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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果然是赵国第一大城,名不虚传,比中牟城足足大了两三倍,大街上到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真可谓张裾成荫,挥汗成雨。夏铭由城南朱雀门进了邯郸城,只见大街两旁各色店铺,一眼望不到头,此种繁华光景夏铭平生前所未见。夏铭随着人流沿着邯郸街市观览,不知不觉中太阳已升到了天顶中央。夏铭猛然想起来邯郸的目的是寻找二师伯岳潇芩,不由自言自语地说:“糟了,我只顾玩,差点把师父的大事忘了。”
夏铭午饭也顾不得吃,赶紧问人打听岳潇芩开的“苍苓院”,可是一连问了几个路人,均说不知道“苍苓院”。夏铭心想:“邯郸是赵国第一大城,这么大的地方,各种学院不知有多少,随便向路人打听,很难问到‘苍苓院’,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行。”
夏铭正想着,见前面路旁有一个相面算命的老者,身旁插着一面布旆,上面写着“讲命谈天,卜测吉凶”。夏铭心想:“算卦先生四方游荡,见多识广,大概会知道苍苓院。”
于是夏铭走到算命先生面前,尚未开口,那算命先生就先开口说:“公子,你的面相与常人不同,可否愿意听老夫说一说?”
夏铭摇头说:“我不算命,只是想打听一下,邯郸城里有一个名叫‘苍苓院’的阴阳学学院,老先生可知道在哪里?”
算命先生果然知道苍苓院,笑道:“公子你可是问对人了,苍苓院名气不大,知道的人不多。老夫知道苍苓院,不过你还是先听我说说你的面相吧。”
夏铭听算命先生的口气,不让他算命就不告诉自己苍苓院,只好说:“那也好,你快点说,我还有要紧的事情。”
算命先生取出一架命盘,卜算一阵;又拿出一卷卦书,查看一番,然后说:“公子,既然你时间不多,我就略去细节,长话短说,只说结果吧。”算命先生拈了拈胡须,拿腔作势地说:“公子,你未来的一生,可谓轰轰烈烈,气象非凡,绝非寻常人可以体验到的。”
夏铭听罢略略点头,心想:“这算命先生说的也有几分灵验,师父让我去办的这件事,一定会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算命先生见夏铭微微点头,得意地说:“公子,我说的不错吧?”说到这里,算命先生收起笑容,正色说:“你本有大富大贵之命,只可惜你的心肠过于仁慈,误了你的前程。所以我送公子一句话:‘做事不可逞君子,该小人时则小人’,这是你逢凶化吉的关键,你一定要牢记。”
夏铭不以为然地说:“我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而已。不过我自认也算是个君子,绝不会为了大富大贵,去干小人的勾当。”
算命先生听罢摇摇头,长叹一声,似乎是替夏铭惋惜。夏铭给算命先生一钱银子的卦银,算命先生告诉夏铭说:“苍苓院在城东青龙大街紫石巷内,你沿着紫石巷一直走到接近城墙边的地方,就是苍苓院了。”
紫石巷是青龙大街尽头处的一条僻静小巷,在熙熙攘攘的邯郸城里,这算是难得的清静之处。夏铭沿着紫石巷走到接近城墙边的地方,只见前方一所别致的院落。这个院子四面是青砖砌的半人高围墙,墙上再设半人多高的竹篱笆,竹篱笆上爬满常青藤和蔷薇花。正值暮春时节,红粉色的蔷薇开得轰轰烈烈。青砖的青色,竹篱笆的黄色,常青藤的绿色和蔷薇花的红粉色交织在一起,在阳光下相映生辉,勾画出一幅难以言喻的美丽图景。夏铭轻声自言自语道:“这个别致的院子,应该就是二师伯的苍苓院了。”
夏铭来到院子大门前,只见大门额上悬一方木匾,木匾上果然写着三个苍劲的大字“苍苓院”。夏铭在院门前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院门两旁竖着的两尊镇门石兽,不是常见的狮子老虎等猛兽,却是两只石头雕刻的绵羊。夏铭心中暗笑:“绵羊如何能镇守住门庭?看来我这位二师伯真是与众不同的奇人。”
夏铭把毛驴拴在大门前的拴马桩上,走到大门前去正要敲门,忽然大门“呀”地一声打开,把夏铭吓了一跳。夏铭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年青姑娘从门里出来,两人四目相对,不禁都愣住了。
这姑娘大约十**岁左右,身材修长苗条,浓密的秀发盘成两个厚厚的发髻,左边的发髻只微微下坠,右边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凤凰状金钗,这是当时少女的时髦发式。这姑娘白皙的脸庞上有一双顾盼有神的大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一丝让人看着舒服的隐约微笑,要不是她的鼻子,她完全可以说是绝色美人了。只可惜她的鼻子虽然笔直,但过于大了一点,也过于高了一些,放在她脸上显得不太匀称,使她的美貌减少了两分。尽管她的容貌算不上绝色,但她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优雅端庄的气质,说她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大美人一点也不过分。
夏铭一见这位姑娘,心中跃然翻起一股无法形容的热流冲动,只觉得刹那间周围一切景物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剩下了眼前这位少女。夏铭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大约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夏铭想对那姑娘说句什么,可是心中的热浪漩涡让他神魂颠倒,无所适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呆呆愣愣地站着。那姑娘看见夏铭,似乎也被夏铭所吸引,也是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正在这时,苍苓院的院门里又走出另一位年轻姑娘,她见夏铭和那个姑娘两人面对面怔怔地站着,不免奇怪地问道:“雪珊姐,这位是谁?你们在干什么?”
那位被称作“雪珊姐”的姑娘,发现自己有点失态,为了掩饰,急忙用冷淡的口气说:“我出门时差点撞到这个人身上。我不认识他,正要问他呢。”
夏铭一看后面出来的那位姑娘,心中不知不觉地又是砰然一动。只见这位姑娘身材纤细玲珑,婀娜可人,凝脂般肌肤看上去就像白玉一般;她那张秀丽面庞上配一双转盼多情的娇杏眼,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就像画工画上去的一般标致;她含笑的唇边微露两排碎玉般的白齿,使她的笑容中蕴含了一种诱人的甜美,不免使人想多看几眼。这位姑娘也梳着跟第一位姑娘同样的发式,只是发髻略显蓬松,几缕不听话的秀发飘拂在耳边,增添了几分青春活泼的气息。夏铭心中暗道:“这第二位姑娘比第一位姑娘还要标致漂亮,没想到二师伯的苍苓院竟然是美女如云啊。不过第二位姑娘虽说漂亮,但太妩媚了一点,不如第一位姑娘沉稳,我还是喜欢第一位姑娘。”
夏铭见两位姑娘都看着自己,不由脸上泛起一阵微红,急忙正作脸色,拱手作揖道歉说:“对不起,让两位姑娘受惊了。”
第二位姑娘笑着说:“我倒没受惊,只怕是雪珊姐受惊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位姑娘的笑语在夏铭心中激起一阵无名的荡漾,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说:“在下名叫夏铭,赵国中牟人氏。”
夏铭报上自己的姓名后,第二位姑娘也自报姓名说:“我叫殷月菱。”说完她又指着第一位姑娘说:“她叫方雪珊,是我的学姐,我们都是苍苓院的学生。”中国上古时并无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很多学校都有女学生,也不是什么希奇之事。
殷月菱又问夏铭:“你来我们苍苓院干什么?”
夏铭说:“我来找这里的岳潇芩先生。”
方雪珊也笑着对夏铭说:“原来你是找我们的岳老师啊。不过岳老师可是有点架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的。你得告诉我们你找他干什么,我们给你进去通报,他见不见你,我可就说不准了。”
听了方雪珊的话,夏铭不免心里急躁起来,心想:“师父让我来找岳师伯的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因为这是机密之事。可岳师伯却不知道我来找他,而且他也不认识我,我如果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岳师伯说不定会不见我这个不速之客,这又如何是好?”
殷月菱见夏铭迟迟不回答,就追问说:“你到底找我们岳老师干什么嘛?你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怎么扭扭捏捏的。”
殷月菱的逼问,更让夏铭不知说什么才好,脸也涨红了。看到夏铭的窘样,方雪珊“噗嗤”笑出声来,说:“我知道你找岳老师干什么了。你是要到岳老师这里来求学,想到我们苍苓院来学习,对不对呀?”说完这话,方雪珊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夏铭,似乎在期盼夏铭做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方雪珊的话给夏铭一个很好的提示,他心想:“对呀,找岳师伯求学是个好主意。虽说我真正的目的是向岳师伯学武功,不是向他学阴阳学,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拜他为师。我就说是来找岳师伯求学的,这样他就不能不见我了。”
想到这里,夏铭脸上露出笑容,对方雪珊说:“方姑娘说得对,我正是要向岳老师求学,到苍苓院来学习的。”
听了夏铭的回答,方雪珊高兴地说:“太好了!”她说话时还给了夏铭一个微笑。夏铭看着方雪珊的微笑,忽然察觉出她的笑容中包涵有一条秘密的内容,一条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心领神会的秘密内容,这使夏铭刚刚平静下来的心中,又骤然掀起情感的热流,脸上也微微泛起一阵红晕。
殷月菱听夏铭说来求学,也拍手笑道:“太好了!我们苍苓院又多了一个同学,不过我俩可就是你的学姐了。”
夏铭赶紧对方雪珊和殷月菱深深做一个揖,说:“方学姐,殷学姐,学弟夏铭给二位有礼了。”
方雪珊和殷月菱见夏铭一本正经地给她们作揖,两人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殷月菱更是笑得弯下腰来。夏铭见她们两人笑得粉脸绯红,也跟着傻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两位姑娘才止住笑,方雪珊问夏铭说:“夏公子,我这就去岳老师那里给你通报。不过先要问你一句,夏公子青春几何?”
夏铭答道:“我今年二十二岁。”
方雪珊用似乎是想告诉夏铭的口气说:“嗯,你比我大四岁。”方雪珊又问夏铭说:“你准备给我们岳老师多少修仪?”
夏铭暗想:“她说的修仪,应该就是学费了。我把身上的钱都交给岳师伯作学费吧。”夏铭摸摸身上,还有四十多两银子,就说:“我出四十两白银的修仪,还有这头毛驴,也献给岳老师充作修仪。”
方雪珊和殷月菱听罢不由咂嘴道:“好阔气的公子啊,一出手就是四十两银子,我们这里学生的修仪不过每年三、四两银子而已。”
殷月菱又问道:“夏公子出手这么阔气,想必是来自公侯豪门之家。你家是……”
夏铭见殷月菱问起他家的情况,一时想不出怎样说才好,只得支支吾吾地说:“我家嘛……”
方雪珊见夏铭不愿意说,就替他打圆场说:“殷学妹,家庭情况是人家的**,人家不愿意说,我们就别再问了。”
夏铭感激地对方雪珊说:“多谢方学姐通融。”
方雪珊笑着说:“夏公子,请你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岳老师那里给你通报。”
殷月菱抢着说:“我也去。”于是两人一起转身跑进了苍苓院。
夏铭望着方雪珊的背影,心中起伏不定,这样的心情是他平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夏铭忽然觉得,此时此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再见方雪珊一面,师父交给他的任务,不知不觉已经被忘得不知踪影了。
不一会儿,一个男学生从院子里出来,向夏铭拱手问道:“这位就是夏公子吧?我叫郝宗旺,是苍苓院学生”
夏铭见出来迎接他的人不是方雪珊,不觉大为失望,只得对郝宗旺拱手还礼说:“原来是郝大哥。小弟就是夏铭。”
郝宗旺对夏铭说:“请跟我来。”说着把夏铭领进了苍苓院。
夏铭一面跟着郝宗旺走,一边四处打量,只见苍苓院内布局清雅,房前墙角皆有花草成趣,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夏铭心中暗赞道:“岳师伯真是一位雅士,与他的苍苓院相比,我师父的勤武馆可以说是毫无情趣了。”
郝宗旺把夏铭引进一间雅致的客房,请夏铭在一张宽大的漆木案前坐下。不一会儿,郝宗旺端着一个漆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碟子和一个杯子,郝宗旺对夏铭说:“请先用些茶水点心,岳老师正在召集学生们,一会儿就见你。”说完郝宗旺就退了出去,并关上客房的门,把夏铭一个人留在客房里。
夏铭在桌旁伸一个懒腰,端过漆盘准备喝口茶,可是当他看到漆盘中的茶水和点心后,不由一怔,呆在了那里。原来在放点心的碟子里,放的是两颗马粪蛋;那茶杯里的所谓“茶”,也像是马尿似的,上面浮着一层白沫。夏铭不免怒从心头起,心里暗道:“这位岳师伯太过分了,居然让我吃马粪,喝马尿,这也太羞辱人了。若换了别人,我早就一拍屁股甩手走了,这次却是师父派我找他,这又如何是好?”
夏铭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进来,心想:“看来我不吃这马粪,不喝这马尿,岳师伯一定是不会见我的。师父让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忍耐,看来为了见到岳师伯,我只得忍辱吃一吃马粪了。”
夏铭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拿起一个马粪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不由又大吃一惊。原来这马粪蛋居然不臭,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夏铭掰了一小块马粪放在嘴里尝了尝,这马粪居然香甜可口,像点心一样好吃;夏铭又端起茶杯尝一小口马尿,这马尿居然比一般的茶还要好喝,清洌爽口。于是夏铭一气将两个马粪蛋和一杯马尿吃喝下去,大喜道:“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马粪,这么好喝的马尿,拉这粪尿的马一定是一匹神马。”
正如夏铭预计的那样,他刚吃喝完马粪尿,郝宗旺就推门进来了,夏铭赶紧问:“你们这里的神马是什么样子?怎么它的马粪和马尿如此好吃?”
郝宗旺笑道:“谁说给你吃马粪和马尿了?刚才给你吃的是我们岳老师特制的点心和发泡茶,只是外形很像马粪和马尿而已。”
夏铭听罢大笑起来:“岳老师的特制点心也太绝了,看上去真的跟马粪一模一样。不过我也是先入为主,看见点心的外形像马粪,就以为一定是马粪了。”
郝宗旺也笑着说:“夏公子吃完了点心,岳老师在论思堂里等你呢。”
夏铭跟着郝宗旺走过几处房屋,转过一条回廊,来到一间大讲堂的门前。只见这讲堂布置得好不精雅:讲堂的正门前有两株梧桐,数竿修竹,还有一些不知名称的花卉相互辉映;讲堂的大门上方悬一方木匾,写着三个古朴的篆字“论思堂”。走进论思堂,只见中墙上垂挂白描士大夫绢像一轴,夏铭不知是何人,后来才知道这画上的人物是开创阴阳学派的鼻祖邹子衍;邹子衍像两旁设铜香炉两尊,炉中冒出袅袅的香烟;论思堂左方设置朱红漆书柜一排,大概是收藏经书之处;论思堂右方墙壁上悬一张云纹古琴,一看就是名贵之物。论思堂里满满地站着三十个几学生,原来苍苓院的学生都聚集在这里了,这不由地让夏铭感到紧张起来。
方雪珊站在第一排,她见夏铭走过来,脸上闪过一蕴甜甜的微笑。看到方雪珊的微笑,夏铭心中的紧张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挑战的心情,他暗暗鼓励自己:“千万不能在方姑娘面前丢脸,让她小看了我。”
论思堂前方铺有蒲团一方,横设一张桐木书案,上面擦得纤尘不染。书案前端坐着一位老者,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花白的头上戴一顶青纱平角冠,上面插一支白玉簪,在窗格中斜射进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老者瘦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恰如其分的傲慢,让人不觉肃然起敬;他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发光,好像能看透你内心的一切;老者身上那件紫红长袍,虽不是上等绸缎做的,却浆洗熨烫得十分平整,周身散发着清风雅俊的高士风格。夏铭暗想:这位风度翩翩的老者,一定就是岳潇芩师伯了。于是他抢前一步,就要行拜师的稽首大礼。
这时老者却摆手说:“慢着!我还没收你做学生呢,不可行拜师的稽首之礼。”
听老者这么一说,夏铭只好站起身来,给老者深深做一个揖,然后朗声说:“夏铭拜见岳潇芩先生,企盼先生收我为您的学生。”
岳潇芩听后,用手拈一拈长髯,缓缓说:“夏铭,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得好了,我才能收你做我的学生。”
夏铭只得回答说:“是,请岳先生示教。”他一面说一面暗暗担心:“没想到要当岳师伯的学生还不容易,我要是回答不好,他不收我做学生,却又如何是好?”
这时岳潇芩开始问话了:“夏铭,我先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何方人氏?”
夏铭回答说:“小生今年二十有二,赵国中牟人氏。”
岳潇芩听罢微微点头,说:“我听说你不愿意说自己的家庭情况,我也就不问了。你今年二十二岁,年龄也不算小了,在来我这里之前,应该学过一点什么吧?”
夏铭心想:“我以前在中牟勤武馆学武艺的事,当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讲起。那我又该怎么说啊……”夏铭一时间想不出说什么才好。
岳潇芩见夏铭低头不答,似乎有难言之隐,于是就说:“夏铭,你不愿意说自己过去的事,也是人之常情,那我就收回刚才的问题。”
夏铭喜道:“多谢岳先生通融。”
岳潇芩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来我的苍苓院学习?”
夏铭也没多想,就按照一般的客气话回答说:“我是慕名而来。”
听了此话,岳潇芩脸上闪过一道阴霾,语气严峻地说:“说实话,我的苍苓院在邯郸城里并非一流的学院,没有多少名气。你说慕名而来,那你是听什么人介绍我?又是什么人推荐你来我这里的?”
岳潇芩这么一问,夏铭呆住了,心中发急,暗道:“是我师父让我来找您的呀。可在众人面前,我又不能说起师父的名字,这问题我怎么回答呀?”
从夏铭回答岳潇芩的问题开始,方雪珊心中也开始着急起来,她怕夏铭回答不好,岳潇芩就不收他做学生了。此时方雪珊看到夏铭急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更是替他捏起一把汗,心中后悔地想:“我当初应该告诉夏铭,岳老师最不喜欢奉承话。‘慕名而来’之类的泛泛奉承话,一般人听了高兴,可岳老师却最讨厌了。”
这时又听岳潇芩说:“夏铭,如果你答不出是谁介绍你来的,我……”听到这里,方雪珊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往前站一步说:“岳老师,是我向夏铭推荐您,也是我介绍他来您这里学习的。”
方雪珊平时是一个腼腆的姑娘,今天居然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话,不仅让大家吃了一惊,连她自己也感到吃惊。当然最吃惊的是殷月菱,因为她知道方雪珊在说谎,是夏铭自己主动找上门的,不是方雪珊介绍他来的。不过殷月菱也不好意思当众揭穿方雪珊,她心中暗道:“雪珊为什么要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编谎呢?莫非是雪珊……喜欢上……他了?这年轻人虽说不是特别英俊,却也长得不俗,他又那么有钱……。是啊,雪珊倾心于他,也没什么奇怪的……。怪不得刚才我在大门口看见他们两人用怪异的眼神相互对望呢。”想到这里,殷月菱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醋味。
夏铭见方雪珊居然为他编谎,一种感激,更应该说是超越感激的热流涌遍全身。夏铭向方雪珊望去,她却没好意思看夏铭,只是直着眼睛看岳潇芩。岳潇芩对方雪珊的话也感到意外,问夏铭说:“是方雪珊推荐介绍你来的吗?”
夏铭点头说:“正是方姑娘推荐介绍我来找岳老师求学的。”
岳潇芩听罢点点头,抚着长髯微笑说:“原来如此。年轻人嘛,听到一位漂亮姑娘的推荐,一时难于拒绝,也不为怪。不过你肯出那么多学资,完全可以去邯郸城里一流的学院学习了。你不妨再好好想想,不要为了漂亮姑娘的一句话,就冲动莽撞地匆匆做出决定。”
夏铭正色回答说:“听了方姑娘的介绍,我已经下定决心向岳先生求学,绝非一时的冲动。”
岳潇芩听了笑着对方雪珊说:“雪珊啊,真没想到,你居然能为我‘拉’学生了,我还得谢谢你啊。”岳潇芩这句话说得方雪珊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
岳潇芩又问夏铭说:“刚才的茶水点心味道如何?”
夏铭回答说:“非常好吃,真的是非常好吃。我从未吃过外形如此奇特的点心。”
岳潇芩抚须笑道:“这道茶水点心,其实也是一道考试题。”他见夏铭满脸惊奇的样子,继续说:“我的这种特制点心,外表看上去和马粪一样,特制茶水看上去也和马尿差不多。来我这里求学的人,给他端上特制茶水点心后,会有三种反应:第一种反应是马上勃然大怒,拔腿就走,甚至还破口大骂。这种人刚愎自用,过于自信,以为外形像马粪的东西就一定是马粪,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学阴阳学;第二种反应正好相反,就是想也不想,拿起点心就吃,端起茶水就喝,不管是马粪马尿,老师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这种性格的人,头脑过于单纯,也不适合学阴阳学。”
说到这里岳潇芩赞许地对夏铭说:“第三种反应嘛,就是你刚才那样的反应。看到外形像马粪马尿的点心茶水,心里虽然吃惊,但并不立即发作,而是仔细想想,摸一摸闻一闻,再掰一点尝一尝,确认这东西不是马粪后才吃下去。这种性格的人做事谨慎小心,有理智,不会感情冲动。这种性格的人才适合学我们的阴阳学。”
夏铭听后心中佩服之极,心想:“这位二师伯真是大智大慧之人,和他比起来,我师父的智慧可以说不及格了。”
停了一下,岳潇芩又说:“夏铭,第一个马粪马尿的考题,你已经及格了,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不要着急,知道多少说多少,这其实算不上考你,只是想看看你的知识水平如何……。你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四方圣兽’吧。”
夏铭听岳潇芩要考他问题,正在紧张,一听问题是“四方圣兽”,不觉大喜过望。这四方圣兽的事情,桑琦早上才对他讲过,所以夏铭胸有成竹地说:“‘四方圣兽’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朱雀又称凤凰,玄武是龟蛇;东方属青,故曰青龙;西方属白,故曰白虎;南方属赤,故曰朱雀;北方属黑,故曰玄武;‘四方圣兽’代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所以邯郸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分别叫做青龙门,朱雀门,白虎门和玄武门;还有,按照‘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来说,就是朱雀在前,玄武在后,青龙在左、白虎在右,所以朝廷公堂前门漆朱红,后门漆玄黑,左面的柱子绘青龙,右面的柱子绘白虎。”
众学生听了都纷纷点头,认为夏铭的知识程度相当不错。岳潇芩脸上也显出赞许的神色,缓缓点头,接着问道:“还有呢?”
夏铭答道:“还有……,‘四方圣兽’配着天上的二十八星宿。青龙是东方的七宿,白虎是西方七宿,朱雀是南方七宿,玄武是北方七宿。”
岳潇芩继续问:“那你说说二十八星宿的名称。”
早上桑琦没说全星宿的名称,夏铭只好踌躇地说:“东方七宿是:角、亢、氐、房、心……”下面的夏铭不知道了,只好红着脸停下来。
岳潇芩点头笑道:“行了,你能说出这么多,足够苍苓院的入学水平了。别的学生刚进来时,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呢。”岳潇芩望一眼方雪珊,只见她看着夏铭,高兴地合不拢嘴,于是岳潇芩说:“方雪珊,你是夏铭的介绍人,他没有答完的问题,你替他回答吧。”
方雪珊见夏铭对“四方圣兽”的问题对答如流,心中更是喜欢。这时岳潇芩忽然要她替夏铭回答问题,不由脸上一阵羞红。不过方雪珊也想在夏铭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水平,于是咬一咬嘴唇,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朗声说:“天宫分为东西南北四宫,东方青龙宫七宿有: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朱雀宫七宿有: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白虎宫七宿有: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昂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玄武宫七宿有: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獐。”
方雪珊是苍苓院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她行云流水般地流畅回答,众学生早已习惯,并没人吃惊,只是第一次来的夏铭惊讶不已,他没想到一个年轻姑娘知道的这么多,不由地佩服起方雪珊来。
岳潇芩让方雪珊替夏铭回答问题,也是想让夏铭领教一下苍苓院学生的水平。他见夏铭佩服地望着方雪珊,微笑道:“好了,夏铭,我现在可以正式收你为学生了。”
夏铭听罢大喜,立即给岳潇芩下跪,口中说:“岳老师,请受学生夏铭的拜师之礼。”
夏铭行完拜师的稽首大礼后,岳潇芩哈哈大笑,站起身把夏铭扶起来,指着周围的学生说:“夏铭,今后他们就是你的同学了。你的年龄不算小了,虽说按年龄他们当中不少人应该称你为兄长,不过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先入学的为学兄,后入学的为学弟,所以他们都是你的学兄学姐。”
夏铭对着众学生深深作了一个揖,说:“学弟夏铭,觐见各位学兄学姐。”
众学生也对夏铭还一个揖,齐声说:“欢迎夏学弟。”
夏铭向方雪珊的方向望去,发现她正在望着自己出神,两人的目光相聚在了一起。夏铭感到方雪珊目光中包含的内容,竟然胜似千言万语,夏铭的心飘到了天上……。
夏铭从论思堂出来,众学生将他围住问长问短。方雪珊挤到夏铭身边,正想跟夏铭说话,可殷月菱却抢先一步过来,拉住夏铭的手,笑嘻嘻地说:“夏学弟,你跟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大学兄。”
夏铭也想和方雪珊说几句话,可被殷月菱这么一拉,只得跟着殷月菱走了。殷月菱把夏铭拉出人群,来到后院,只见一个人懒懒地坐在一张石桌前,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殷月菱对那人喊道:“大学兄,我带新来的夏铭学弟过来了。”
夏铭走到被称为“大学兄”的那人面前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大学兄头戴一顶乌纱抹眉头巾,身穿一领白沿皂色绢袍,脚著一双方头青布履,手里拿着一把紫竹折扇,这是一身典型的书生打扮,没什么值得惊奇之处。大学兄让人惊奇之处,是他的外貌:他身材奇瘦,两只手更是瘦得像两只鸡爪,让人看上去有点害怕;他的身体虽瘦,脑袋却又长得很大,而且面色苍白,活像一颗豆芽菜;他的五官中唯一值得夸奖的就是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不仅漂亮,而且闪着雍智的光芒,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夏铭心里暗道:“岳师伯的大徒弟,看上去就是个聪明人。只是有点怪,又太瘦,好像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
殷月菱向夏铭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的大学兄。我们大学兄呀,贵姓南郭,尊名逸,他可是我们这里除了岳老师以外,最有学问的人,今后你要多多向他请教呀。”
夏铭向这位南郭逸大学兄深深做一个揖,说:“学弟夏铭,今后还请大学兄多多指教。”
南郭逸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向夏铭有意无意地还半个揖,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夏铭一眼,语气傲慢地说:“你有问题可以问我,不过我只回答一遍,请你牢牢记住,我不会回答第二遍的。”
南郭逸的傲慢姿态,使夏铭心里冒起一股被羞辱的愤然之气,只是鉴于他大学兄的身份,才不得不忍气说:“我知道了。”说完夏铭回头就走。
殷月菱从后面追过来,悄悄对他说:“夏学弟,你不要得罪了大学兄,到时候他可要整你呢。”
夏铭愤愤地说:“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不过是早来几年的学生而已,架子倒比岳老师还大,让人看着就不顺眼。哼!”
夏铭和南郭逸的第一次见面非常不愉快。不过夏铭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让他十分反感的人,后来居然成为他的莫逆之交。
这时有人过来告诉夏铭,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他过去,于是殷月菱陪夏铭来到他的房间。这是前院里一栋靠墙的房子,有两个房间,夏铭住左边的房间。一进门,夏铭就看见方雪珊正在认真地给他擦洗垫席,心中不觉又有一阵热流涌过。殷月菱见方雪珊为夏铭收拾房间,心中不免泛起酸溜溜的滋味,嘴上也酸酸地说:“哎哟,雪珊姐可真会照顾夏学弟呀。把夏学弟‘拉’进我们学院不说,还要亲手为他收拾房间。夏学弟呀,你可真要好好感谢方学姐的一番苦心哟。”
方雪珊看了一眼殷月菱,没有说话,夏铭却用发自内心的语气感谢方雪珊说:“方学姐,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方雪珊听了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既然你不知道怎么感谢我,那就不必谢我了。”
夏铭还想对方雪珊说几句话,就没话找话地问:“方师姐,我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方雪珊说:“那是我们的大学兄南郭逸呀,刚才月菱妹不是带你去见过他了么?你住他隔壁,算是你的造化。”
夏铭一听隔壁住的竟是他讨厌的大学兄南郭逸,心里顿时不快,说:“说实话,我可是真的不喜欢这位南郭大学兄。”
方雪珊笑道:“你的话我完全理解。我们这位大学兄,一来他太傲气,二来他又阴阳怪气、疯疯癫癫的,所以我们这里的人,几乎没人喜欢他。不过有一个人例外……”方雪珊见夏铭迷惑不解的样子,看了一眼殷月菱说:“那就是刚才带你去见他的那一位呀!”
殷月菱笑着嚷起来:“好啊,雪珊姐,你拿我开玩笑,那我可不客气啦。”说着殷月菱伸手就要掐方雪珊的脸,方雪珊也笑着推挡殷月菱的手,夏铭想劝两个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笑。
就在这时,郝宗旺推门进来,殷月菱和方雪珊这才停下手来。郝宗旺对夏铭说:“夏学弟,我们大家凑了些钱,准备今晚请你去附近的酒楼喝酒,为你接风。”
夏铭高兴地说:“那我真是太高兴了。只是让诸位学兄学姐破费,心里过意不去。”
为夏铭接风的酒宴,一直到很晚才结束。今天夏铭心里特别高兴,第一件事是找到了二师伯岳潇芩,第二件事更让他高兴,那就是遇到了方雪珊。在这么好的心情下,夏铭开怀痛饮,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被人搀扶着回到他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夏铭还在鼾声大作,郝宗旺进来把他推醒,说:“夏学弟,今天要上早课,赶快去论思堂吧。”
夏铭急忙爬起来,随便洗一把脸,换一身干净衣服,急忙赶到论思堂。这时早课已经开始了,众学生都毕恭毕敬地站着,听岳潇芩坐在那里讲课。夏铭生怕岳潇芩看见,悄悄溜进门,心虚地站在最后一排,没想到岳潇芩却看到了他,说:“夏铭,你到前面来。”
岳潇芩这么一叫,夏铭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前面。只见岳潇芩半闭着眼睛,微微摇着头,抑扬顿挫地拖长声音说:“世上万物,皆来自阴阳两仪;阳变阴合,始生‘水火木金土’之五气;五气交感,又生万物;万物生生,变化无穷焉。”
岳潇芩停顿一下,继续说:“故此,天高地大,山高海深,世上万物,无不内含阴阳两仪。或曰: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山为阳,海为阴;火为阳,水为阴。”
说到这里,岳潇芩忽然睁开眼,对夏铭说:“天地间万物,或正或邪,或奇或怪,千变万化,都是秉赋阴阳二气之顺逆所生。夏铭,刚才我举了几个阴阳两仪的例子,你再给我们举几个例子。”
夏铭刮肠搜肚,想不出什么好例子,只得说:“男人为阳,女人为阴。”
听夏铭说出这么一个庸俗的例子,大家都不由笑出声来。夏铭偷眼向人群中寻找方雪珊,见方雪珊沉着脸没笑他,夏铭心里感到一些安慰。这时岳潇芩说:“你们笑什么?夏铭说得一点不错嘛。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为阳仪,女为阴仪,正合阴阳两仪相合之理。”岳潇芩见众学生止住笑声,又问夏铭说:“夏铭,你再举一个阴阳两仪的例子。”
夏铭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以前师父对他说过:人活在阳间,死后就去阴间。于是夏铭说:“生为阳,死为阴。”
夏铭举出这个例子,众学生听罢微微点头,觉得还不错。这时却听一个人干咳一声,说:“老师,我想问夏学弟一个问题。”
夏铭寻声一看,见说话之人原来是大学兄南郭逸。夏铭想起昨天殷月菱告诉他,得罪了大学兄,就要挨他的整。不过夏铭却不怕,暗道:“别人怕他,我偏不怕,看他拿我如何?”
岳潇芩听了南郭逸的话,点头说:“好,你但讲不妨。”
南郭逸对夏铭说:“夏学弟,你刚才举的例子说:男为阳,女为阴,那么你就是阳仪了。你听了一位阴仪女学生的话,就来我们苍苓院学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一点阴盛阳衰的倾向?”
夏铭听了南郭逸的话,不由心底翻起一股烈火,恨不得一掌把他劈死。因为南郭逸不仅羞辱了自己,同时也羞辱了方雪珊,这是夏铭难于容忍的。夏铭的两手紧握成拳,嘴唇紧咬,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冲出眼眶。南郭逸见夏铭怒目圆睁不说话,冷笑一声说:“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恨不得把我一拳打死,是不是?刚才你也说了,‘生为阳,死为阴’,你在阳间赢不了我,于是你想出一个阴损的主意:把我打死,送我到阴间去。这样我去了阴间,你留在阳间,我无法与你比试了,你就认为自己赢了,对不对?”
说到这里南郭逸鼻子里轻蔑地“哼”一声,继续说:“你这样就真的赢了么?不!其实你输了。我敢说,如果你我一同去阴间,你在阴间还是赢不了我。你在阳间赢不了我,在阴间也赢不了我,你永远是输家。”
夏铭听完南郭逸的话,觉得他说的虽是强词夺理,但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道理,心头的怒气不由消了几分,紧握的双拳也松开了。南郭逸接着说:“杀死对手,把对手送到阴间去,使自己失去对手而轻易取得所谓的‘胜利’。打这种阴损主意的人,绝非具有阳刚之气的男子汉。真正具有阳刚之气的男儿,敢于在阳间公平地竞争,他要把自己的对手留在阳间,这样才能和他一拼高低。当然更不会自杀,自己躲到阴间去逃避竞争。”
说到这里,南郭逸对夏铭说:“夏学弟,你跟真正具有阳刚之气的男儿相比,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上欠缺一些阳气,阴气却又多了几分呢?”
南郭逸这一套又似诡辩,又似讲理的话,说得夏铭哭笑不得,无言以对,不得不暗暗佩服大学兄果然有学问,心中对他的厌恶也随之减少了几分。夏铭无奈地说:“大学兄,我说不过你,甘拜下风。”
众学生开始悄悄议论,有人说南郭逸是无理诡辩,也有人说南郭逸讲得好,最后岳潇芩发话,让众学生回去各写一篇短文,评论南郭逸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下课后,夏铭从论思堂出来,方雪珊追上来对他说:“大学兄就是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疯疯癫癫的人,我们都习惯了,你对他的话可别往心里去呀。”
看到方雪珊,夏铭心中的火气立即全消,半开玩笑地说:“方学姐,我刚才把他的话都装到心里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又把他的话从心里全部吐出来了。”
天黑之后,夏铭拿出师父给他的信物,就是那两片铜镜的碎片,准备去认二师伯,这是他来这里的使命。夏铭怕惊动了别人,不敢早去,准备等到亥时以后再悄悄去岳潇芩的房间找他。在白天,夏铭问了方雪珊一些岳潇芩的个人情况。岳潇芩单身一人,他的夫人早年过世了,据说有一个儿子,现在秦国做事。至于岳潇芩更多的情况,方雪珊就不知道了。
亥时一过,夏铭悄悄来到岳潇芩房间门口,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岳潇芩警觉的声音:“谁在门口?”
夏铭用兴奋的语气说:“我是夏铭,来求见岳老师。”
岳潇芩在里面说:“今天晚了,有事你明天再来吧。”
夏铭忙说:“我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想请岳老师过目看一看。”
岳潇芩犹豫一下,说:“那好,进来吧。”
夏铭推门进去,见岳潇芩已经换上睡衣,正在烛台前看书,赶紧道歉说:“岳老师,请原谅我这么晚来打搅您,不过我这样东西岳老师或许有兴趣。”说完夏铭从怀里掏出一个绸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岳潇芩面前的书案上。
岳潇芩打开绸布包,一见里面的两片碎铜镜片,脸色骤变,“刷”地站起身来,两眼盯着夏铭说:“你是……我三弟的徒弟?”
夏铭点点头,没有说话。岳潇芩转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也拿出一个绸布包,里面也有两片碎铜镜片。岳潇芩把夏铭带来的碎镜片和他的碎镜片拼了一下,两块镜片毫无缝隙地拼在一起,岳潇芩激动地紧紧抓住夏铭的双臂,说:“你来得好啊,我一直在等你呢。我三弟他们都好吧?”
夏铭的臂膀被岳潇芩抓得隐隐作痛,不过这也使他感到岳潇芩与自己师父之间的情谊有多么深厚。夏铭说:“我师父,还有师娘,他们一切都好。”
岳潇芩放心地点点头,让夏铭在自己身边坐下,微微摇动的烛光映红了两人激动不已的脸。岳潇芩兴奋地说:“原来你就是我三弟收的得意弟子。看来三弟的眼力很不错,选了你个有勇有谋之人。你的武功水平我还不知道,不过你的聪明机智我已经领教了,你居然化装成前来求学的学生来找我,把身份隐瞒得滴水不漏,连我都被你骗过了。”
听岳潇芩夸奖自己聪明机智,夏铭心中不免大叫惭愧,暗道:“我这一路都是凭着感觉办事,靠的根本不是聪明机智,二师伯误解了。”夏铭正想说明一下,岳潇芩却说:“你等等,我去更衣,咱们马上到后院去,我要看看你的武功。”
夏铭跟在岳潇芩身后向后院走去,岳潇芩这时走路的身姿虎虎生风,完全是一副武功高手的姿态,简直让人无法想象这个人就是白天那个走路一摇一摆,儒雅文弱的岳潇芩老师。苍苓院的后院无人居住,四周有树木环绕遮蔽,中间一块空地,正好用来练功。前院的学生们都已熟睡,除了不时传来的几点虫声之外,如霜的月色下一片寂静。岳潇芩递给夏铭一把木剑,说:“你就用这个,练一套你师父传你的剑法。”
夏铭接过木剑,聚神屏气地开始演练师父传授的追风剑法,这套剑法夏铭早已练得滚瓜烂熟,一气呵成。等夏铭演练完追风剑,岳潇芩点头说:“不错,很不错。当年我们五兄弟曾一起研究过你师父的追风剑,找出其中十处破绽。我刚才看你的剑法,发现你师父已经把十处破绽改正了七处,只剩下三处破绽。”
夏铭以前一直坚信师父的剑法是最高明、最完美无缺的,现在听岳潇芩说追风剑还有三处破绽,不由惊诧地问:“我师父的剑法还有三处破绽?”
岳潇芩笑道:“这你大可不比担心。比武功时,谁先发现对方的破绽,谁就会赢。你师父传你的剑法很高明,在你的对手发现你的剑法破绽之前,你早就发现他的破绽了。当然啦,如果遇到绝顶的高手,你输给人家,也不算丢脸。”
夏铭听了这话才安下心来。岳潇芩又说:“你的天分不错,我看你师父的武功你已经基本上全部掌握了,一般的武士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要想打败真正一流的高手,却还差得很多……。我刚才琢磨了一下,只是简单地把我的刀法传给你,对提升你的武功效果有限,不如改个奇异的路子。”
说到这里,岳潇芩叫夏铭到自己身边,仔细捏了捏夏铭左臂和右臂的筋骨,然后点点头说:“我看你用左手使剑,你是左撇子么?”
夏铭摇头说:“不是。我师父说,一般人都是用右手使剑,所以他让我改用左手使剑,说这样会让人更难对付。”
岳潇芩赞许地说:“你师父想得很周到。他大概告诉过你,他的造诣主要在剑上,我的造诣主要在刀上,既然你练了一套用左手使剑的剑法,我再教你一套用右手使刀的刀法,这样你就可以同时左手使剑,右手使刀了。”
夏铭吃惊地说:“左手使剑,右手使刀的功夫,我从来没听说过呀。”
岳潇芩说:“是啊,用两手使双刀,或用两手使双剑的人不少,可是一手使刀,一手使剑就很困难了,因为刀法和剑法有很大不同,很难双手同时使出不同的功夫。”
夏铭高兴地说:“这么说来,师伯的左手使剑右手使刀的功夫,是举世无双的神功了。”
岳潇芩却摇头说:“其实左手使剑右手使刀的刀剑并用功夫,我自己也不会。”
夏铭惊诧地说:“师伯也不会的话,那我怎么行……”
岳潇芩认真地说:“我仔细想了想,要想让你的武功有一个飞跃性的提高,只有用这个奇异的路子。据你的天分才能来看,我想你应该可以练成这种刀剑并用的奇异武功。”
夏铭底气不足地说:“师伯,我怕练不成刀剑并用的奇异武功,辜负了您的厚望。”
岳潇芩鼓励道:“铭儿啊,你一定要有自信,你要是没有了自信,那才是辜负了我的厚望。世界上的武功都是人练出来的,我相信你一定能练成刀剑并用的奇异武功。”
听岳潇芩这么说,夏铭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说:“既然师伯这样信任我,我就试着练练这种武功吧。”
岳潇芩拍拍夏铭的肩膀,兴奋地说:“好!咱们就来试试这种奇异武功吧。我先把我的刀法传给你,你的武功功底相当好,我估计你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学会我的刀法。等你学好刀法后,再开始练刀剑并用的奇异武功。”说到这里,岳潇芩的语调激动起来,两眼发出振奋的光芒,说:“这种刀剑并用的武功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想好,咱们两人一起设想,一起尝试,共同来创造这种前所未有的武功吧。”
夏铭被岳潇芩的情绪所感动,也兴奋地说:“岳师伯,您好好指教我,我一定练成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武功。”
岳潇芩领夏铭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已过寅时,岳潇芩拿出陈年米酒,和夏铭两人坐下来,慢慢地边喝边聊。岳潇芩仔细询问了夏铭在石启那里学武功的情况,夏铭也说了自己从中牟到邯郸的经过:怎样被偷了包袱盘缠,怎样去找恩仇会挣钱,怎样在齐云岭遇到强盗,怎样巧遇得到“黑凛剑”,怎样冒充丐帮在客栈白吃白住……。听完夏铭的话,岳潇芩大笑道:“铭儿啊,我原以为你是很有心计的人,原来你并没有多少心计啊,一切都是来自天助的好运气。铭儿,没想到你是个有福之人,是老天相助的福人呀。”
夏铭也笑着说:“师伯,我从师父那里出来时,还准备一路讨饭到您这里来呢。没想到路上交上了好运,穷小子居然成了阔公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岳潇芩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铭儿,说到心计,我还得给你介绍一个人。此人在武功上不行,在计谋上可是出类拔萃。你们两个联手合璧,一文一武,却也可以造就成文武双全。”
夏铭好奇地问:“此人是谁?我真想见他一面。”
岳潇芩捋着长须,微笑着慢慢说:“那人你已经见过了。”
望着夏铭惊讶不已的脸,岳潇芩继续说:“八年前,我们五人结拜兄弟,当时我们约定各收一个徒弟,我们五兄弟把自己的绝活都传给这五个徒弟,让每个徒弟掌握我们五人的武功精髓,成为超一流的武功高手。这些事三弟也对你说过吧?”
夏铭点头说:“师父对我说过的。”
岳潇芩接着说:“我们五兄弟分手后,各自隐姓埋名,开始自己的计划。不久后,我就发现我们当初的设想有一个极大缺陷,就是只注意到武功的重要性,以为靠武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忘记了计谋的重要性。要干成我们的大事,单凭武力是不够的,还需要缜密细致的计划,也就是得有一个能够制订这样计划的谋士。等我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其它四兄弟了,于是我就自作主张,不去寻找具有武功天才的徒弟,而是寻找一个具有谋士天才的学生……。最后我终于找到这么一个人,他就是住在你隔壁的南郭逸。”
“南郭大学兄?”夏铭不禁吃惊地叫出声来,这个傲慢无礼、疯疯癫癫的人,居然是二师伯特意栽培的天才谋士,实在是让他太意外了。
岳潇芩见夏铭吃惊的样子,笑着说:“南郭逸这个人,虽说外表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又有一副天生的傲慢,不讨人喜欢,可他却有一般人没有的天才,是极有计谋的人,有时候我也自愧不如他。”
在夏铭心目中,岳潇芩已是极有计谋之人,岳潇芩居然说南郭逸有时候比他还要高明,简直让夏铭难以置信。
岳潇芩见夏铭半信半疑的样子,笑着说:“你和他慢慢接触了,就会知道他的厉害了。”岳潇芩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叹一口气,接着说:“南郭逸头脑极好,可惜就是太懒,不肯吃苦练武功。我本想教他一些武功,可是稍微累一点儿他就不干了,就要坐下来休息,你说这样能练成武功么?唉,他天生就是这么一个人,没办法呀。”
夏铭惊讶地问:“南郭师兄一点武功都不会么?”
岳潇芩说:“他基本上一点也不会。只是我教了他一套躲避逃跑的身法,他对这个倒有兴趣,说:‘我打不过别人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学会逃跑用的功夫就足够了。’”
夏铭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说:“南郭师兄真是有趣,别人学武功是为了打人,他学武功却是为了逃跑。”
岳潇芩苦笑一下说:“世上无完人哪,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岳潇芩看看外面的天色,东方已经泛起黎明前的曙光,就说:“天都快亮了,今天我太高兴,太兴奋了,一点都不想睡。如果你也不困的话,我就把南郭逸叫来,我们三人一起好好聊聊。”
夏铭朗声说:“师伯,我今天也是太兴奋高兴了,一点都不困。请师伯叫南郭师兄来吧,我也正想跟他聊聊呢。”
不一会儿岳潇芩叫来南郭逸,告诉他夏铭的身份后,南郭逸似乎并不特别惊奇,说:“我早就怀疑夏兄弟了。你突然来这里学习,总有些可疑,所以我故意撩拨你,想探探你的底细,只是没想到你是三师叔派来的弟子。我先前多有得罪,让我们握手言和吧。”说完南郭逸向夏铭伸出一只瘦骨伶仃的手。
两人握手言和,相互施礼拜见。夏铭握着南郭逸的手,佩服地说:“大学兄,怪不得二师伯刚才说你智慧过人呢,果然让你看出我的破绽了。”
南郭逸握着夏铭的手,笑着说:“你伪装得很好,几乎没有破绽。大概苍苓院里,只有我一个人怀疑你,看来你也是智慧过人呀。”
岳潇芩欣喜地说:“你们两个一文一武,真是天地造化的一对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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