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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礼送门来

漫天的乌云在狂风的拨动下渐渐散去，乌黑的天儿猛的亮了起来，在西乡到钦州的官道上，有一队盔甲鲜明的军汉，远远望去，那长长的队伍似乎无边无际，真是人头攒动，盔甲赫赫。大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此时在官道一侧，队伍的中间，一个络腮大汉提马而立，看他那红色盔甲的款式，应该是尚可喜麾下一员偏将。
这人却是廉州军驻西乡偏将王宝川，自打几日前他得了钦州失陷的消息，他便整军备马，磨刀霍霍，生怕对面的广西军趁势掩杀，没曾想，广西军没等到，却等到了老帅马思源的一纸军令：钦州地处要害，今为外贼所夺，吾等深负王恩，如此木已成舟，唯有亡羊补牢，挥军南下，趁贼立足未稳、后援未至之时，夺回钦州！西乡与钦州孰轻孰重，汝自虑也，吾已决意举兵奔赴钦州，是战是守，汝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哼！”我王宝川若无老帅提拔又怎会有今日之显？，就算事后老王爷责罚与我，我也认了！也是想到这里，王宝川才带着数千军卒，长途奔袭，而在西乡，他只留下数百老卒虚张声势。

一时之间，尚可喜在廉州的军力形成一个个箭头，而箭头所指，正是钦州！

再说钦州城内，战事一结束，征夷大将军孙延寿一战击溃三千廉州军的胜迹就立刻在有心人的宣传下传遍了全城，本来因着减税重饷对孙延寿就心有好感的中下层百姓顿时家家张灯结彩，也不怪他们过年似的高兴，如今街面上清净了，名目繁多的税务也少了，这好日子可是几十年未见的。一来二去，老百姓走接访友的功夫，孙延寿“武判官”的名头就更为响亮了，这不，日头还没落呐，往日里闭门不出的富家大族便带足了好处，排队到将军府门前等候接见，一时间，将军府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与几日前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头人声噪杂，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孙延寿却谁都不见，就那么慵懒的躺在凉意悠悠的竹椅上，身子轻松舒畅的当口儿，他的脑海中思绪万千，经过白天那一场血腥的杀戮，他第一次开始感觉到生活是如此的真实，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之前一直浑浑噩噩的性子醍醐灌顶般灵醒了许多，孙延寿开始构思一个计划，而立足钦州只不过是开头的第一步。

鞑子是肯定要打的，可现在是一六七四年，云南的吴三桂势头正猛，福建的耿精忠虽是节节败退，可还有自保之力，至于台湾郑经，那老小子一直伺是不知道他的目标会是哪个倒霉蛋，没法子，谁叫人家的水师纵横东亚无敌手呢？

有这么四个硬茬在，远在京城的康小三肯定不会注意到自己，而自己就有缓上一口气的时间，当然，这缓口气的前提还需要击败尚可喜的廉州军！

幸好，廉州军的总兵马思源惨死钦州，也损失了精锐的三千兵马，剩下的几路人马只要自己小心提防，绝对不足为惧，如今他孙延寿在暗，廉州军在明，就算驻防各地的廉州军倾巢而出，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九千人马，这还是各路大军的总和，想到这里，孙延寿略微紧张的心思渐渐平缓了下来，只要第一步迈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整了。

又磨蹭了一盏茶的功夫，孙延寿方才不紧不慢的涑口净面，然后在亲卫的护送下，大摇大摆的赶到了门口。

侯在将军府门前半个多时辰的各家总管少爷只听得“吱嘎”一声门响，那紧闭了一个多时辰的大门便缓缓的露出一条缝儿，然后这缝儿猛然扩大，直到完全敞开。

先跨出门槛的是一条乌黑锃亮的皂靴，接着便是一袭青衫，门口诸人正在小心打量的功夫，冷不防的从门前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哎呀呀，一个午觉竟睡了这么久，烦劳诸位守候，梵书这厢有礼了”，说罢孙延寿便做了一个长揖，在各方人马惶恐不安不敢受礼的时候，他又邀请道：“来来来，诸位屋里坐，来人呐，上茶！”

刚进了府门，孙延寿便扯着嗓子吼了一记，当下立刻就有人灵巧的应了一声，嘴中道：“军门稍等”，回了一声，那小厮自去做事了。

随着孙延寿入院的几十个老爷子小书生在行走的当口儿相互间逗眉弄眼，但他们嘴里却禁口不言，想必是畏惧孙延寿的官威。

进了宽阔的正厅，一行人相互寒暄客套之后，也都依次坐了下去，只是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投向了孙延寿。

至于孙延寿孙大将军，身为主人，他自然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见到几十个乡绅管家全都坐下之后，他才不急不慢的说道：“不知各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底下几十个乡绅公子都想出口发言，可又怕做那出头鸟，一再推脱之后，终于有人推举了一位前明的举人作为发言的代表，那老举人客气一番之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文绉绉的说道：“久闻军门勇武过人、仁义无双，今日，我等略备薄礼，前来一拜。小小心愿不成敬意，还望军门莫要推辞。”说罢，这老爷子递出了一个长长的礼单。

孙延寿闻言不动声色，片刻之后，方才沉吟道：“也罢，既然诸位如此热心，我若是拘礼不收，那反而不美。”说到这里，孙延寿陡喝一声：“来人呐，把东西搬到后院”。

见孙延寿收了礼物，那些前来拜访的钦州权贵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可他们今儿个可不光是送礼来的，他们还有别的目的呐，想到这里，那些人便撺啜“老举人”继续出言，已经做了出头鸟的老举人无奈之下，也只得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军门所谋者何？”

“这老东西倒是敢问”，心中暗骂一声，孙延寿不动声色的说道：“鞑虏窃汉已有三十年矣，吾等留头不留发也经了几十个春秋，如今三藩乱起，西路马鹞子王辅臣也举旗响应，天意如此，鞑虏不兴，我自当顺应天意，与鞑子血战不休！”

孙延寿这意思很简单：我是准备干鞑子的，与满清不是一路人，这年月四处都乱，康熙自顾不暇，群雄并起，我也想讨上一杯羹，至于你们，是支持还是反对，那就看你们的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