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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贾家胡同10

() 杨允叫道：“陶正风不是我杀的！你快放开我！”方劝冷哼一声，道：“那是谁杀了他？快说！”杨允只觉腕骨咯咯作响，几乎便要被方劝捏断，直痛得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哎呦哎呦的叫唤。
蓉儿见状，也不禁慌了神，顾不得再假作断了脚骨，急忙冲到榻前，抓住杨允手臂，yù将他二人拉开。方劝虽然受了重伤，劲力犹自雄厚，既已扣住杨允腕骨，再想要挣脱而出，却又谈何容易？蓉儿粗通武艺，手上劲道比之寻常少女要大了不少，但饶是如此，也是难以拉动杨允分毫。

情急之下，蓉儿出指点在方劝臂肘天井穴上，但见方劝手臂一震，不自禁地松开了杨允，杨允趁机捽脱出来，倒退了两步，脸上神情惊恐之极。

那天井穴属手少阳三焦经中五腧穴之一，位于肘尖直上一寸凹陷处，清冷渊下一寸，乃是行气散结、疏经通络之所，蓉儿一指点在天井穴上，方劝手臂登时便酸麻无力，再难扣住杨允手腕，不得已而松了开来。

方劝又惊又怒，喝道：“蓉儿，你干甚么！”蓉儿也是吓了一跳，双膝一屈，跪了下来，道：“方大爷，您……您内伤极重，不可强行运力，否则牵动了心脉，伤及肺腑，再想治愈可就难上加难了。”方劝怒道：“何需你来假好心！给我滚出……”一句话未说完，便即猛烈咳嗽起来，蓉儿忙上前轻抚他心口，温言相呵。

方劝重伤之下，又兼中了蓉儿一指，纵然不愿受她好心，却也无力将她推开，只得任由她轻声安抚，照拂顾待，但口中却是大骂不休，说她回护外人，忤逆犯上，待得自己伤愈，定要打她几百板子，将她逐出会去。

蓉儿眼中泪水盈然，一言不发地替方劝盖上了被子，又端来药酒，喂他服下。方劝右手一挥，格开她手臂，冷冷地道：“这倒奇了，你的脚骨竟是能自行接上。”蓉儿听他出言讥刺，语气之中冷冰冰地，心头一痛，哽咽着道：“蓉儿欺瞒大爷，罪该万死，但请准许蓉儿侍候大爷将养伤愈，再将蓉儿逐出会去。”方劝冷哼一声，道：“怎敢劳动蓉儿姑娘亲侍，那可折煞小的了！”

蓉儿听得这番话，再也忍将不住，两行清泪直流下来，说道：“那是蓉儿的福分，方大爷又何必客气？”

杨允的手腕兀自疼痛难禁，深吸了一口气，往腕骨处轻轻吹去，右手又揉又捏，直推拿了好一阵子，才觉痛感稍退。他抬起头来，见蓉儿的一张俏脸满是悲伤之sè，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流个不停，以为她也被方劝扣住了手腕，急忙冲上前去，将她远远拉开，问道：“蓉儿姑娘，你没受伤罢？”

话音未落，蓉儿抬起手臂，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叱道：“要你多管闲事！”这一巴掌比之在厅堂上的一掌更加用力了些，杨允连受两掌，皆是中在左颊，登时脸颊高高肿起，五道指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上面。他呆在当地，眼望着蓉儿，惊诧难言。

方劝问道：“姓杨的小子，洪山主带你来此，是为何事？”杨允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虽然时有做了错事，被父亲严加责罚，但又几时受到过这等连扇耳光、遭人逼问的屈辱？他年小力弱，rǔ臭未除，却也不愿任人欺凌，当下转过了头去，对方劝相问置之不理。

蓉儿作势又要打他巴掌，杨允昂然道：“我若决意不说，你们便是将我打死，我也绝不吐露半个字！”蓉儿道：“你倒是个硬骨头！”

只听方劝又问：“适才你说陶正风已死，此事是真是假？”杨允心意已决，冷哼一声，闭口不答。蓉儿接口道：“刚才在厅堂之上，杨公子亲口说道陶正风已死，我问他如何得知，他却不愿作答了。”

方劝咳嗽两声，道：“他既不愿说，总有法子叫他说出来。”顿了一顿，又道：“料想是洪山主得知我被陶正风断了两根足筋，特意去寻陶正风报仇，后来被这小子瞧见了，便将他带了回来，免得……免得此事传扬了出去，惹得洪门、青帮两派火拚厮斗，大起干戈。”杨允心头一震，向他双足瞧去，见他两条腿隐藏在棉被之中，瞧不清楚情状，暗想：“陶正风竟然断了他的脚筋，下手忒也毒辣。”转念又想：“他此言虽也在理，但却全然猜错了。”忍不住抿嘴冷笑，斜眼相睨。

蓉儿挡在他身前，没叫方劝瞧见他这副神情，否则以方劝粗爆躁戾的脾xìng，还不立时火冒三丈，怒气冲霄？口中说道：“方大爷所猜甚是，想来便是如此。”

方劝适才强运内息，抓住了杨允手腕，以致牵动伤势，气血阻滞，这时脸sè苍白，呼吸声愈发粗重，待得歇缓了片刻，才即缓缓地道：“你去取板斧之时，我便听到你二人在厅堂上的对话。当这姓杨的小子说道陶正风已死，我想要唤他进来详加询问，怎奈你和芙儿见我要去寻陶正风报仇，都是不住恳劝，百般挠阻，我没得办法，只有下计引你们进来，再扣住姓杨的小子，加以逼问……”望了蓉儿一眼，赍怒现于颜sè，道：“谁成想却是被人坏了好事！”

蓉儿脸现愧sè，道：“方大爷，杨公子是洪山主带来的客人，倘若真叫他出了甚么好歹，洪山主怪罪下来……”说到这里，便即闭口不言。方劝知她言下之意，但她身为女婢，竟敢公然凌上，出手相犯，终究不能轻饶。冷哼一声，道：“姓杨的小子，我问你话，你不肯答，是也不是？”

杨允哼的一声，浑作未闻。方劝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来难为你。但咱俩有言在先，我方某人平生最恨被人蒙骗，倘若叫我得知陶正风并未死去，不管你是洪山主请来的客人也好，还是会中的昆仲兄弟，我方某人定要取了你的xìng命。你须得知晓后果如何。”这番话说得一字一顿，声音之中并无肃杀之意，但在杨允听来，却是禁不住身子一颤，瑟瑟发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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