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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贾家胡同9

() 正不知如何应付间，只见杨允突然抓起瓷碟上的菊饼松糕，囫囵吞入口中，跟着便将瓷碟重重往地上一摔，又狠狠地踩了蓉儿一脚。蓉儿猝不及防，大声呼痛：“哎呦！”向杨允怒目而视。
杨允急忙伸出食指，竖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凑到蓉儿耳边，轻声说道：“假作斧子脱手，砸伤了脚背。”蓉儿聪明伶俐，立时便知其意，当下叫道：“哎呦，不好了！”屋内那人问道：“怎么了？”

蓉儿故意装出受了重伤的样子，低声泣了一会儿，抽噎着道：“板斧太重，蓉儿拿持不住，被斧子砸……砸伤了脚。”屋内那人吃了一惊，道：“你……你没事罢？”蓉儿道：“好像……好像脚骨被斧子砸断了，左足痛得紧！”屋内那人道：“唉！你怎么……咳咳……怎么这样不小心！”他出言责备，语气中却充满了关切之情。

杨允低声对芙儿道：“劳请芙儿姑娘去请李先生来。”芙儿点了点头，转身行出房门。屋内那人忽地道：“芙儿，你干么去？”此言一出，杨允和芙蓉二婢尽皆身子一震。屋内那人道：“外面还有一人，他是谁？”堂上三人心中均想：“原来早已被他发觉了。”只听芙儿答道：“回禀方大爷，这位杨公子是洪山主带来的客人，李先生请他在此稍候，待会儿便就回来。”

屋内那人默然片刻，又问：“蓉儿的伤势怎么样了？”杨允等三人长出了口气，暗想：“这件事倒是没叫他看破。”蓉儿答道：“不碍事，待得李先生回来，请他帮我接上断骨便了。”屋内那人道：“李二哥去了多久了？”芙儿答道：“去了有半柱香的工夫，料想过不多时便能回来。”

屋内那人道：“那怎么成？咳咳，断骨早一时接上，便早一时痊愈，待到李二哥回来……咳咳……蓉儿还不痛死过去？”顿了一顿，又道：“你们进来罢，我帮蓉儿接上断骨。”

蓉儿忙道：“您伤势未愈，连起身也是不能，蓉儿又怎敢劳动方大爷大驾？”屋内那人怒道：“怎么？你瞧不起我？”蓉儿道：“蓉儿怎敢？只是蓉儿动也不能动，如何进到暖阁之中？”屋内那人道：“你叫那姓杨的小子抱你进来。”

杨允一惊，连连摆手。蓉儿瞧见了，鼻中轻哼一声，心道：“你当我稀罕么？”口中说道：“这个……这个只怕有些不妥……”屋内人问道：“有何不妥？”蓉儿道：“杨公子和蓉儿男女有别，倘若要他抱我起来，那可羞也羞死了。”屋内人道：“那便叫芙儿抱你进来。芙儿也是女子之身，你总不会害羞了。”

蓉儿道：“这个……这个……”眼望杨允和芙儿，盼他二人有法子蒙混过去。

杨允和芙儿虽然脑筋聪颖，但一时之间想要寻个借口，糊弄蒙骗过屋内那人，却又谈何容易？眉头紧皱，四目相对，不知如何应答。屋内人又道：“你们推三拉四地不肯进来……咳咳……莫非是蓉儿的脚骨并没受伤，怕漏了馅？”

蓉儿心下一凛，忙道：“蓉儿不敢欺瞒方大爷。”暗自打定了主意，倘若非进暖阁不可，即便拗断自己脚骨，也不能叫方大爷发觉是受了蒙骗。

芙儿与蓉儿相处多年，早已心意相通，眼见蓉儿神sè整肃，目光坚定，知她要作出权时救急之事，忙抓住了她手臂，摇了摇头。蓉儿淡淡一笑，也是摇了摇头，意思是叫芙儿不必担心。跟着就地坐了下来，一手握着脚掌，一手扳住足跟，作势便要运力拗断。

此时只见杨允忽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朗声说道：“方大爷，我们要进去了！”蓉儿猝不及防，被杨允抱在怀中，心头又惊又怒，想要挥掌打他巴掌，但见他使了个眼sè，嘴唇蠕蠕而动，低声道：“不过是扯谎骗人，何以竟要自断脚骨？大不了给屋内人一顿斥责便了。”蓉儿摇了摇头，轻声道：“其间内情，你不明白。”

杨允心觉奇怪，但也来不及多问，抱着蓉儿走进暖阁之中。

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中年大汉，豹头环眼，连鬓胡髯，相貌甚是威凛，但此时脸上全无血sè，显是受了重伤，他见到杨允抱着蓉儿走将进来，冷眼斜睨，向他说道：“原来却是个小娃娃。你把蓉儿放在椅子上，我……我替她接续断骨。”

杨允听他气息微弱，连说话都极为吃力，哪里还有余劲给人接骨治伤？当下说道：“方大爷，您受了重伤，如何敢再劳动您大驾？我这便带她出去了。”

这位方大爷姓方名劝，乃是芙儿口中洪山主的嫡传弟子，这时听杨允说道要带蓉儿出去，当即怒道：“我叫你放下她来，你没听到么！”蓉儿柔声道：“杨公子，你将我放下来罢。”

杨允无奈，只得放下了蓉儿，背身挡住方劝，悄声问道：“现下该当如何是好？”这一句话说得极轻极柔，若非蓉儿瞧见他唇齿合动，也没发觉他在说话，这时向榻上望了一眼，见方劝直盯着自己，微微一笑，不动声sè地握住了脚掌，心里想着：“一旦方大爷觉察有异，立时便扳断脚骨，免得受笞刑一百零八板，落得个半身残废。”

只听方劝说道：“姓杨的小子，你扶我起来。”杨允应道：“是。”走到榻前，伸手去扶方劝，才刚扳住他肩膀，忽觉手腕一紧，已被方劝紧紧抓住，跟着腰间三处穴道一麻，身子登时酸软无力，跪倒在榻旁，只见方劝瞪目问道：“快说！你怎知陶正风已死？他是被谁杀的？”

这一下突起变故，杨允大惊失sè，待要奋力挣脱，但手腕痛不可当，腰身以下既酸又麻，哪还能使得出半分气力？口中大叫道：“你……你干甚么？”方劝道：“陶正风是被你杀死的么？哼！倘若是你杀的，那咱两人便比试比试，看是你武功高强，还是我更厉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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