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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祖下山13

() “其余十数人紧紧跟在蔡德忠身后，不敢稍逾半步，那紫瘴虽遇光退散，却是散而不消，仍是聚在身周咫尺近处。偶有人不小心挡住了rì光，遮得一片yīn影出来，紫瘴立时便一拥而上，似yù将yīn影吞没，那人吓得急忙闪身避开，透了阳光进来，这才免遭毒瘴袭身之厄。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工夫，蓦见脚下泥土中现出几根细细的白骨，众人心头一凛，均想：‘古往今来，丧生在这鹤雾谷中的人不知有多少，泥土之下只怕更有许多尸骨。’念及及此，不禁恻然。又走里许，见地上白骨愈来愈多，凝目瞧看，却又不似人身遗骨，而更像是鸟肢兽骨，胡德帝眉头微蹙，说道：‘莫非这些骨头并非是进谷之人留下的？’

“蔡德忠道：‘鹤雾谷之名由来，一向众说纷纭，山民言道是有丹顶仙鹤隐居谷中。不过是真是假，咱们也不得而知。但瞧这些白骨骨肢纤细，末端尖锐，颈骨多节，胫骨短小，多半应是禽鹤之骨不假。’胡德帝点头道：‘料来有仙鹤徙居于此，忽一rì逢遭灾变，鹤皆丧亡，留尸身血骨于泥土之中，久而久之，便生了毒瘴出来。’蔡德忠道：‘不错，想来便是如此。’

“rì头愈升愈高，渐渐已至中天，众人走出一段路程，回头一望，见紫sè毒瘴竟将身后道路给封住了，眼下只得继续前行，此外别无他途。幸得走不多远，便见到了谷底的峭壁石崖，众僧内力深厚，膂力甚强，攀岩越壁原是拿手好戏，当下施展起轻身功夫，抓石踩砄，援山而上。

“到得峰顶，俯身下望，见紫霄峰下并无半点人影，众人心底稍定，缓了缓神，拔足向峰下奔去。方大洪等人原想趁机绕到清兵背后，突施奇袭，攻他们个措手不及，以报烧山焚寺之仇，但蔡德忠执意不允，便也只得作罢。

“下得峰来，一行人辨明了方向，向西南而去。胡德帝忽地问道：‘不知其他师兄弟们怎么样了？也都逃下山了么？’蔡德忠一怔，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应该回去瞧一瞧，倘若众位师兄弟遇到清兵，正自大打出手，咱们或许便能救得他们脱身。’方大洪大声道：‘不错！咱们这便回继言峰去！’继言峰乃是九莲山主峰，其余九峰环抱在侧，各拥一sè，分为紫、青、靛、赤、白、墨、绾、黄、褐九种。而继言峰之名，则是取自一个和尚……”

杨允好奇心起，叫道：“爹爹，快说来听听！”

杨广昭微笑着道：“相传几百年前，林泉院有一僧人，法名继言。他夜里跏趺打坐，忽闻房顶之上有脚步声响，便即出外查看。只见一黑衣大汉匆匆奔过，逾墙而逃，继言和尚便纵身追了上去。两人奔到一条河水旁，那黑衣大汉忽地反手拍出一掌，继言和尚袍袖一拂，将这一掌轻描淡写地化了开去，他见那大汉怀中鼓鼓囊囊的，似揣有物，猜想此人定是前来寺内盗经的，当下伸指点了他穴道，跟着走到路边，伸指在一块大石上写了‘贫僧继言’四个大字。那大汉见状，不由得大为惊诧……”

杨允心下不解，问道：“他不过是在石上写字，有何惊诧之处了？”杨广昭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继言和尚所写之字，可并非是在石上划出痕迹来，而是力透坚石，硬生生地刻出了凹痕。”顿了一顿，续道：“要知普天下人所练内功，须得达到浑厚无比之境，方能以劲力穿透木板、石头等物，但似继言和尚这般在大石上任意挥洒书写，视金石如若无物，那便内力非要至臻化境不可了。那黑衣大汉见继言和尚露此一手，哪里还敢妄想脱逃？当下言道自己盗取了贵寺一本剑谱，实是大为不该，谨请大师责罚。继言和尚摇了摇头，伸手解开了他穴道，那大汉从怀中掏出剑谱，恭恭敬敬地交还给他。继言和尚接过剑谱，也不瞧他一眼，转身便行。那大汉知道继言和尚无意为难自己，便也不再多言，躬身一揖，便此下山而去。自此以后，继言和尚名扬天下，林泉院坐落之峰，便也被取名为继言峰了。”

杨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杨广昭接着讲道：“那一十八人到得了继言峰下，见山中大火熊熊不熄，黑烟冲天，地上兵革满道，尸横遍野，血染泥沙，不由得心中惴惴难安。蔡德忠叫道：‘大伙儿四下里瞧瞧，看有无出家人的尸体！’他见到地上尸首大多是鞑子兵，偶尔有一两具尸体身着素衣，面孔向下横伏于地，也不知是不是跟着符勇冲下山去的那些师兄弟，因此仍是报着一线希望。

“他心中虽是这般想法，但见不远处又有几具尸首，身上所着长袍布履，正是林泉院僧人打扮，不必走上前去细瞧，便也是可以确定了的。众僧悲痛不已，当即冲上前去，查检尸首。

“张华充人高马大，xìng子最急，大踏步奔至近前，将地上的一具尸首翻了开来，见到那人脸孔，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卫师弟！卫师弟！’”

杨允插口问道：“死去的那人当真便是林泉院的僧人么？”杨广昭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人名叫卫东，在群师兄弟中尤与张华充最为要好。当初一众武僧奉旨前往陕西平叛西鲁贼军，便是他在战场上替张华充挡了一箭，救得了他的xìng命。现下卫东惨死于官兵刀下，张华充如何能不痛心伤臆？”又道：“余人将身着布袍的尸首尽皆翻转了来，果不其然，全都是随着符勇下山的师兄弟们。一时之间，悲声震天，恸呼不止，蔡德忠等人悲伤难抑，尽皆痛哭失声。

“过了好半晌，众人心绪稍复，将林泉众僧尸首一排排地安放在地，一十八人捻土为香，低声诵起往生咒来。诵咒及毕，查点尸首，发现共计一百零八具，惟独少了符勇的尸身。蔡德忠又惊又喜，道：‘莫非四哥逃了出去？’马超兴道：‘四哥武艺高强，若是得以脱逃，那也不足为奇。但是一百多位兄弟全部战死，为何却单单少了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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