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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文才赌斗

() “栖霞岭到了，你们这群小子都下来吧！”
一直到了黄昏时，孙官才停下了马车，却原来已经到了玄天道筑在凡俗的知礼观。这楚国南部近千里地面，都是玄天道的封地。玄天道内门的修者平rì里都是专注修炼，极少与凡俗接触，因而在封地各处，设下了知礼道观，派谴外门弟子驻守，管理俗事。

这俗大体分为两类，一是接受民众香火膜拜，二就是收授田租银及所辖产业等事。

一般人想起诸道门，第一个念头便是不食人间香火，实际上这却是一个误区，道门上下修者道童也是要吃饭的，纵使那些修炼到了高处不食人间烟火的修者，他们所炼一炉丹出来，耗费的物资数量更是惊人。这样的道门没有庞大的物质保证是无法存在的，这俗世知礼观，所肩负的便是这一责任。

当然，道门也并不仅仅是靠自家封地上的物资来生存的，楚国皇宫每年也会有海量的香火银钱献贡。前朝曾经有文官做过一个统计，楚国皇室每年进贡给境内两大道门玄天道及紫薇道的香火银钱，就占了整个楚国一半以上的赋税。

百年前曾有一唐姓才子这样诠释知礼观的名称由来：“这些道观，就是道门放在凡俗讨钱来的，知礼观知礼观，若不懂礼数，又怎么能讨来钱呢？”这解释可谓是入木三分，妙不可言，但里面对道门的敬意却不够了。

这话流传开来，被楚国皇帝听到了，当时皇帝笑着说道：“唐寅这厮恃才傲物，连道门都敢取笑，他rì来朝中会考，文章再好，我也不点他的状元！”后来唐寅果然入京应试，皇子御笔批了他一个榜眼，还在卷末写着：“偏不给你状元，自己去反省！”

这件事流传开来，反倒成了俗世一段佳话，那知礼观的释义，也就此流传开来了。

当然，道门虽享举国供奉，却也不是白拿的，同时肩负着整个楚国的安危守护责任，与皇室的祁福、祭天等仪式。玄天道在自己封地乃至整个楚国，有着大小数百个知礼观。这栖霞山知礼观，便是其中一处，由于此处靠近仙山，因此这次候选仙童，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一行少年人随着在孙官身后走进了知礼观，很快便被这道观恢宏jīng美的建筑与栖霞山的悠美风光所迷倒了。

“孙官，你终于到了，其他七位里正已经到了，正在偏殿喝茶！”

“路上多接了几人，方才迟了一会！”孙官在一旁陪笑道。

“原来如此，那就随我来吧！”

清风道长摇了摇头，大袖一拂便率先进了玄武殿。

此时玄武殿内矮桌旁，已经坐满了来自周围三郡十八县的少年，共计一百零四名。这些少年郎大都身穿儒士装，看起来倒颇为好看。

道儒不分家，很多人家都会让孩子穿儒士装参加道门童子候选的。倒是杜方进殿之外，便随即吸引了许多目光，显然他的粗陋服饰在这些人里也算“显眼”，杜大志与董立身一进殿便远远躲到了一边，似乎嫌弃杜方鄙陋，不过萧俊山倒是不介意别人目光，带着自己镇上来的人与杜方坐在了一起。

玄天道选童子，其实说白了，便是挑选一些仆人。

那些修者虽然避世修行，但总不能真的事事亲为，总要有人侍奉左右才好。而侍者若是大人，则未免凡心太重，徒惹麻烦，倒不如选些小孩子，虽然或许会顽皮些，但心思却比较纯透。当然了，这些童子中，若真有聪彗过人者，或是对了仙长的脾气，或是立下了功劳，那些修者也会收其为徒，指点其修行之路。

这一点，也正是做仙长的童子最吸引人的地方。

即便成不了修者的入室弟子，能够得到修者指点一两手法术，那将来下山也是荣华富贵轻而易举的。

当天晚上，知礼观为这些孩童准备了晚饭，饭后便来了两个道士，分别为这百多少年号脉，查看身体。

身体健壮是入选童子的第一标准，先天体弱及身患恶疾者是万万不能通过选择的。另外这些孩童中，练过武功或是修过术法的，也需要特殊报备，这是防止别的门派派进jiān细来。

轮到杜方检查时，杜方心里颇有些担忧，生怕自己体内的咒妖会被查出来。

咒妖似乎明白杜方的心思，冷笑道：“你就放心吧，这两个道士修为太低，根本发觉不了我的存在。就算是进了玄天道门之后，碰到了那些异人境、奇人境的高手，只要我敛去了气息，他们也根本发现不了我，毕竟我可是咒妖啊，你当我是吃素的……不过到时候，我确实不能太嚣张，平时都会沉睡的，毕竟道门里也有些门道，万一被人发现，那你我都得不了好……”

一顿唠叨，把杜方烦的不行，不过倒确实没有查出来。

两个时辰后，两个道士为一百零四名孩童查完了身体，却有六个小孩因身体太弱被淘汰了。他们哭哭啼啼的求道士给次机会，但两名道士却大摇其头，毕竟上山去是要干活的，这么弱的身子骨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上山去做祖宗么？

再之后，杜方等人却又进行了一番文试，由清风老道拟定题目，让众少年自作文章。

这其中的主要目的，就是看孩子的天赋，对经义文章擅长的孩子悟xìng必不会低，学习道法想必也是好苗子，这样的孩子，就可以推荐给各仙师做个贴身侍应童子，而文章作的一蹋糊涂的，就干脆推荐去做洒扫童子吧，连文章都做不好，你不干粗活谁干？

虽说都是道门童子，但也有许多分工的。

最好的无疑是侍应童子，这些人跟随着仙师身边，可以时常聆听教诲，也有最多的机会拍仙师马屁，哄的仙师高兴了给个记名弟子的身份也好。其次就是听叫童子了，他们是在山上待命，灵活调配，这些人平时最轻松，没什么活要做，偶尔运气好了，能为仙师办成那么一两件满意的事，得赏也是经常的。

再次就是洒扫童子，这些童子却要看运气了。有的就要去扫院子，风里来雨里去，而有的，就可以看守“藏经阁”“法器阁”等等，说不定就有莫大的机缘等着。要知道在浮屠大陆上最不少的就是某某小厮偶然得到了绝世秘笈一举成名的故事。

当然，此时说来只能笼统一分，细里却还有许多区别，即便都是侍应童子，跟一个和善的仙师与跟一个吝啬的仙师也有着天壤之别，总得来说，还得看各人运气。

杜方正准备入殿去考试，杜大志与董立身二人却忽然来到了他身边，冷笑着挑衅道：“你这野种在车上时倒挺威风，一番胡说八道，连那个傻子都唬住了，别人不知你底细，我们二人可知道，你既然敢在车上驳我的话，那么可敢跟我赌一场？”

“哦？你想怎么赌？”杜方笑了起来，这两人要跟他赌文章的话，那正中他下怀。

“怎么赌？当然是赌谁文章作的好了！”董立身冷笑道：“我已经问过，这次所有人的文章，除选出一名魁首之外，都会分为优、良、劣三类，我便与你赌谁的文章更好，如果你输了，那就别做道门童子的梦了，滚回家去种田吧，如何？”

杜大志在一旁帮腔道：“如果你怕了，那就现在跪在地上学狗叫，揪着自己耳朵说自己是个野种，只会胡说八道，怎么样？”

却原来，二人在车上丢了面子，便一心想羞辱杜方一番。董立身虽然为人踞傲拔扈，但仗着自己小聪明，文章一道却还不错，不然在车上时也不会驳的萧俊山无言以对了。他与杜大志商议一番，便故意过来找杜方打赌，他们一心认为杜方是肯定无法进入“良”那一类的，也没真想着杜方敢打这个赌，只是故意羞辱杜方罢了。

却不料杜方闻言笑了起来，道：“那好，如果你们输了呢？”

“我们会输？”董立身一怔，狂笑起来，道：“我若输了自然也是一样，就怕你输了之后耍赖！”

杜方微微笑道：“你放心，我是定然不会耍赖的！”

说着，他伸手叫道：“萧兄，请过来一叙！”

萧俊山过来之后，杜方便原原本本，将他与董立身和杜大志的赌约说了一番，并请萧俊山作证。

萧俊山明白了杜方的意思，当即叫来了周围所有的道童，大声宣布了此事，并言明由众人做个见证。此事一来，这件事一百童子里倒有大半人都知道了，一个私人间的赌约已经摆到了众人面前，再反悔却需在所有人面前都丢掉脸面了。

董立身见事态越闹越大，脸sè不由难看起来，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