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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侧隐之心

段连鸢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在肖妈妈的脸上重重一抹，手指尖上立即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她将手伸到众人的面前，令到众人闻上一闻：“我少出门，却也认得这可是醉红阁的顶尖胭脂，小小一盒便是上十两银子，肖妈妈的房里，可不仅仅是一盒胭脂，全套的脸脂她那里都全，我昨儿个夜里数了数，大概有十多盒，按理推算，便是上百两银子……”

说到这里，段连鸢顿了顿，完全不顾肖妈妈已经吓白的一张脸，继续道：“一个月钱一两银子的奴才，又十分不好运的生在我的清莲阁，却是过得比我这个主子还要好……”

话说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变了脸，段云华更是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水四溢。

大家皆以为段连鸢下一刻便是要指证肖妈妈陷害她。

却不想，她又行至段碧岑的面前，语气轻缓从容：“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盒胭脂在送到我院子之前，就已经被肖妈妈调换了，而你的脸之所以会溃烂，便是因为肖妈妈用劣质胭脂抵换而造成的！”

被段连鸢如此一说，段碧岑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虽为一介庶女，但在苏氏的教导下极为虚荣，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要捡最好了，那胭脂……她起初也觉得不对，却又怕是自己没见过世面，说出去惹人笑话，因此，才试用了一些……

如今想来，那胭脂确实如段连鸢所说是被人调换了。

乔淑惠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却是混然未觉，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五岁，竟已懂得暗箭伤人，她明明在向氏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切，这几天却是暗兵不动，为的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那行凶之人，让其无翻身之地。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城俯，别说是段楚瑶，就算是乔淑惠，眼下也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话说到这里，向氏的心里已是清明一片，段连鸢一直未点名道姓，但她知道，段连鸢已经查出了背后的蛛丝蚂迹，她咬了咬牙，再次低声吩咐段瑾瑜：“四小姐，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要为我求情，知道吗？”

段瑾瑜担忧的拉着向氏的手，却被向氏推了开来，进而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主院的中央：“老爷，夫人，一切都是贱妾做的，贱妾嫉妒大小姐和三小姐能入宫，而四小姐却什么也没有，因此贱妾便设计了她们！”

形势再次逆转，就连段云华也始料未及，他看着这个早已记不得容貌的向氏，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上前便狠狠的赏了向氏一巴掌：“原来便是你在搞鬼，我段家向来容不得不安份的人，来人……”

向氏的容貌早已憔悴，比起每天滋补保养的乔淑惠自然是差得太多，因此，段云华不免生出几丝厌恶来，再加上她同时陷害了两名小姐，按照段家的家规，将她逐出家门，也不为过。

段瑾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意识到她的姨娘要大祸临头了，她冲了出去，死死的抱住向氏，哭着求着段云华：“爹爹，您不要赶姨娘走，姨娘不会做对不起爹爹的事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求爹爹放了姨娘吧……”

少女稚嫩的哭声伴着她惊恐的眼神，身体娇小却执意将向氏护在身后，这骨肉之情深深的触动了段连鸢。

上一世，她没能护好她的宏儿，让他惨死，这一世……她若有孩儿，她定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老爷，不要听四小姐的，都是贱妾的错，四小姐毫不知情，求求您不要牵连四小姐……”向氏原本淡然的面孔因为段瑾瑜的庇护而轰然倒塌，她急切的推开段瑾瑜，慌忙将一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姨娘，定是爹爹误会了什么，您快向爹爹解释清楚，爹爹一定不会怪您的，姨娘……瑾瑜离不开您，瑾瑜不要您受罚……”段瑾瑜已以哭成了泪人儿，双手死死的抱着向氏，怎么也不松开。

似乎她一放手，向氏就要和她分开了。

这十一年来，她和向氏相依为命，两人早就习惯了被人忽视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伤害让段瑾瑜根本就无法接受。

她本能的护着她的姨娘，不许任何人伤她。

“胡闹，瑾瑜你快让开，向氏犯了错，自然要受罚！”乔淑惠赶紧上前，想要拉开段瑾瑜，她急切的想让这件事快些了结，若是再查下去，她不敢保证段连鸢不会连她一块揪出来。

此时的段连鸢太过可怕了，若说乔淑惠之前还对她的反常存在一丝侥幸的话，那么，经过了这件事后，完全没了。

“不，姨娘没有错，爹，您不能罚姨娘……”段瑾瑜哭得撕心裂肺，却被乔淑惠和于妈妈合力拉了开来，眼看着已经接近不了向氏了，段瑾瑜突然想到了段连鸢，在这府里，除去向氏，只有段连鸢待她最好了。

于是，她拼尽全力挣开了于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段连鸢的脚边：“大姐姐，求求您救救姨娘吧……”

在她看来，段连鸢很聪明，兴许能替姨娘辨解。

向氏摇了摇头，想起段连鸢早前和她说的那些话，兴许她这些年的保护真的是害了四小姐，如若不然，段瑾瑜却是连事情的来脓去脉都分不清，如若她心思复杂一些，此时便该知道是段连鸢要制向氏死地。

段连鸢看着脚边哭成了泪人儿的段瑾瑜，伸出手，将她缓缓的拉起，再替她揩干了脸上泪珠子，点了点她的鼻子：“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你羞不羞？”

段瑾瑜赶紧擦了一把泪眼，强行止住了哭声，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大姐姐，我着急姨娘，姨娘是天下最好的姨娘，她平日里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我，自己只吃些剩菜剩饭，逢年过节的时候府里分派料子，她也从来不做衣裳，而是将料子都给我做，我不舍得姨娘受罚……”

说到这里，段瑾瑜的眼眶又红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段连鸢，似乎今天只有她能救她的姨娘。

却也是段瑾瑜的这番无知的话，将段连鸢心里封存已久的一丝柔软给触动了。

她想起她的宏儿，不得不说，眼下的向氏母女，与上一世的她和宏儿倒是相似的，同样不得宠，同样受人陷害。

捏了捏段瑾瑜的手，段连鸢勾了勾唇：“你的姨娘这么好，爹爹向来公正，定不会罚她的！”

一句话，像是宣告了向氏无罪一般，给了段瑾瑜极大的希望，她笑着点了点头，冲着向氏眨了眨眼，安抚着：“姨娘，您听到了吗？大姐姐说你没事了！”

向氏神色复杂的看了段连鸢一眼，却不敢多想，又急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