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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风云际会

曹望脸色阴晴不定，方才入场时他一看场中的情形便后悔了，龙大当家明显是有了准备，而且从他入场的时机来看，显然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以曹望对龙大当家的了解，却不相信自己的算计会这么早被他识破，少顷便明白过来，暗道：“早该看出那姓陈的小子不简单，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这行人里不仅有武艺高强的，也有善于谋划的。妈的，手下这群草包，有了如此大的变化竟没派个人来通知自己一声，如今这局面却被动了。”

不过曹望倒是错怪他的手下了，他手下不是没有派人，而是派去的人被龙大当家让人请了去。曹望下了几次决心，终究觉得今日既然落入对方算计，翻脸必定讨不到好。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能讨价还价则讨，争取少受损失，不能也只好认了，过了今晚，便想办法跑路。

拿定主意，曹望走到龙大当家身边说道：“大当家的，新来的兄弟们不知规矩难以管教，三弟虽然英雄了得，只是才来咱们山寨，情况也不熟悉。不如这样，把新老兄弟各抽出一部分来，这样老的可以带新的，时间久了，新的知道了规矩，大家便不会闹误会了。”

龙大当家也怕曹望被逼急了翻脸，他自己管不来山寨里的事务，若赶走了曹望，便只能交给陈林来管，到时未必不会成第二个曹望。曹望好歹还相处了这么久，交给陈林他更不放心，因此龙大当家也不想把曹望赶尽杀绝，开这么高价码，只是想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见曹望同意给人，龙大当家见好就收道：“嗯，老二说得也有道理，那就新老各挑一半，你看如何？”

曹望其实已经在打算只要逃过今晚这一劫，改日便领人逃到别处另立山头。听龙大当家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有些意外，不过他早将龙大当家心思摸的熟络，旋即便猜出龙大当家心意，因此脸上神色一松，答道：“大当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另立山头谈何容易？地势、财源、粮食，一样都不能少。说完这话，曹望偷瞟了龙大当家一眼，见他紧绷的脸瞬间松开了，知道自己猜想的不差，那逃走的心思也淡了。

龙大当家与曹望说定，自然不会让他今晚把人领回去，说道：“好，既然决定了，我们一起给陈林兄弟挑人。”说完拉着曹望，用手指着人堆里点道：“马福才，你的一什人里还少一伍，恰好二十五人，日后就跟着三当家的了。那个蒋有财，你那队人是新组的，也不足伍，日后也跟着三当家吧。”

曹望心里犹如被剐去块肉般疼痛，那二十几个新人是今年上半年上山的。今年山寨里已经养不起那么多人了，所以不再什么人都收。这一队人虽不满员，却都是青壮，曹望极为看重，安插了亲信蒋有财去带，这才有了和龙大当家叫板的底气。如今少了这一队人马，日后山寨里龙大当家有七个什的人马，陈林有五什人马，自己则只剩下六什人马，却是大势已去了。

想起亲信蒋有财，曹望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来，不过旋即便摇头否定了，自己想到要靠他继续把人抓在手里，龙大当家和那陈林又如何不会想到？只怕这一去便会被架空。

陈林心中窃喜，不过口头上少不得要推让几句道：“陈林寸功未立，何德何能让两位兄长如此垂青。”

龙大当家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作那些虚文，让你领这些兄弟你就领。既做了这山寨的三当家，手底下没有兄弟孝敬，靠你那点人，难道以后自己耕田犁地？如今你刚来，这秋收也过了，总不能让你手下的兄弟再孝敬一次，明日你找老二，让他把山寨里的储备粮韵些给你，熬过今年再说。”

陈林听得云里雾里，倒是曹望善解人意些，开口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与大哥平日里的用度都是靠着兄弟们孝敬，咱们山寨里有两样进项，一是下山收买路钱，二是自家种的粮食。买路钱收来由大当家分配，粮食是秋收之后兄弟们按人头孝敬。兄弟刚来，银钱用度上倒是好办，只这粮食却是有钱也没处去买的。大哥体贴兄弟，把什么都替兄弟你想到了。”

陈林听二当家说完，对山寨里的情况又多了一分了解，感激道：“大哥如此厚恩，陈林愧不能报得万一，日后定尽心竭力辅佐大哥，一切以大哥马首是瞻。”

曹望听得暗自摇头，这龙大当家最擅长的便是收买人心，看这姓陈的感激涕零的样子，以后是别想翻身了。

龙大当家满意的点了点头，扬起手臂道：“好，不多说了，摆香案，拿酒来！”

片刻后喽啰摆好香案，取了三个碗和一坛酒过来，在龙大当家面前的桌子上摆好碗，再逐个将碗里倒满酒。

龙大当家从身上取出把匕首来，划破了手，把血滴进碗里，然后把匕首往桌子上一拍。

曹望也默默拿起匕首，在手上开了口子，滴了血。

陈林虽然不太喜欢这套，却也毫不犹豫拿起匕首来，割手滴血。

一切就绪，三人磕了头，喝了血酒，拜了把子，陈林这三当家便算正式定了。龙大当家居中坐了，却把陈林与曹望赶到另外两桌，待三人坐定，龙大当家喊了声开席，便拿起筷子大口吃肉。

喽啰们却不管你山寨里谁当家，听见喊开席，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跟着各自的头目一窝蜂上了桌子。

头目们却多少是有些眼力的，见三个当家分别坐在三张桌子的上首，便领着喽啰们坐在自己当家的下首，只马福才与蒋有财二人尴尬，一直等到大家都入座了，只剩下陈林那一桌空着才领着喽啰坐了上去。

陈林看在眼里却不怪他二人，换了谁落到他二人的位置也难做。不过陈林心中也多了一分压力，人虽然划到自己名下了，人心却并未归入自己名下，日后如何收拾人心还得费一番周折。

蒋有财与马福才分左右挨着陈林坐了，先猛吃一通把肚皮填了个饱，待嘴不馋了，才相互对视一眼，由马福才率先将面前的酒碗倒满，又替陈林满上，起身对陈林道：“三当家，我马五是个粗人，说不来客套话，这碗酒马五敬你，日后三当家有什么吩咐，马五绝无二话。”

陈林正要端起酒碗来，另一边蒋有财也倒满酒起身道：“既然跟了三当家，我蒋有财以后便听三当家的，日后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三当家多担待。”

陈林端起酒来分别与二人碰了一回，闷头把酒喝了个干净才道：“承蒙大当家和二当家抬举，我陈林何德何能，却添做这三当家。既然被安排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日后大家便都是兄弟，却不要提什么担待不担待的，要担待，陈林年幼无知，也是两位兄长要多担待才是。”，

两碗烧酒下肚，陈林不晓得这副皮囊到底有多少酒量，好在没感觉头晕，这让他颇为满意，暗道：“说不定以前陈员外没少锻炼这副皮囊的酒量呢。”

马福才和蒋有财少不得要客套几句，三人落座，马福才不善言辞，又继续夹菜吃。蒋有财本想多与陈林套点近乎，眼角余光里却看见曹望有意无意的注视着自己，便把话吞了回去。

今日既然挑明了，陈林也不怕实话实说，省得过了这村，日后大家处的熟了，有些话倒反而不好开口，因此开门见山道：“日后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也就不避讳了。蒋大哥跟了我，日后在山寨里恐怕要不好处些，弄不好只怕落得两面都不讨好，不知蒋大哥心中可有计较？你且先别拿话糊弄我，照实话说，我才好替蒋大哥你安排。”

蒋有财本来想答“一切以三当家马首是瞻”的，不过听陈林后面半截，却把话吞了回去，沉默片刻后问道：“说实话，有财是有些为难，不知三当家有何见教？”

陈林放下筷子，与蒋有财又坐近了些，说道：“如今这山寨里情势不明朗，蒋大哥人虽到了我名下，心却未必到了，我若不把蒋大哥晾起来，别人看有机可乘，难免不会点歪心思，到时蒋大哥势必要有所选择，若两面讨好，弄不好落得个两面都不讨好来，反而吃亏。这山寨里多为碌碌之辈，似蒋大哥这般有才干的是少之又少，今日这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陈林又何忍心蒋大哥平白无故遭此无妄之灾，是以倒替蒋大哥铺好条两不得罪的退路，只不知蒋大哥愿不愿意听？”

蒋有财在心中暗自嘀咕：“这半大孩子说话面面俱到，明着是替我设身处地，实际是把我退路都给说死了，倒不简单，也不知他爹妈怎么生出这妖怪来，却不是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