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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壮志初显

陈林见蒋有财沉默不语，也不再继续追问他，转而给马福才夹菜，顺便扯两句闲条增进感情。
蒋有财心中也十分矛盾，不管是二当家也好，三当家也罢，自己是谁也糊弄不过的，想两边讨好更是不可能的。若继续与二当家纠缠不清，大当家是必定不会容忍的，若死心塌地跟了三当家，却势必要遭二当家嫉恨，不管得罪了谁，日后都很难在山寨立足。

左右为难间，蒋有财连肉也有些吃不下了，一连喝了两大碗酒，终于下定决心道：“三当家，我蒋有财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是没办法自处了，恳请三当家让我做个普通喽啰。”

陈林心中暗喜，换上一副真诚的笑容来看着蒋有财，说道：“那也不必，蒋大哥之所以为难，那是如今山寨里情势尚未完全明朗，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蒋大哥可会为难？”

蒋有财听陈林话里有话，倒似乎给自己留了一线希望，不禁问道：“不知三当家有什么好办法？若能让小的度过此一劫，小的日后必当死心塌地追随，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陈林仔细听着每一个字，听蒋有财改称小的了，又是一喜，心道：“摆出这态度，多半是服软了。”

倒不是陈林喜欢压人一头，实在是因他年纪小，别人未必肯真心服他，却不能装什么胸无大志。即便要韬光养晦，也得站稳了脚跟才行。如今陈林的去留地位全在别人一念之间，若不拿出点本事志向来，即便给他机会，又有谁肯跟着他混。

陈林听蒋有财以小的自称，略点了点头，附耳过去说道：“照我估计，只需过得十天半月，山寨里的情势便可尘埃落定。我打算麻烦你出去帮我办点事，等十天半月后回来，山寨里局势便明朗了。到时不管结果如何，你要重新投到二当家名下，二当家也不可能不收你。假若你我有缘，要继续一起共事，二当家已经死了心，也不会再来为难你。你看这样可好？”

蒋有财权衡片刻，觉得如今也只有相信这一条路了，便问道：“不知三当家要我去干什么？”

话说到这里，连日来对云娘的记挂又涌上陈林心头，直闷了好半天才理顺了胸口郁结的那口气，说道：“是这样，我来的路上遇匪，当时寡不敌众，逃难中失散了我家娘子，到如今也不知死活。陈二认识我家娘子，若蒋大哥愿意，便替我跑这一趟，我让陈二跟着你，无论是死是活，我总需知道个结果才能安心。”

蒋有财先应下了陈林的安排，又问了些细节，其间马福才也插话问了陈林这一路的遭遇。

三人打开了话匣子，陈林把一路的惊险说了，他善于干这个，倒把过程活灵活现。

旁边的胡二刘一刀填饱肚子，也参与进来说，等胡二述说遇见陈林时的情景，陈林巧胜他那一段时，马福才在旁感叹道：“三当家这一路走得果然是艰辛，若换成是我马福才，只怕半道上便把小命丢了。胡二哥的本事我在你们上山前便见识过，那空手揽飞箭的功夫当时便把我镇住了，三当家既能胜他，功夫必定了得。说句实话，起初要我归到三当家旗下，我多少有些不服，直到现在才晓得三当家也是那有本事的，我马福才若还犯浑，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蒋有财也是越听越惊讶，不禁心动道：“眼前这三当家年纪虽小，胆识气魄那都是远超常人的，更难得的是有勇有谋，若跟着此人，日后说不定还真能混出个前程来。”

陈林怒杀张公子，抛家弃业落草，许多常人不敢的选择其实是建立在他对历史发展的预知上，要说胆识气魄，也未见得就真大。是以倒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马福才的话勾起了他的注意，问道：“马大哥这么说，那天林子里射箭的是你？”

马福才脸上颇有些尴尬，嘿嘿笑道：“那日不晓得是自家兄弟，因此鲁莽了些。”

陈林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他在意的是马福才的本事。在他想象里，那天在树林里放冷箭的人应该是个孤僻而又冷漠的形象，再不济也是个躲在角落里沉默寡言的老农，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马福才这种憨直汉子与之联系在一起。

这关系到陈林对手下性格的定位，以便日后做出正确判断和合理的安排，因此陈林也颇为在意。胡二听见马福才便是那日放冷箭的人，脸上却立时多出几分鄙夷之色来，开口道：“想不到马兄这么一个憨直汉子，也做那偷偷摸摸放冷箭的勾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马福才不善言辞，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涨红了脸道：“我学箭是用来打猎的，边学边打，慢慢也就射的准了。平日里都是偷偷潜到猎物周围放箭的，那日胡二哥让我站出来，我却没试过这样面对面的射，因此不敢出来。后来胡二哥伸手揽箭，我就更不敢了。”

陈林笑笑表示理解，马福才是猎人，不是李广花荣，学射箭的目的不一样，习性自然大不相同，这倒与人的性格无关。又怕胡二不依不挠伤了和气，便打趣道：“胡二哥，看来咱们是被人家当作野兽来射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马大哥，谁让人家生来就是打猎的呢！若我是个砍柴的，杀人只怕也会斜着下刀。”说完呵呵呵自己先笑了，却是想活跃一下气氛。

胡二义愤只是觉得马福才扮猪吃老虎，如今说开了，倒反而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也开口道：“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马兄能让我不知道你的位置也是一种本事，这冷箭确实厉害，却不能改成明箭了。若那日你肯出来，我便晓得你什么时候射箭，你也就对我没什么威胁了。”

陈林想起后世的狙击手来，又想起袭扰战术，也忍不住高兴道：“马大哥你平日里也多注意下，看兄弟们中有没有适合学箭的，等哪天咱们人多了，我便给你组建个专门射冷箭的队伍，最好能每人都配上一匹好马。到时咱们不论遇上谁，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有你们在身后放冷箭拖住追兵，却是谁也追不上咱们。你说那个时候咱们是不是想到哪里便去哪里，想打谁便打谁？”

蒋有财与马福才听陈林描绘这前景，一时有些醉了，皆暗自感叹：“要是真有那一天该是多自在，多痛快！”

胡二走南闯北，见识要多些，开口道：“三当家说的这样的军队倒不是没有，北边的鞑子就和三当家说的差不多。”

说到鞑子，话题很快就转移过去了，陈林生活在21世纪时也在网上看到过许多讨论，只是他看到最终，却只得出一个结论——从军事角度来讲，在轮子跑不过蹄子时，想要管理游牧民族是不现实的。当然，从政治角度来讲，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骑兵的厉害之处在于其强大的机动能力，而不是什么冲击力。战阵之上，步兵克制骑兵的方法多的是，之所以屡屡不敌于骑兵，很大程度上是被拖垮的。步兵遇上个英明的将领，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最后能在将要被拖垮前全身而退就不错了，遇到愚蠢的就更狗血，躺着也能中枪。

在陈林看来，冷兵器条件下，想要打垮游牧民族，没有与他们同样强大的机动能力，就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愚蠢。因为机动能力高的一方即便在正面打不过，也完全可以通过不断袭扰拖垮对方。只要把握住一个原则，有便宜就上，打不过就跑，等你战线拉长了，我就派兵绕到你后方去，总有我打得过的地方。

很显然，大明的敌人一点也不愚蠢，所以大明在状态良好时能自保，状态不好时只能任其来去，但也仅仅是任其来去而已，来了是要去的。大明最终的遗憾正在于，来了，没去。

陈林纵知济世良方，却困于现状，无治世之良药。因此谈兴缺缺，只偶尔插上几句，以引导大家心怀报国之志。

宴席直吃到连汤汁都不剩了才散，倒是酒剩下不少。当家的不敢多喝，喽啰们没资格多喝，因此散席时大家都颇为清醒。

一应头目领着喽啰散去，龙大当家亲自安排人替陈林收拾住处。小楼底楼是聚义办公的地方，二楼大二大家各占去一边，虽是龙大当家亲自安排，也不过只是个态度问题，陈林最终也只得住进小楼后面的耳房里，只好在不是住操场边的房子，否则人来人往，却不得清静。

龙大当家的几个亲信喽啰连同陈二、胡二等忙里忙外收拾，陈林便乐得与龙大当家拉拉家常增进感情。只是二人说了半天无关痛痒的闲话，陈林颇觉无味，暗想：“若想增进感情，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了，正所谓志同道合也。”

想到共同目标，陈林便拿上山以来一直藏在心中的遗憾问龙大当家道：“大当家，我有一个疑问，一直藏在心中，十分不解。你说我们既然干了这杀头抄家的行当，怎的平日里也靠种地过活？这山上也种地，山下也是种地，却何苦要冒那杀头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