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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夏铭白天在苍苓院的前院学习阴阳学,晚上岳潇芩在后院教他练刀法,生活十分紧张,但又非常充实。众学生见夏铭居然和南郭逸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不免奇怪起来,因为这两个人性格差异太大了。当然最奇怪的是方雪珊,她清楚地记得夏铭说他对南郭逸“看不顺眼”,她自己也在夏铭面前说过南郭逸的“坏话”,现在夏铭却反而与南郭逸成了莫逆之交,这不免让方雪珊觉得有点尴尬,甚至有两天她故意躲着夏铭。
不管怎么说,自从夏铭来到苍苓院后,方雪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一种角色,一种情窦初开少女扮演的角色。方雪珊在苍苓院的女学生中,可以说是仅次于殷月菱的美人,而且她的学习成绩非常出色,成为苍苓院的男学生攀慕和追求的对象。特别是那个叫郝宗旺的男学生,更是有事没事来找方雪珊说话,追得她很紧。然而方雪珊对苍苓院的男学生,并没有一个看上眼的。但自从夏铭来了之后,方雪珊突然感到自己一直期盼的心上人降临了,她发现自己暗暗地爱上了夏铭。这个爱情使方雪珊既感到幸福,又感到苦恼,她没有料想到爱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强烈。
每日每夜,方雪珊的大脑经常会不自觉地滑入一片幻想,也可以说是白日梦吧。在她的幻想中,她看见自己穿着一身公主才有的说不出名的最华丽衣裳,头上戴着一顶插满鲜花的银冠……,夏铭驾着一辆四匹白色骏马拉的王子才有的说不出名的最豪华马车,停到苍苓院的门口……,夏铭跳下车来,拉着她的手,扶她上马车,苍苓院的学生们都对他俩挥手祝贺……。每当她沉醉于幻想中,就会呆呆地坐着或站着,好像失了魂一般。她再也无法安心学习,经常是早上拿起一卷书来看,到晚上还没看完一行字,这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让她苦恼不堪。
夏铭一副阔公子的打扮,他又不肯说出家庭出身,于是苍苓院里渐渐流传起有关夏铭来历的谣言,谣传夏铭是赵国某个亲王的私生子,还有名有姓的,好像真的一样。这样一来,夏铭就悄悄成了苍苓院引人瞩目的人物,更成了女学生们倾心的对象。方雪珊听到这种谣言,也有些感到担心,她怕夏铭出身太显贵,会看不上自己,这又无端增添了方雪珊的苦恼,每天发呆的时间越发多了。
方雪珊的心思,自然无法瞒过殷月菱。殷月菱自信容姿比方雪珊更漂亮,她的诗词更在苍苓院中名列第一,无人可比,所以她总是不知不觉地带有一种优越的神情。苍苓院的女学生中,能够与她相比相争的,也就是方雪珊了,她们两人是这里艳压群芳的院花。这一方面使殷月菱和方雪珊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另一方面也使方雪珊成了殷月菱的暗中竞争对手,殷月菱无法容忍方雪珊在任何方面超过或胜过自己。
苍苓院里当然也有不少男学生追求殷月菱,她也没有看上他们。夏铭来后,殷月菱也有几分喜欢他,但喜欢的程度远不及方雪珊,因为殷月菱觉得夏铭不够风liu倜傥,不是她理想中的爱人。可是她看到方雪珊喜欢夏铭,又不免嫉妒起来,如果夏铭爱上方雪珊而没有爱上她,她就会感到自己输给了方雪珊,太没有面子,所以殷月菱总想阻止方雪珊和夏铭过多的接近。殷月菱一看见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就立即加入进去,有话没话地找话说,不让方雪珊和夏铭单独谈得太多。不仅如此,殷月菱还经常主动去找夏铭,显出跟夏铭十分亲热的样子,试图用这种“主动进攻”的方式把方雪珊“击退”。不知情的外人看上去,还以为殷月菱看上夏铭了。
对于殷月菱的主动接近,夏铭固然感到受宠若惊,不过夏铭还是喜欢方雪珊。夏铭爱方雪珊的程度,其实不亚于方雪珊爱夏铭的程度,夏铭多少次想对方雪珊说:“我爱你,一千一万分地爱你”,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又忍住了。夏铭是一个有自制力的人,他明白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刻,他清楚记得自己对师父许下的誓言:拼上性命也要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决不半途而废。
不知有多少次,夏铭暗暗向掌管人间婚姻的月下老人祈祷:“月老啊,您给我的爱情来得太早了,太不是时候了,您能不能把这份美好姻缘暂时保留一下,等我完成了师父的任务再来完满这份情缘。”
每当夏铭和方雪珊在一起的时候,夏铭心中就会燃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幸福,希望和方雪珊在一起多呆一会儿;可是真到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夏铭又感到害怕,他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感情,坏了师父的大事。所以夏铭经常拉南郭逸一起去见方雪珊,这样既能和方雪珊在一起,又没有一时冲动的危险。南郭逸似乎也挺喜欢陪夏铭去见方雪珊,甚至经常主动叫夏铭一起去见方雪珊。而夏铭和南郭逸见到方雪珊的时候,殷月菱往往就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加入他们的行列。这样一来,夏铭、南郭逸、方雪珊、殷月菱四个人就经常聚在一起,只是他们四人心里的“打算”却各不相同。
南郭逸好像也看出夏铭对方雪珊有特别的好感,问他说:“夏老弟,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位雪珊小姐了?”
夏铭不由脸一红,讪讪地说:“其实也不是这样……”
南郭逸笑着说:“雪珊小姐的模样还行,只是脑袋不够聪明。她这样的人配你还行,配我可还是不够的。”
尽管南郭逸这么说,夏铭还是感觉到南郭逸心里也是喜欢方雪珊的。别看南郭逸对别人一副傲慢的样子,可他在方雪珊面前,却总是表现出谨慎和谦虚,因此有人说南郭逸喜欢上了方雪珊。
夏铭听到这个小道消息,心中未免有点内疚,南郭逸毕竟是早来这里的学兄,自己喜欢上方雪珊,是不是有点夺人所爱的味道?不过夏铭看得出来,不但方雪珊对南郭逸一点也不喜欢,似乎还挺讨厌他,提到南郭逸时从没有好话,这又让夏铭感到一些安心。
南郭逸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嘴馋,每两三天就要下馆子吃一顿“杀杀馋”。而且南郭逸的饭量奇大,比一般人多吃三倍以上。虽说他吃这么多,却还是那么瘦,怎么吃也不长肉。南郭逸家里是一个卖草席的小本经营铺子,没多少钱,每月给南郭逸送一次生活费。他一拿到钱就天天去馆子吃,不到月底就把家里给的月钱花光了,只好向同学们借钱。苍苓院的同学们他都借遍了,唯独没有向方雪珊和殷月菱借过钱。
一天下课后,夏铭、南郭逸、方雪珊、殷月菱四个人又聚在一起闲聊,殷月菱说:“明天是二十四节气的芒种,我们学院照例放假一天,我们几个一块儿出去玩玩怎么样?”
听了殷月菱的建议,大家都说好。去哪里玩呢?南郭逸说上午去城西最繁华的西市大街逛逛,然后在西市大街上有名的熙春楼吃午饭,南郭逸又说:“我还有个建议,这顿饭让夏学弟请客怎么样?一来他是学弟,应该孝敬一下我们这些学兄学姐;二来他比我们有钱,理应他出钱,你们看如何?”
夏铭一听,高兴地说:“大学兄说得对,明天我请客。你们想吃什么酒菜尽管点,我付账。”
夏铭知道方雪珊家里每月只给她送五钱银子的生活费,殷月菱家里每月也只送五钱银子,而南郭逸更只有三钱银子,他们手头都不富裕。夏铭本来准备给岳潇芩奉献四十两银子的修仪,但岳潇芩嫌太多,退还他二十两,只收了二十两银子,所以他现在手头有二十多两银子,比起南郭逸三人来就是财主了,因此夏铭很愿意请他们三人。当然有方雪珊在,夏铭这顿饭就更想请了。
听说夏铭请客,方雪珊和殷月菱两人也很高兴,只是方雪珊提醒他说:“夏学弟,你可别说大话。咱们大学兄可是大象一般的饭量,你要让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那几两银子只怕是不够的。”
殷月菱半开玩笑地说:“怪不得人家说‘天子不急,太监急’。雪珊姐,人家夏学弟有的是钱,你替他急什么?”
方雪珊被殷月菱这么一说,只好尴尬地辩解说:“我急什么?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夏铭听到方雪珊这句话却十分感动,心想:“还是雪珊体贴我。”
到了晚上,方雪珊为了明天穿什么衣服,翻来覆去睡不好觉。她所有的衣服中,最上等、最漂亮的是一身朱红色缀锦攒花衣,这是他爷爷在她去年过生日时送给她的,她很想明天穿这身衣服。然而这身衣服应该是节庆日子穿的,明天穿上又怕被别人笑话,就这样来,方雪珊一直为穿不穿这身衣服而犹豫不定。方雪珊除了这身衣服外,其它衣服都比较一般,没有特别好的。她看到夏铭穿衣服比较讲究,所以怕自己穿得寒酸了被夏铭小看。
其实夏铭对穿戴并不讲究,只是认识方雪珊之后,才突然注意起自己的穿戴打扮来。他正好又有钱,所以到苍苓院之后,居然添了几身新衣服,希望穿得体面一点给方雪珊一个好印象。这样一来,就使方雪珊误以为夏铭讲究穿戴,所以她对明天的衣着煞费心机。最后方雪珊决定,不穿那身缀锦攒花衣,穿另外一身银红纱衣,以免被别人多心嘲笑。这身银红纱衣不是特别华贵,但是方雪珊今年才买的,式样比较新,她觉得也能过得去。
第二天方雪珊穿着那身银红纱衣出来,可是一看殷月菱的穿戴,就大大后悔起来。只见殷月菱穿着一身节日的盛装,一身翠绿色的百蝶福花衣,还特意穿一双七彩绣花鞋,一块晶亮的青田玉佩用一条彩丝绦悬在腰带上……,这一身讲究的穿戴把殷月菱衬托得比平时又漂亮了几分。
方雪珊后悔不已,心中暗道:“早知道她穿这个,我也穿那身缀锦攒花衣出来了。”不过她嘴上却有点酸味地说:“哎呀!月菱妹,你今天如此盛妆丽服,可是要去相亲?”
殷月菱笑着说:“雪珊姐,你别挖苦我。我穿这身衣服,原是要给夏学弟争面子的。”
方雪珊有点奇怪地问:“哦,你给夏学弟争面子?”
殷月菱笑道:“雪珊姐,这么简单的事,你不会不明白吧?夏学弟带着一个穿戴漂漂亮亮的姑娘去饭店,在别人面前自然会有面子。你看夏学弟这一身阔公子的打扮,我也得扮个阔小姐的样子,帮他争个场面呀!”
方雪珊见夏铭穿一身新做的鹅黄色锦缎袍,脚穿一双青缎皮底靴,看上去就是阔公子的样子。方雪珊再低头看自己的一身打扮,的确和夏铭的穿戴有些不配,她心里大为后悔,想回去换衣服吧,又不太好意思。
这时南郭逸却说:“我倒觉得方学妹的穿戴很是不俗。”南郭逸只穿平时常穿的青纱长袍,走到方雪珊身边说:“方学妹,今天他们是一对阔公子小姐,请咱们两个穷亲戚吃饭。”
熙春楼是邯郸有名的酒楼,坐落在西市大街醒目的位置上,有上下两层楼,楼顶的彩绘屋檐下悬着栲栳大的金字招牌“熙春楼”。正值热天,熙春楼临街的窗户全部打开,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食客盈座,阵阵鱼肉香气飘了出来,南郭逸大赞道:“好香!好香!”
四个人才进门,伙计就迎了上来。熙春楼的店伙计都有看客人的眼光,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客人有多少钱,该请他到上等席、中等席、还是下等席。这店伙计一看夏铭四人,就根据经验判断夏铭和殷月菱是请客的东道主,南郭逸和方雪珊是被请的客人。虽说夏铭和殷月菱的衣衫华丽,但两人走进饭店的目光却有点怯生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常来高级餐馆的人,所以店伙计又判断他们不是很有钱,就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中等席。
店伙计把四人带到一张长方桌前,不等他们说话,店伙计就安排南郭逸和方雪珊并肩坐了西侧的客人席,东侧的主人席,则安排夏铭和殷月菱并肩坐了。夏铭本想和方雪珊并肩坐,可是店伙计安排他和殷月菱坐,也不好意思调换。
等店伙计下去端茶,南郭逸笑着对夏铭和殷月菱道:“熙春楼的伙计真是以貌取人呀,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穿得好的是一对公子小姐,是出血请客的,让你们坐了主人席。”南郭逸又指着自己和方雪珊说:“我们两个穿得差的是一对穷亲戚,是揩油吃白食的,让我们坐客人席。幸亏有方学妹陪我,要不然就我一个人穿得穷酸混在你们华服族里面,非遭店伙计的白眼不可。”
方雪珊听了南郭逸的话,微微皱一下眉头,似乎是不想和南郭逸成为“一对”。
店伙计端上茶来,请四人先喝茶,然后陪着笑脸对夏铭说:“客官,您准备来点什么?”
夏铭想在方雪珊面前争个面子,就充大方说:“来一桌上等的酒席。”
店伙计一听,就知道夏铭没去过高级馆子,想在女客面前充阔,于是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说:“客官,大概您不知道,我们这里上等酒席可要十两银子一桌呀。”
夏铭一听就傻眼了,他没有想到熙春楼的菜这么贵,他身上只带了七八两的银子,绝对不够十两银子。方雪珊看到夏铭的窘样,替他打圆场说:“夏学弟,所谓上等酒席不过是宰人的,并不好吃,不如我们吃点这里的招牌菜,如何?”
夏铭用感谢的目光看了方雪珊一眼,对店伙计说:“好,那就来些你们的招牌菜……”夏铭也不知道熙春楼的招牌菜是什么。
店伙计一看这架势,也就明白夏铭的家底了,于是对夏铭说:“客官,小人建议你们来一两银子一桌的风味酒席,都是我们的招牌菜,又好吃又实惠。”
夏铭点头说:“好,就来一桌一两银子的风味酒席。”
夏铭平时练功消耗体力大,所以饭量也大,只是今天他想在两位姑娘面前摆一点风度,所以酒菜上来后,他只斯斯文文地少许吃一些,酒也不多喝。方雪珊和殷月菱也顾虑自己的形象,吃喝都是点到为止,只有南郭逸全然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完全敞开吃,放开喝,还不时称赞熙春楼做的菜味道好。他见一大盘红烧肘子没人动,就不客气地说:“我可是爱吃红烧肘子的,你们不吃我就全包了。”说着他把这盘红烧肘子端到自己面前,独自大吃起来。
方雪珊坐在南郭逸身旁,看到南郭逸这个吃相,悄悄向坐在对面的夏铭抿嘴一笑。殷月菱见了说:“大学兄,有人笑你呢。”
方雪珊听殷月菱这么一说,赶紧收住笑容。南郭逸却眼也不抬,嘴里嚼着肘子肉说:“谢谢殷学妹的提醒。我知道是谁笑我,没关系,凭她怎么笑,也影响不到我的食欲。”
殷月菱听南郭逸这么一说,自己反而没意思起来,于是转个话题说:“这么干巴巴地吃喝没有意思,我们来个酒令如何?”
三人听殷月菱这么一说,都点头称好。殷月菱说:“我们不要那种市井的俗酒令,我想我们来一个优雅些的对诗酒令。”
方雪珊和南郭逸听了立即说“好”,夏铭却大为紧张,他知道自己对诗词不熟,怕闹出笑话来。可他也不敢说“不好”,怕被方雪珊看不起,只得附和着说“好”。
殷月菱见三人都赞成了,就说:“酒令是这样的:一个人先开始说一句《诗经》中的诗句,然后下一个人跟着说下一句,如果记不住《诗经》,说不出来下句,就要罚酒一杯。”
方雪珊和南郭逸都拍手赞成,夏铭心里却焦急起来,暗想:“糟了,我没背过几句《诗经》,这酒令弄不好我可要出丑了。”尽管心里这么想,夏铭嘴上还是不愿意认输,硬着头皮跟着拍手赞成。
殷月菱向店伙计借来一副骰子,交给南郭逸说:“请大学兄先起句。”
南郭逸半闭眼睛,摇头晃脑地拖长声调说:“野有死麕……”这是《国风·召南》中的一句。
南郭逸说完后掷骰子,一面掷一面说:“这下一句不知道会轮到谁了。”
骰子转了一转,掷成五点,又轮回到他自己,南郭逸只得再接着说:“白茅包之……”。
说完后南郭逸再掷骰子,一面掷一面说:“这次可别再是我自己就无趣了。”骰子转了几转,掷成二点,轮到殷月菱。
殷月菱想起来这下一句是“有女怀春”,不由半红着脸说:“大学兄不好,用这个来坑人。”
南郭逸笑着说:“背《诗经》的酒令可是你出的主意,这下一句也是《诗经》的一句,你可不能怪我啊。”
殷月菱只好说:“我背不出,罚一杯吧。”说着她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它三人鼓掌大笑。夏铭不会这首诗,不知道殷月菱背不出诗的原因,还以为她真的背不出,不由胆子也有点壮起来。
殷月菱饮完酒,南郭逸说:“这次该殷学妹起句了。”
殷月菱说:“祀事孔明……”这是《小雅·信南山》中的一句。说完殷月菱一掷骰子,掷成三点,轮到方雪珊。
方雪珊说:“先祖是皇……”方雪珊说完后掷骰子,掷成六点,轮到南郭逸。
南郭逸说:“报以介福……”南郭逸说完后掷骰子,掷成三点,轮到夏铭。夏铭背不出这首诗,只好说:“我记不得下面一句了。”
殷月菱笑着说:“下面一句是‘万寿无疆’,这句最常用的话,夏学弟却也忘了?”
夏铭红着脸说:“该罚!该罚!”说完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偷眼看一下方雪珊。只见她面带微笑,并无看不起自己的样子,夏铭心里平静下来。
这时南郭逸对夏铭说:“夏老弟,下一个酒令该你起句了。”
夏铭一时也想不出好诗,就说一句最常见的诗:“关关雎鸠……”这是《国风·周南》中的一句。听夏铭起这句诗,南郭逸大笑道:“这首诗很好!”
夏铭说完后掷骰子,掷成三点,轮到南郭逸,南郭逸说:“在河之洲……”南郭逸说完后掷骰子,掷成四点,轮到方雪珊。
这下句是“窈窕淑女”,方雪珊本不好意思说,可又怕自己不说薄了夏铭的面子,只好微红着脸说:“窈窕淑女……”方雪珊说完后掷骰子,掷成二点,轮到夏铭。夏铭当时只怕说不出酒令挨罚,想也没想就说出下一句诗:“君子好逑”。
夏铭刚说完,南郭逸就抚掌大笑道:“一个是淑女,一个是君子,门当户对呀。”
夏铭这才想起刚才方雪珊说了“窈窕淑女”,自己又跟着说“君子好逑”,这让夏铭一阵心跳耳热,脸涨红了起来。方雪珊本来没事,见夏铭脸红了,不知怎么也跟着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南郭逸和殷月菱两人相视大笑,殷月菱笑着对方雪珊说:“起这句诗,亏我们夏学弟才能想起来,雪珊姐,你说是不是?”
殷月菱这句话说得夏铭和方雪珊的脸更红了,南郭逸抚着掌笑道:“殷学妹刚才还怪我起的那首诗不好,夏学弟这首……”南郭逸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他们后面一桌人大吵大嚷起来。
夏铭回头一看,后面一桌是四个年轻汉子,不知为什么其中两个人争吵起来。这时一个人突然端起桌上的一碟红烧肉丸子,向对方脸上砸去,不过那人却用力过猛,偏了准头,肉丸子向夏铭这边的桌子飞过来。其中两个肉丸子飞向殷月菱的后背,一个肉丸子直向方雪珊身上飞来。说时迟,那时快,夏铭见此,也不假思索,手里筷子向闪电一般伸出去,一下夹住那个飞向方雪珊的肉丸子。
方雪珊立即喝彩起来:“哎呀!夏学弟的手可真快呀!”其实夏铭的功夫已经练到可以抓住空中的飞箭,夹住这个肉丸子,本来算不了什么。
夏铭夹住了飞向方雪珊的肉丸子,另外两个肉丸子却“噗、噗”两声,打到殷月菱的背上,只听得殷月菱用哭腔喊起来:“妈呀,我的衣服!”
殷月菱立即翻过这件百蝶福花衣察看,这件衣服可是她所有衣服中最好的一件。只见翠绿色的衣服背后被裹满酱油的肉丸子打出两个巨大的棕红色油迹,看上去是不太可能洗掉了。殷月菱一见就傻了眼,南郭逸则对着那边桌上的人吼道:“你们赔这位小姐的衣服!”
那边桌上的人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人说:“肉丸子是他扔的,与我们无关。”
夏铭四人一看,那个扔肉丸子的人已经被别人打得昏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要指望他陪殷月菱的衣服是不可能了。殷月菱一看这情况,不由地眼泪唰唰落了下来,哭着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是我爹娘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三两银子一件呢……”
夏铭见殷月菱哭了,不由内疚起来,心想:“月菱为了给我争面子,穿这身好衣服出来,现在给糟蹋成这样,我不能不管了。”于是夏铭走到殷月菱面前,安慰她说:“殷学姐,你别着急,这身衣服我来赔你。”
一听夏铭的话,殷月菱马上破涕为笑,高兴地拉住夏铭的手,说:“夏学弟,你的话可当真?”
夏铭笑道:“看你急的样子,我什么时候说话不当真了?一会儿我们就上街去给你买一身三两银子的衣服,如何?”
殷月菱高兴地跳起脚来,紧紧拉着夏铭的手,用闪着泪光的眼睛,深情地望着夏铭,说:“夏学弟,不!是夏大哥,你对我真好!”
夏铭看着殷月菱高兴的样子,心中也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洋洋得意。可他回头看到方雪珊的表情时,一颗得意的心又猛然沉了下去。
方雪珊虽说属于比较大度的女人,可是看到夏铭要为殷月菱买三两银子一件的高档衣服,实在难于按捺心中的嫉妒,脸上不免流露出悒郁不忿之色。有人说爱和嫉妒是一对不可分割的感情,它们正在方雪珊身上体现出来,现在她对夏铭是又爱又恨,恨夏铭对别的女人那么好。
夏铭看到方雪珊一脸郁忿之色,后悔得几乎要跺脚了,心想:“刚才我真傻,干嘛要夹住那颗飞向雪珊的肉丸子。如果让那颗肉丸子也打在雪珊的衣服上,我为她们两个一人买一件衣服,这事情不就扯平了?唉,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雪珊一定生我的气了,这可如何是好……”这是夏铭有生以来头一次遇到如此难以言喻的懊悔。
殷月菱拉住夏铭的手,撒娇似地说:“夏大哥,我也没心思再吃饭了,咱们现在就上街去买衣服,好不好?”
夏铭想不出说“不好”的理由,只好点头说:“好吧。”
殷月菱看见方雪珊脸上的郁忿之色,心里不免有点得意,笑着对方雪珊说:“雪珊姐,夏大哥要陪我去买衣服了,咱们走吧!”
方雪珊看到殷月菱得意的眼神,心里的嫉妒愈发涌上来,脸色也愈发难看了。
南郭逸看到方雪珊满脸嫉妒的神情,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然后说:“等等再走,我最爱吃的红烧肘子还剩了不少肉汤,等我喝了再走。”
说着南郭逸端起那盘红烧肘子满是酱油和猪油的残汤,一大口喝下去。他刚喝下去,突然喉咙里怪咳一声,“噗”地一下把口中的红烧肘子残汤全喷出来,不偏不斜正好喷了方雪珊一身。方雪珊衣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酱油和猪油,看来也是洗不掉了。
方雪珊的衣服被南郭逸弄脏,自然是又气又急,指着南郭逸怒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南郭逸赶紧对方雪珊作揖,陪着笑脸说:“方学妹,真是太对不起,刚才一块生姜卡在我的喉咙里,我一呛就把肉汤喷到你身上了。”南郭逸一面说一面掏出自己的手帕给方雪珊擦衣服,这却是越擦越脏,南郭逸叹气说:“哎呀!方学妹这身衣服也毁了,看来我也得赔方学妹一件新衣服了。”
说完南郭逸对夏铭说:“夏老弟,借给我三两银子,我要赔方学妹一身新衣服。”南郭逸一面说一面给夏铭递眼色。
夏铭一下明白这是南郭逸在帮他摆平两个女人的关系,心中感激万分,赶紧接着南郭逸的话说:“怎么能让大学兄破费?方学姐的衣服也一并由我赔了。”
听了夏铭的话,南郭逸用一语双关的口气对方雪珊说:“方学妹,你看,夏学弟答应赔你新衣服了,你该满意了吧?”
方雪珊的嫉妒脸色消退了,殷月菱的得意神情也消退下去。方雪珊本想客气一下说不用赔了,可刚才殷月菱的得意神情又燃起她心中的争风之心,于是她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接受夏学弟的好意了。”
见方雪珊的脸色平缓下去,夏铭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也升起一股对南郭逸的感谢之意,真想冲过去拥抱一下南郭逸。
夏铭一行人来到西市大街一家服装店,南郭逸特别提醒夏铭一定要给方雪珊也买一件三两银子的高级衣服,方雪珊也没有推辞,她也想试试夏铭是不是真的愿意出大价钱给自己买衣服。结果夏铭花三两银子给殷月菱买一身翠绿色的翡翠撒花衣,也花三两银子给方雪珊买一身桃红色的缕金百蝶衣,两人抱着新衣服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路上殷月菱有点妒意地对方雪珊说:“雪珊姐,今天你可占便宜了。我原来那件衣服是三两银子买的,换了这件新衣服也是三两银子的;你那件衣服我看最多也就是一两钱银子,倒换了一件三两银子的新衣服。”
方雪珊心中则是妒意全消,用安慰的语气对殷月菱说:“月菱妹,我可是沾了你的便宜呀。要是夏学弟不给你买衣服,我也不会有份,我还得谢谢你才行。”
南郭逸的嘴馋似乎是永远难以满足的yu望,夏铭来后,南郭逸见他有钱,就三番五次找借口让夏铭请客吃饭。夏铭碍着他是大学兄的面子,不好推托,只得不时请南郭逸上馆子大吃一顿。这样一段时间下来,夏铭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这天南郭逸又找个借口让夏铭请客,夏铭只得说:“我的钱也不多了。”
南郭逸却满不在乎地说:“这怕什么,钱用完了可以问同学借嘛。借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就经常借钱。你有钱舍不得请我这个大哥吃顿饭,是不是小气了一点?”
被南郭逸这么一说,夏铭无法再拒绝,只得几分勉强地说:“好吧,今天就再请你一顿。不过太贵的馆子不去了,咱们找个便宜点的馆子吧。”
两人出了苍苓院,来到邯郸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正在东瞅西看想找一家较便宜的菜馆,忽然有一个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夏铭,大笑说:“奇遇!真乃奇遇!”
夏铭转身一看,原来是旅途中遇到的丝绸商桑琦。桑琦热情地拉着夏铭的手,说:“夏兄弟,上次路上遇险,多亏你仗义帮忙才化险为夷,我还没好好谢你呢。你现在邯郸做什么?”
夏铭见了桑琦,也颇为高兴,说:“桑大哥,别来无恙吧。看上去你的气色很好,又发大财了吧?我现在邯郸的苍苓院学习阴阳学。”说着夏铭指着身旁的南郭逸说:“这位就是我在苍苓院的同学南郭逸学兄。”
桑琦对南郭逸做一个揖,说:“原来是南郭兄弟,幸会,幸会。”
南郭逸却随随便便地给桑琦还半个揖,大大咧咧地说:“你就是那位叫桑琦的商人吧?我听夏老弟说过他在路途中的遭遇,听他说起过你。”
桑琦不喜欢南郭逸大大咧咧的傲慢态度,不过碍于夏铭的面子,他还是陪着笑脸说:“夏兄弟向你说起过我?很好,很好。”桑琦又对夏铭说:“夏兄弟真是年青有为呀。你这么好的武功,再学点文学,那就是文武双全的奇才了……”
南郭逸心里想着夏铭请客的事,怕夏铭与桑琦说起话来没完,就打断桑琦的话,说:“桑先生,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夏老弟今天要请我吃饭。”
桑琦一听他们两人要去吃饭,就说:“原来二位要去吃饭呀。这样吧,今天我请你们二位如何?”
夏铭正要说不好意思让桑大哥破费,南郭逸却抢先说:“哎呀,桑先生,不,是桑大哥,你愿意请我们吃饭,那可太感谢了。”说着南郭逸对桑琦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个揖,这让桑琦不由笑出声来。桑琦心想:“这人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馋鬼。刚才他对我大大咧咧地还了半个揖,这次一听说我请客,倒给我行一个大礼,看来这人的性格倒也直率。”
夏铭还要客气一下,南郭逸却一把拉住他说:“老弟,你就别客气了,今天就让桑大哥请咱们哥俩一顿。不过呢,你欠我的这顿饭也不能勾销,留着下次再请。”
桑琦问:“二位想去哪个饭店、酒楼?”
南郭逸一看桑琦的打扮,就知道他是不愁钱的阔佬,便不客气地说:“我们自然要去西市大街上的熙春楼。”
在南郭逸心中,西市大街上的熙春楼是邯郸最好的饭店了。上次他们四人在熙春楼吃的那一桌酒席的味道让他久久难忘,他想鼓动桑琦请他们去吃熙春楼十两银子一桌的上等酒席。
桑琦一听,就知道他俩没见过世面,笑着说:“说实话,熙春楼的酒菜味道可一般得很,不如我荐你们去一个好菜馆。”
南郭逸听桑琦说熙春楼的酒菜味道一般,还有更好吃的菜馆,更是馋得嘴里出来馋虫了。他热情地拉住桑琦的手,说:“桑大哥,你快说说,哪个菜馆更好吃?”
桑琦故意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二位可知道西城外的六迷馆?”
南郭逸听了摇头说:“我在邯郸也住了不少年,从没听说有个叫六迷馆的菜馆。不过既然桑大哥说了,我们就去尝尝那里的味道。”
桑琦豪爽地说:“那好,我叫一辆马车代步,咱们现在就去六迷馆。关于六迷馆的菜,我在路上慢慢说。”
桑琦叫了一辆马车,三人乘车出了邯郸城西的白虎门。城外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两边种着垂柳,不时有垂柳的树枝拂到他们的马车上。桑琦说:“两位真的没听说过邯郸大名鼎鼎的六迷馆?”
夏铭和南郭逸都说:“没听说过,愿闻其详。”
桑琦用卖弄学识的语气说:“这六迷馆的名字有点来由,说的是有六种让人着迷的菜宴。第一迷是鸡迷宴;第二迷是鸭迷宴;第三迷是鱼迷宴;第四迷是肉迷宴;第五迷是山珍宴;第六迷是海味宴,合起来就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的六迷宴,这菜馆就叫做六迷馆。”
南郭逸高兴地说:“这菜馆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动心,这里的价格也一定不菲吧。”
桑琦说:“鸡迷宴、鸭迷宴、鱼迷宴、肉迷宴,每道宴一百两银子;山珍宴和海味宴,每道宴五百两银子。”
夏铭和南郭逸听罢,惊得舌头都伸了出来。南郭逸喃喃地说:“世上还有这么贵的宴席?看来我也太没见过世面了。听说熙春楼的上等宴席不过十两银子一桌,我吃过最贵的宴席不过是三两银子一桌的,已经是好吃得不得了,这一百两银子一桌的宴席,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滋味。”说着南郭逸咽了一口口水。
夏铭毕竟心眼好,有点担心地问桑琦说:“桑大哥,你请我们吃这么贵的宴席,银子不要紧吧?”
桑琦笑着说:“我交你这个朋友真是值得,会替大哥着想。不过夏兄弟放心,你大哥我这点银子还是破费得起。当然这也是我们有过命的交情,我才肯破费请你吃最上等的宴席。”桑琦的话没错,因为他是商人,商人是从不轻易乱花钱的。
马车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官道两旁的房屋越来越稀少了,这时桑琦指着前面说:“你们看,那就是六迷馆。”
六迷馆是一座很大的院落,四周都是农田,所以显得十分醒目。六迷馆的院墙由一丈高的清一色黑石砌成,从外面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楼阁的屋顶,相当壮观,不知底细的人,会误以为它是一座达官贵人的豪邸。六迷馆的大门口,并不像一般饭店那样悬一面醒目的招旆望旗,只是大门额上悬有一方写着“六迷馆”三个大字的黑底银字木匾。大门两旁站着两个伙计,见桑琦三人的马车停下,急忙搬过一张下车台凳放在车后。桑琦三人踩着台凳下了马车,这时门里又出两个伙计迎接他们,其中一个伙计认识桑琦,陪笑说:“桑爷,好久不见啊。恕小人冒昧,这两位客官可是桑爷的朋友?”
桑琦摆起大老板的气派哈哈一笑,拿出一块银子,随手扔给伙计,说:“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给我一个安静的单间,我们要好好叙一叙。”
三人走进六迷馆的大门,只见正面是一座黑色两层大瓦楼,不仅墙砖、阶石是亮黑色的,就连门窗庭柱都漆成亮黑色;走进大厅,里面的地板,桌椅板凳也全是清一色的亮黑色,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峥嵘轩峻气派。伙计带着桑琦三人来到二楼的一个单间,房间里摆设优雅,中间是一张紫檀木象牙嵌雕漆大案,大案上还放一尊时兴式样的铜花瓶,里面插着几束鲜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三人围着紫檀大案盘腿坐下,伙计端来茶水,摆出一套银光闪闪的漆边螺花茶具。夏铭赞叹说:“此店果然是非同一般,如此精美的茶具,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桑琦点头说:“美食须有美器配,别忘了这可是一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在餐具上当然也马虎不得。这种餐具只有在豪门大户人家才能见到,一般餐馆是见不到的。”
店伙计斟好茶,桑琦的“请”字刚说出口,南郭逸已经端起茶杯凑到嘴边,做个品茶的姿势喝一口茶,立即拍大腿赞道:“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美味的茶,这茶的味道我形容不出来,只能说太好了。喝了这茶,以后我家里的破茶就无法入口了。桑大哥,真谢谢你呀,看来以后我也得结交几位有钱的朋友,也好揩油饱一饱口福。”
桑琦笑道:“这茶名叫‘初日绒’,是在茶树第一天发芽时摘的芽尖。这种刚发出来的嫩芽像绒毛一样柔软,可是它一见阳光就变得像树叶一样硬,一定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把嫩芽摘下来,所以叫‘初日绒’。初日绒的产量非常少,自然也就非常名贵,一两‘初日绒’就值一两黄金。”
夏铭和南郭逸听了桑琦的说明,又是惊奇又是赞叹,南郭逸又连连痛饮几杯初日绒。桑琦又说:“今天我先请你们吃鸡迷宴,以后有空我们再把鸭迷宴、鱼迷宴等慢慢吃过来,怎么样?”
夏铭和南郭逸连连点头,于是桑琦就向伙计点一桌鸡迷宴。不久伙计端上来三只闪闪发光的精美云纹铜酒觥,里面盛满了酒,夏铭爱不释手地摸着酒觥说:“我可是生平第一次用觥来饮酒,用这个喝酒,看着它就是一种享受。”
南郭逸揭开觥盖闻闻里面的酒,一股异香扑鼻,南郭逸不由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桑琦高高举起酒觥,说:“夏兄弟,上次路上多亏有你帮忙,我还没好好谢你呢。来,我们先干一觥。”
三人把觥中的酒一饮而尽,南郭逸抹抹嘴唇,大赞道:“好!好!这馆子里的酒也是真正的好酒,我平生第一次喝到如此美味的好酒。桑大哥,这是什么酒?”
夏铭不等桑琦说话,就抢着说:“这酒我喝过,这是真正的杜康酒。”夏铭想起这酒的味道,就是与师父临别前喝的杜康酒。
桑琦笑道:“夏兄弟,看来你品尝过不少好酒,这正是正牌的杜康酒。”
南郭逸看一眼夏铭,用自我解嘲的语气说:“老弟呀,你可比我这个兄长见多识广啊。你在哪里喝的杜康酒?”夏铭笑而不答。
南郭逸拿起桌上的乌木镶银箸试了试,说:“这是银筷子吧,看上去奢华,只是沉甸甸的不大合手。”
桑琦道:“菜里若有毒,这银筷子下去就能试出来。”
伙计端着一个盘子进来,里面放着三只鸡翅膀,这鸡翅膀看上去是刚刚切下来的生肉,还带着血。夏铭说:“这鸡翅好像是生的,怎么吃呢?”
桑琦笑道:“就这么吃。”
南郭逸半信半疑地拿起一个鸡翅咬一口,立即大赞道:“好吃,好吃!这鸡翅的肉嫩得就像豆腐一样,入口就化。我还以为生的鸡翅膀咬不动呢,没想到生鸡翅这么嫩,下次我也要生吃鸡翅膀了。”
桑琦笑道:“这不是生的鸡翅膀,它已经煮熟了。”夏铭和南郭逸用不解的眼神望着桑琦,他接着说:“这道菜叫做‘活鸡熟翅’,它是把一只活鸡捆在柱子上,拔掉两个翅膀的鸡毛,把两个翅膀泡在两个小铜杯里,铜杯里放入上等黄酒,铜杯下点一根蜡烛,慢慢煮这两个铜杯中的鸡翅。等煮一整天后,两个鸡翅已经熟了,可那只鸡还活着。也正因为鸡活着,所以鸡翅里的血液一直循环流动,所以煮出的鸡肉才像豆腐一般嫩。这熟鸡翅是刚刚从活鸡身上切下来的,所以看上去鸡翅像是生的,其实已经煮熟了。”
南郭逸感叹说:“没想到居然能从活鸡身上取下来的熟鸡翅,这菜真是绝了。”
伙计又端上一碟菜,看上去像是绿色青菜叶子。桑琦指着碟子说:“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希奇菜。”
南郭逸说:“我可不爱吃青菜。不过桑大哥说是希奇菜,我倒要尝尝。”南郭逸一面说一面不客气地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嚼了几口,立刻吃惊地说:“这不像是青菜,是肉吧?”
桑琦笑道:“南郭兄弟,这叫做‘翡翠雏鸡皮’。翡翠雏鸡皮是把童子鸡的鸡皮,和新摘的嫩菱草一起放入坛子里,加入特制的调料,密封起来腌一年以上,鸡皮就变成这种翡翠绿色,看上去像青菜叶子。”
桑琦见夏铭和南郭逸听得入神,继续说:“这翡翠鸡皮最贵的地方,是腌鸡皮的坛子,必须用白玉做的坛子。因为鸡肉性热,而白玉性凉,用白玉才能镇住鸡皮不发霉。用其它材料的坛子来腌鸡皮,必然要发霉,所以没有白玉坛子就做不出这种翡翠鸡皮来。”
南郭逸叹一口气说:“没想到腌鸡皮还得用白玉坛子来配它,看来开这饭店非得有大大的本钱不可。”
伙计再端上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三只琥珀色的鸡腿,这鸡腿看上去比一般的鸡腿要粗许多。桑琦指着碟子说:“这道菜叫做‘琥珀独龙爪’。你们看,这鸡腿比一般的鸡腿粗了许多吧。这是把才孵出来的小鸡切掉一条腿,只剩一条腿,用一条腿走路的鸡,它的腿自然比两条腿走路的鸡要粗壮许多,所以肉厚好吃。”
夏铭听罢摇头说:“罪过,罪过。这道菜够残酷的,我听了都有点不忍心吃了。”
南郭逸则说:“残酷也罢,不残酷也罢,只要是美味就好,我可不管那么多。”说着南郭逸便不客气地抓起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才啃两口,南郭逸又惊讶地说:“好吃,好吃。这鸡腿烧得够火候,里面都入味了。不过奇怪呀,鸡肉不是白色的么?这鸡腿外面是琥珀色的,里面的肉怎么也一样是琥珀色的?唔,我知道了,一定也是把鸡腿放在白玉坛子里腌一年,鸡腿里面的肉就变成琥珀色了。”
桑琦笑着摇头说:“非也,非也。这琥珀色的鸡叫‘内腌鸡’。在小鸡孵出来以后,不给它喝水,只给它喝酱油。小鸡每天喝酱油,酱油慢慢扩散到肉里,鸡肉就变成琥珀色了。用坛子腌的肉,自然是外边咸里边淡,哪有这种内腌鸡肉的味道里外一样均匀呀。”
每上来一道菜,桑琦都要给他俩解释一番,都是他们前所未闻的稀奇菜。南郭逸虽然奇瘦,可是饭量出奇地大,看他吃饭会让人联想到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夏铭有时不得不跟南郭逸抢吃几口,桑琦则是象征性地陪他们吃几口,这桌菜差不多四分之三都让南郭逸吃了。南郭逸不仅饭量奇大,酒量也奇大,喝酒像喝水似的,喝下去一点动静也没有。
夏铭对饭菜倒不是馋,可是喜欢喝酒。上次师父请他喝杜康酒,只有那么一瓶,遇到这样不限量喝杜康酒的机会,夏铭自然也不放过,开怀痛饮起来。虽说夏铭爱喝酒,但酒量却不怎么样,喝了不多时,夏铭就酩酊大醉,想呕吐,请伙计带他去厕所,在厕所里呕吐了一番。
夏铭从厕所出来,愈发感到头昏脑沉,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但他却走错了方向,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六迷馆的内部走去。也许是店里忙,店伙计们没人注意到夏铭走入了六迷馆不让客人进入的内馆。夏铭也不知拐了几道弯,开了几道门,走入一间极为精致典雅的房间。夏铭看到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内室,以为是他们喝酒的单间,就直冲冲地推门进去。
一进门夏铭就发现不对,这是一个奇怪的房间,四面的窗户拉着厚厚的窗帘,屋里点着两只蜡烛,光线十分昏暗。房间中央放一张大床,床的四周挂着厚厚的幔帐,床前的席子上坐着一个大汉正在打瞌睡。夏铭猛然推门进来,把他吓了一大跳,从地下一跃而起。
夏铭正要向那人道歉,没想到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二话不说就向夏铭刺来。这可把夏铭吓坏了,本能地伸手隔开对方刺来的刀,酒也吓醒了一半。那人却是会武功的,见夏铭隔开他右手的刀,左手立即起手一拳向夏铭的太阳穴砸去。夏铭猛然下蹲,躲过对方致命的一拳,可是那人右手的尖刀又翻手向夏铭的咽喉刺来。夏铭急忙身体倒地,本能地使出师父教他的“扭转乾坤”招式,在身体倒地的同时,右手猛然抓住对方握刀的手,用力翻转一拧,那人手中的刀尖立即倒转过去,反过来刺向对方的咽喉。
那人刺出这一刀用力很大,整个人的身体都扑向夏铭。他万万没想到夏铭会使出“扭转乾坤”的妙招,等到夏铭把尖刀扭转刺向他时,他已经收不住自己扑向夏铭的身体,身体扑到了刀尖上。这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尖刀,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刀身没入了那人的咽喉,那人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这场生死搏斗刹那间就结束了,夏铭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他的酒完全醒了,一个念头猛然闪了出来:“不好!我杀人了,赶快逃走!”
夏铭轻轻打开内室的房门,外面静悄悄的,没人发现这里进行过一场生死搏斗。夏铭悄悄走出那间精致的房子,沿着走廊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个店伙计,夏铭说他喝醉酒走错了路,伙计把他带回到他们吃饭的单间。
南郭逸见夏铭回来,用嘲笑的口吻说:“夏老弟,你的酒量不行呀,才喝这么一点就蹲到厕所出不来了。你要再不来的话,我们就要去找你了。”
夏铭脸色严肃地说:“我喝醉了,我要赶快回去。”
桑琦说:“夏兄弟,不要急嘛,再多坐一会儿,再吃一点。”
南郭逸也说:“干吗要急着回去,机会难得呀,我还没有吃饱喝足呢。”
夏铭脸色更加严峻,几乎喊着说:“你们不走,我就先走了。”
桑琦见夏铭态度这样坚定,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既然这样,我们也走吧。”
南郭逸不太情愿地说:“夏老弟真是喝醉了,大概是在发酒疯呢。我们只好依了他,走吧。”
走出六迷馆的大门,桑琦叫一辆马车,请夏铭和南郭逸一起坐车回去。夏铭坚持请桑琦一个人先走,他和南郭逸歇一会儿之后再回去,桑琦只得一个人先走了。桑琦走后,夏铭把南郭逸拉到路边的僻静处,悄悄对南郭逸说:“大学兄,大事不好,我杀人了。”
南郭逸听罢,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盯着夏铭的脸看了片刻,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你杀人了?老弟呀,你真是醉得太厉害了,要不然怎么尽说胡话。”
夏铭正色说:“我没有醉,我真的杀人了。”于是就把刚才的经历对南郭逸讲了一遍。
南郭逸听完还是不相信,说:“这一定是你喝醉了,脑子里面出来的幻觉。就这么一会儿你就在六迷馆里杀了一个人,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能么?”
夏铭坚持这不是幻觉,他真的杀人了。南郭逸笑着说:“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我们不妨先在路边悄悄等上一个时辰,如果六迷馆里出了人命,过一会儿就会有人发现,一定沸沸扬扬地闹起来。”
夏铭点头称是,两人在路边的僻静处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六迷馆里一点异常的动静也没有。南郭逸说:“你看,没事吧。你若不放心,那我们就再进去问问。”
夏铭急忙摆手说:“这怎么行,我们进去问杀人的事,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南郭逸笑道:“老弟呀,我可不像你这么笨,不会傻愣愣地去问人家杀人没有。我自有妙计,跟我走吧。”
夏铭有些胆怯地跟着南郭逸走回到六迷馆大门口,两个伙计迎上来,南郭逸说:“我们刚才在这里吃过饭,我放钱的钱褡不见了,大概是忘在饭厅里了,我要进去找找。”
伙计听了急忙领南郭逸和夏铭回到刚才他们吃饭的单间,南郭逸在里面找了一阵,理所当然没有找到,于是南郭逸说:“算了吧,不找了。”
说到这里,南郭逸故作神秘地小声问伙计:“小哥,听说你们店里出大事了。”
伙计睁大两眼,莫名其妙地望着南郭逸说:“我们店里出了什么大事?我怎么没听说?客官是听谁说的?”
南郭逸呵呵一笑,说:“对不起,可能是我听错了。”
两人从六迷馆出来,南郭逸说:“怎么样,伙计说六迷馆里没出事。如果发生了杀人这样的大事,肯定会闹得纷纷扬扬尽人皆知。你这杀人案,不过是醉酒的幻觉罢了。好笑,好笑!”
夏铭也有点相信刚才杀人是自己的幻觉,不过他还是说:“说不定六迷馆的人还没有发现那个人死了。我们回去告诉岳老师,请他……”。
南郭逸打断夏铭的话,说:“这事你就别对岳老师说了,他知道咱俩在这里大吃大喝,还不得训咱俩一顿,你这不是去找骂么?你要是还不放心,明天咱俩再来一趟六迷馆,看看有没有出人命案。”
夏铭觉得南郭逸的话有理,就说:“那好吧,就依你说的,这事不对岳老师讲了。明天咱俩再来一趟六迷馆看看。”
夏铭心情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早课一结束,他就和南郭逸一起偷偷溜出苍苓院,叫一辆驴车,直奔六迷馆。来到六迷馆门口,那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不像有出事的样子。
南郭逸走到门口对伙计说:“我昨天在这里吃饭,回去后发现钱褡不见了,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今天再到这里来找找。”
伙计赶紧找来领班,领班郑重其事地对南郭逸说:“我们这里的伙计是绝对不会拿客人的东西的,如果拾到客人的遗失物,一定会交到柜台上。昨天柜台上并没有收到客人的遗失物,所以你的钱褡不是丢在我们这里。”
南郭逸故意迟疑地说:“嗯,也许我把钱褡忘在其他地方了……”然后南郭逸没话找话地对领班说:“你们这里生意可好?”
领班应付差事地说:“生意还好。”
南郭逸又没话找话地说:“最近你们这里出过什么事没有?比如杀人啦,抢劫啦……”
领班不高兴地沉下脸说:“客人,您说的是哪里的话,托圣上的福,我们这里非常太平,从未发生过杀人抢劫的事情。”
南郭逸听罢说一声“对不起”,就和夏铭一起出了六迷馆。一出门南郭逸就说:“老弟,如何?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杀人案,你还要坚持你的幻觉么?”
夏铭不得不相信在六迷馆杀人是自己的幻觉,不过他仍然非常奇怪:“难道喝醉酒的幻觉就这么厉害,竟然跟真事一模一样。”
多少年后夏铭才知道那天他真的在六迷馆杀人了,而且他无意中杀的这个人还引来了一场大灾祸。当时六迷馆的主人把这件杀人之事秘而不宣,完全瞒过了店伙计们,当然也瞒过了夏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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