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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狗改不了吃屎

任不凡面前站着的，正是那日穷困潦倒的袁承焕，破衣烂衫换成了一身青布长袍，精神也爽朗了许多。几日不见，袁承焕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像他一样，发了一笔意外之财？不等任不凡继续好奇，袁承焕白皙的一双手紧紧握住了他：“原来是您呀，任公公！那日被酒馆伙计欺辱，要不是您替在下解围，可是要看在下的好看了。”
得意楼不比那座辛俞所开的小酒馆，一顿饭没有十两二十两银子，难以打发，看袁承焕的穿着打扮，即使身上有些银子，在这儿只怕也难以消费得起。袁承焕像是读懂了任不凡的心思，笑道：“任公公，您以为在下又是来打秋风的，实话告诉您，在下是受人所托，向您买件东西。”

他跟我买东西，买什么东西？没等任不凡明白过来，袁承焕指着他怀中：“公公不用瞒着了，在下要的正是你怀中的御刻木龙。”

任不凡再次请求替皇上出宫卖这架木龙，并没有第二个在场，一位丢官罢职的七品县令，是如何知道此事，他又是受何人所托？任不凡现在最为关切的并不是此事，辛灿携带信鸽要往孙承宗军中当卧底，他正缺少一个可以通风报信的人，眼前的袁承焕不正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任不凡多了一个心眼，此处是顾秉谦开的酒楼，无论如何此事不能在这儿谈，他四下望望，向袁承焕道：“此事干系重大，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谈。”

袁承焕听顾秉谦告诉他，任不凡是秘密出宫，见他小心从事并感到奇怪，利利索索答应下来。二人手牵手出了得意楼。

经过与辛灿的一番较量，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任不凡四下张望，夜晚的街衢热闹到了十分，到处的酒肆茶馆，任何所在都不适合二人详谈。任不凡忽然内心一动，多日没有见到倩儿了，也不知她的日子过得如何。她现在的住处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其实是他的家，距离此处并不远，岂不是与袁承焕长谈最为合适的场所。

任不凡向袁承焕道：“袁先生，小弟带您去一个地方，咱们再谈买卖如何？”袁承焕答应道：“您是卖主，在下是买主，你说哪儿就是哪儿。”

二人肩并肩一路闲聊。任不凡很快弄清，袁承焕丢官罢职来到京城的原因。既然真像历史记载那样，此刻袁承焕已经有志于辽东战局，找他去见孙承宗，算是找对人了。任不凡忍不住问：“袁先生把官丢了，下一步如何打算？”袁承焕道：“在下已经托人走通了内阁首辅顾大人的门路，想让他帮着谋求起复。”

袁承焕是历史上数得着的耿直之人，怎么也会投靠顾秉谦这种人？任不凡忘记了他现在所处的时代，大声埋怨道：“顾秉谦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以七十高龄竟然要认阉竖为干爹，如此无耻行径的人，你怎么也甘心拜投于他的门下。”

一句质问，袁承焕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他是历史上那种任何事情也不愿服输的人，把脖子拧了拧，嘴角露出一丝讥笑，道：“漂亮的话谁都说，男人最大的耻辱是不成为男人，任公公为了生活所迫，不也是净身当了太监吗？”

多么尖酸刻薄的一句话，任不凡被激得真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太监，是个真男人。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苦笑道：“袁先生，小弟一直奇怪，以你所立功勋，为何会遭受那样的下场，现在终于明白，事出有因啊！”

袁承焕像看着外星人似地看着任不凡：“任公公，您说的什么，在下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要是让你知道了将来的下场，还能听从我的摆布嘛！任不凡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噗通”一声，一个人被扔到他们面前，差点砸到他们身上。二人都被吓了一跳，一齐扭头去望，原来街道左侧是一间赌场，地上躺着的人就是从那儿扔出来的。两名看场子的打手，把人扔出来后，还一起喝骂道：“银子输完了，就赶紧滚蛋，死乞白赖不愿走，你当咱们这儿是救穷所。”

有明一代，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贫苦，年少时受尽忍饥挨饿的苦处，当上皇帝以后，下令在全国各地的城市里建立救穷所，用于安置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乞讨者，只是到了明朝末期，由于各级财政紧迫，又加官员贪占经费，大半救穷所已经名不副实了。

被扔到地上之人，如同鸭子，是肉烂嘴不烂，回骂道：“你们别狗眼看人低，大爷什么都缺就是银子不缺，你知道大爷的外甥是谁，说出来吓破你们的胆，他就是当今皇上的御徒……”

用不着再听下去了，任不凡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这位名义上的舅舅。向袁承焕摇头苦笑：“小弟这位舅舅太不成器，让袁先生见笑了。”

听说是任不凡的亲舅舅，袁承焕早弯腰从地上扶起了他，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任不凡说些什么。

刚起身的孟大成，一眼看到任不凡，喜欢得差点跳了起来：“吉人自有天相，哈！”把一双手伸得钩子似的：“倩儿对你是日盼夜也盼，你给俺十两银子，好赶紧回家去见她呀！”

“我没银子让你去糟蹋，不给！”任不凡阴沉着脸，拉着袁承焕就往前走。

“好呀！小兔崽子，舅舅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翅膀硬了是不是，现在敢跟俺叫板了。”孟大成刚吹过牛逼，转眼就受到这般待遇，面子上实在下不来，跟在身后骂任不凡。袁承焕劝道：“任公公，好歹他是你亲娘舅，任凭他在这儿败坏你的名声，传进皇宫不好。”

任不凡暗自冷笑，要不是看在倩儿面子上，他怎愿理会这位所谓的舅舅。回答道：“狗永远改不了吃屎，真拿他没办法。”刚想去掏银子，袁承焕一块银子已经递向孟大成：“老人家，任公公赚些银子不容易，您别去赌了。”

“谁说俺又去赌了？”孟大成把银子接到手中，掂了掂道，“先生随俺这不成器的外甥先回家，俺给你们准备酒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