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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敲打骄仆

厅外渐渐起了风，豪放的海风吹的树木晃动、枝叶乱抖，可厅内的诸人却好似未曾见到一般，他们只是努力的提起耳朵，仔细的琢磨起孙延寿的每一句话。
“眼前这厮手下人马已过六千，更是广西将军孙延龄的弟弟，即便那孙延龄懦弱无能，可他麾下也有五万兵马，个中关节，还真要想个透彻”，孙延寿的话音刚落，厅内的各方士绅就开始打起了小心思，而作为“来访”人员代表的老举人，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胡子，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嘴中道：“唉，鞑虏窃汉，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呀！”暮气沉沉的叹完这一口气，这老举人突然嘶吼道：“军门，但有汉师北伐日，莫忘老朽不死心！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早就愧对列祖列宗，幸而今日军门莅临钦州，如此，军门但有所求，老朽必倾家应之！”

孙延寿没想到眼前这前明的老举人竟然萌发了如此雄心壮志，心中欣慰的同时，嘴里说道：“老先生客气，梵书才浅德微，但为中华计，敢请灭虏酋！”

然而，老举人观点却不能代表所有人的看法，适才他的那番怒吼在个别人看来是幼稚的，有人甚至以为这老人家疯掉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神经兮兮的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当然，也有心机深沉的士绅沉思半晌之后，蓦地灵光一闪，心中暗道“是不是这周老鬼得了什么信儿，要不然他咋自信满满的？难道这姓孙的还有什么后手没有使出？”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满意而归。

机灵的转着一双小眼，胡汉三看着士绅远去的背影，闷闷的问道：“军门，这么多的肥羊，你就这么把他们放回去了？”

孙延寿闻言“哈哈”大笑，嘴里道：“汉三你过来看看，这帮肥羊肥是肥了，可也要细水长流嘛，既然人家如此知趣，咱又何必苦苦相逼？你且过来看看他们这次给的礼单。”

胡汉三也粗识几个大字，只见那一张张的礼单上写的是：百年何首乌五支、绸布百匹、珊瑚三支、珍珠一个……总一合计，这么多东西如果折算成银两的话，最起码有个八千两左右的样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个殷实的四口一家，一年也用不了几十两银子，其实这么多东西也只能说是钦州士绅对孙延寿的一次试探，如果发现这位“军门”合乎口味，通晓人世的话，那自然还会有银钱奉上。

钦州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战事了，平和安稳之下，那些士绅便把手中的银钱购换土地，毕竟，在中国人的传统思维里——地是生财之源，也是富有的象征。

社会祥和，士绅手中自然不会留有太多的现银，再加上首次接触，摸不清孙延寿的嗜好，因而正儿八经礼送银钱的竟是一个都没有，但就是这般开胃小菜，就让胡汉三惊喜莫名，晃歪着脑袋，不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礼单，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对孙延寿更是佩服异常：“军门，这些物事若折换成银钱，怕够我花一辈子了！”

孙延寿不屑一笑，嘴里道：“瞧你这点出息！”

钦州是个海港，迎来送去的自然就会有番外的稀奇货物，这不，踱到后院的孙延寿竟在一个海商的礼单中发现了一个机械钟，金黄色的刻度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哒哒哒”秒钟走动的声音更是触动了孙延寿的心弦！所以，即便这时钟有些大的离谱，可他还是深深喜欢上了这件物事，没法子，古时候的时辰划分虽然有漏斗计量，可看惯了精确计时的孙延寿还是喜欢这时钟多一点儿。

“军门喜欢西洋物事！”想到这里，胡汉三心电急转，只是不知道这次他又捣腾了什么念头。

“西洋货呀”，仔细的在礼品堆里翻看了半天，孙延寿蓦地问道：“汉三，那刘参将出海几日了？”

“哪来的刘参将？”小心翼翼的瞥了瞥孙延寿的脸色，胡汉三嘴里嘟哝着：“军门，可是那海贼刘十八？”

“啪”的一声，胡汉三身上已经挨了一脚，硬生生的受了这一记，他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此时，很少见自家将军发火的胡汉三觉得这次他要倒霉了，因为他看的出，自家将军是真的怒了，那怒气冲冲的脸上没有一丝嬉色，更没有一点欢快的意思。

耷拉着脑袋，胡汉三一动不动，任由孙延寿对他破口大骂。

“胡汉三，你在家里如何作态我不去管，但你在外头，在这钦州城，若再摆你那臭架子，玩你那小心思，哼，那就莫怪我翻脸无情了！还有，这刘十八是我亲授印信的水师参将，可不是什么水贼海寇，你，明白了吗？”恶狠狠的说完这一段话，孙延寿双眼直视胡汉三，往日里胡汉三的那些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好好的敲打敲打他，不然这胡某人说不得又要玩出什么新花样了。

被孙延寿这么一骂，胡汉三猛然灵醒，他能有今日，所仰仗的还不是孙延寿的权势？一旦孙延寿对他信任不在，那他胡某人岂不是又要沦落乡间做一乡间猎人？“不可”，胡汉三咬牙切齿，嘴里道：“军门教训的是，汉三记下了！”

这番回答虽谈不上心服口服，可也是胡汉三真心所言，毕竟他也不是傻子，这一月来，跟这孙延寿，到处为人瞩目，即便他只是个小小冲校，可钦州城的大小官员，哪个见了他都要笑脸相迎，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嗯，只要你小心做事，日后自有你的好处！”沉沉了点了点头，孙延寿又轻言劝慰了一番，毕竟这胡汉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却也无伤大雅，只要时不时的敲打一下，也还是一块可用的“歪才”。

心惊胆寒的胡汉三见孙延寿终于和缓了脸色，心里头松下一块大石的同时，嘴里说道：“军门，那刘参将出城已有三日”。

满意的点了点头，孙延寿寻思片刻，嘴里又问道：“汉三，你觉得这刘参将成事的胜算有几分？”

低眉顺眼的胡汉三凝神屏气，嘴里道：“小人不敢妄加揣测，不过既然刘参将胸有成竹，想必成算应过七分！”

“七分么？却也够了！”孙延寿感叹一句，再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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