。

“小声点小声点……”庄铭忙不迭地举手投降，这若是让里长他们听见了，自己跟这乞丐小萝莉之间的八卦就有鼻子有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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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进了县衙，在签押房中屁股还没坐热，庄铭等人就让知县大人客客气气地请到知府府衙去了，原因倒很简单，不是知县不想接待他庄大使，问题是鄞县附郭宁波府，跟知府大人在同一个城内办公，俗话说得好，知县附郭，三生不幸，在顶头上司眼皮底下办事，不但耍不起威风，有功劳得紧着上司，倒霉事自己背着去吧。

如今接待首度来华陛见之西洋使节这等事，他知县怎敢专擅，自是想都不想就交到府衙去了。

陪同前往的县衙书吏交办完差事就自行回衙了，周里长等虽不得而入府衙，但受到了知县口头嘉奖，也心满意足地回转周家集了，热热闹闹的队伍只留下了当事人庄大使跟小萝莉赵芸娘。

坐在庄铭对面的宁波府知府黄有训黄大人已看过县衙呈交的公文，又听庄铭复述了一遍，对此事算是彻底了解了，沉吟着问道：“庄使者自称来自西洋，却不知来自西洋何国啊？莫非是利玛窦的意大利国？”

他黄大人于西洋诸国也只识得一个意大利国，还是拜大名鼎鼎的利玛窦所赐，于是就有一说一了。

庄铭摇头微笑，“不不，本使是自法兰西国而来，并非利玛窦教士的意大利国，敝寡君路易十三对上国思慕已久，今特遣本使朝贡大明皇帝陛下，唯盼得列上国蕃臣之属。”

据他对明史的了解，这时代法国应该还没人到过中国，不致弄巧成拙，因此不假思索地就报出法兰西国来，估计萨克齐那小子要是得知他在此胡说八道，非跟他决斗不可。

法兰西国？路易十三？黄有训颇为困惑，却没再问，转而说道：“庄使者啊，本官有一事不解，还请指教。”说着，他含笑望向庄铭。

莫非被他发现了什么破绽不成，庄铭心中一惊，强笑道：“知府大人客气了，请讲，本使知无不言。”

黄有训摆摆手道：“些许小事，本官只是好奇，庄使者既是首度来华，如何却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话，足下这是京师官话吧？”

“哦，知府大人对此感兴趣？”闻言，庄铭放下心来，轻描淡写地笑道：“谬赞谬赞，哪里谈得上流利，不过是随几个到过上国的西洋商人学了几句，让大人见笑了。”

这黄知府居然拿此事来考老子，还不是三言两语小KS的事，老子两年销售是白干的么……不过，由此看来，对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所存疑，还是诸事小心回应为妙。

原来如此，黄有训点点头，这就不奇怪了，那利玛窦末入内地前，不也是在澳门跟一帮佛郎机人学的汉话？当下笑道：“足下太谦了，你这口京师官话可比本官强多了。”俩人笑了一回，黄有训忽地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庄铭心道：“又弄什么鬼？”拱手道：“大人可有何为难之处？”

黄有训道：“足下万里前来朝贡，圣上自必欢愉，只是……足下如今表文既失，贡物也无，却不知叫本官怎生具文题奏此事，唉，难办啊，依本官之意，足下还是暂回贵邦，朝贡之事下回再说罢。”

这黄知府，探了老子这么久，最后居然是这句话，真是可恶……不过也不能怪他，此事搁谁身上谁也不干，没有表文没有贡物，再怎么说也是身份不明，具文题奏让一个不明身份之人陛见皇上，岂非自个给自个找不自在，哪个官员愿揽这种瓷器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老子还是有贡品滴，而且还是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产品！

PS：第二章有个硬伤，就是将表文写成勘合了，勘合是介绍信，由我方开具，表文则是他国臣藩上表，二者大不相同。今夜改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