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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勤俭持家

让孟大成闹了这一处，任不凡袁承焕再无继续闲聊下去的兴致，加快脚步，没用多久，来到了顾秉谦赠送的那座宅子。双扇黑漆大门紧闭，借着斜对过一家酒肆射来的灯光，门额两侧高高悬挂的灯笼清晰可见，只都是灭的。叫开门，院内也是漆黑一片。任不凡回头问开门的年老男仆：“倩儿睡没睡？”男仆回答：“小姐不分白天黑夜做针线，曾未在三更天以前睡过觉。”
任不凡清楚，倩儿过惯了穷苦人的小日月，如此勤俭持家，是在为他节省银子，但她有没有想过，她辛辛苦苦做一个月，只怕不够她爹在赌场上掷一把骰子的。

任不凡感到十分好笑，又产生些许的感动。招呼袁承焕道：“袁先生，前院冷冷清清，咱们后院说话吧。”袁承焕急忙推辞：“后院是任公公宝眷，在下就不进去了，在前院等您便是。”

封建社会的读书人，讲究的是非礼勿视男女大防，任不凡也不多做客气，道：“小弟进去打声招呼，一时便回来。”

二进院落门上悬挂的灯笼仍是灭的，只有右侧偏房内传出一丝微弱的亮光。男仆人也是不能进入这个院落的，早已回避去伺候袁承焕，任不凡轻抬脚慢落步，来到厢房门前，轻轻拍打房门：“倩儿，倩儿。”开房门的一名丫鬟，见是任不凡，立刻回头惊喜道：“小姐，表少爷回来了。”

听说是表哥来了，倩儿几乎忘乎所以，暂时也将一切礼教丢弃在了一边，迅捷的脚步奔到了门边，脸上仍是掩起过度的喜悦，向任不凡万福道：“倩儿见过表哥。”

任不凡借助照过来的一丝灯光打量：由于几日来饭吃得饱，衣服也穿得合体，倩儿原本被贫苦憔悴掩藏起来的美貌完全彰显了出来，一张翠莹莹的瓜子脸，体态婀娜轻盈，比莲儿少了一份的火辣，却多了许多的典雅清新。难得孟大成整日赌博鬼混，是如何教养出这般的女儿来。

只有一名丫鬟在旁边，任不凡少了许多的顾忌，情不自禁一把拉住倩儿的手：“倩儿，咱们是至亲表兄妹，家不叙常礼，好不好？以后不要见面就行礼，那样显得太生疏了。”

倩儿从小接受母亲的教育，见面行礼乃是人之常情，表哥为何要这般交代自己？她犹豫片刻，才道：“倩儿记住了，以后见到表哥，不再行礼便是。”她想把手从任不凡的掌握中抽出来，抽了两下没抽动，白皙的脸蛋立刻泛起了红晕：“表哥……”

任不凡方才想起，他是太忘情了。把手松开，走进暗间屋，望着床头如豆的灯光和放在床上的针线活，皱眉对跟在身后的倩儿道：“表妹，哥哥给你的金银不够花吗，你怎么还如此劳苦？还有舅父大人，你也该管一管了，整日在外面鬼混豪赌，那是个无底洞，多早晚赌得没钱了，不还得把你卖了。”

“表哥，都是倩儿不好，拖累了你。”倩儿腮边泪水滚滚而下。任不凡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造次了，把倩儿拉到他身前，半拥抱着道：“都怨哥哥不好，不该说那样的话，你打我两下好了。”抓住她的小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扇。倩儿几乎被他拥入怀中，脸羞得更红了，早忘记了啜泣，忸怩道：“表哥，还有别人呢！”

任不凡嬉笑道：“有旁人吗，我怎么没看到？”倩儿回头，那位丫鬟早跑的没影了，并且把房门也随手关上了。

没了第三者，倩儿更加庄正起来，干脆躲着任不凡远远的，坐到窗下茶几前的一把椅子上。任不凡喜欢他这位表妹，是出于自然，并没有趁机揩油的心思，奇怪道：“表妹，你这是……”

倩儿掏出一方手帕在手中搅着，正色道：“表哥，俺明白你的心思，俺绝不是嫌弃你的身子残了，你要想跟俺好，就托媒人跟俺爹提，只要他愿意，俺……”说着说着，她的脑袋低了下去。

一句话提醒任不凡，他现在是太监身份，即使魏忠贤那帮阉党不算计他，娶了倩儿，情不自已就会有夫妻之事，一旦倩儿有孕在身，等于宣布他的死期到了。

任不凡浑身燥热起来，呆下去害怕无法控制自己，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前院还有朋友在等我有事，你先歇息吧。”

倩儿以为他是在怨恨自己不愿与他亲昵，暗自思量：“表哥呀表哥，俺是真心愿意跟你好，只是要明媒正娶才行，跟你这样不明不白狎昵算怎么回事？”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内心一急，眼泪又流了出来。任不凡伸出手想替她擦擦，赶紧又缩了回去，面上带着善意的讥笑：“倩儿，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表哥以后不想见你这样。”

一句话，倩儿眼泪掉得更快了，哽噎道：“俺，你，你不知道俺的心……”

我何尝不明白你的心，只是……任不凡长叹一声，有些话他也真的不能向倩儿明说。走出暗间，拉开外屋的门，孟大成正手中提着一个素纸灯笼站在门外，冷不丁二人同时吓了一大跳。其时孟大成正在偷听二人说话，自我解嘲道：“酒菜早已摆好，跟你来的那位先生，让俺催催你，俺认为你们兄妹好几天没见面了，就当场给了他白眼，可是……”

“可是袁先生再次让你叫我是吧。”任不凡从他身旁挤了出去，道：“我与袁先生有许多话要说，你帮我劝劝倩儿，就说是我对不住她。”

“大屋住着，绫罗绸缎穿着，鸡鸭鱼肉吃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孩子！”正在唠唠叨叨的孟大成，转身看到任不凡已经出了后院的门，追着喊：“你们兄妹还是多唠一会吧，俺去让那位先生再等等。”

“爹，表哥有正事要办，你别打搅他了。”倩儿站在暗间的门边招呼。

“正事，正事，什么有你们的婚姻事大。”按孟大成的心理，只要有银子去赌，可不管女儿嫁给一名太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