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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判决

() 那个年轻人也顾不上跟谷东啰嗦，瞪了谷东一眼后，转回头凝神看向圣坛。
一队二十多名护教骑士从教堂正门里走出来，缓步上了神坛，经过持剑的神像时，他们左右分开，露出了夹在中间的罪犯。

广场上围观的人群忽然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叹，因为这个双手被缚的异端果然就像传闻中那样，长得异常凶悍，她的个头远比身旁两个负责押送的魁梧骑士要高，上身破损严重的黑sè皮质马甲完全遮不住她那两条粗壮得吓人的胳膊，加上胳膊上斑驳的血迹和布满血丝的凶狠眼神，更给围观者造成视觉上强烈的冲击。

但是，短暂的惊讶后，圣坛下的人群立刻激动起来，愤怒的人们纷纷伸手指向那个异端，各种恶毒的诅咒和辱骂如cháo水般涌来，如果不是圣坛的高度和上面气度森严的骑士阻隔了他们，恐怕不用等到教会行刑，义愤填膺的人们就会冲上去将她撕成了碎片。

小薇的jīng神有些萎顿，她的舌头已经被光辉教会的审判者们割掉了，为的是防止她在行刑时还能蛊惑人心，而看似完好的躯体里面，其实几乎每一根骨头在拷打审问的时候都被敲断了。

这时她能够正常站立行走，是因为金谷教堂法师团团长弗林提尼刚刚对她施展了“终极治愈术”，这是一种通过燃烧生命来获得肌体短暂复原的白魔法，一般用在战场上最后冲锋的时刻，但是此时用在小薇身上，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绝境中面对即将发生的惨烈死亡，小薇的意志仍未完全崩溃，她的目光依然如战斗时那么狠厉。当她听见圣坛下面cháo水般传来的咒骂声，脸上那股线条清晰的咀嚼肌微微扯动，露出一个带着明显不屑和怜悯意味的冷笑。

这个冷笑落在离得最近的那些市民眼中，分明就成了这个异端邪恶之极的表现，于是他们更加愤怒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臭鸡蛋、烂水果忽然间纷纷飞上了圣坛。

但是，这些东西大多丢到了小薇身旁的那两个护教骑士身上，将他们原本威武耀眼的魔铁铠甲砸得污秽不堪，好在这两位骑士显然极有素养，丝毫不受影响，仍然步伐沉稳地押着异端向神像前面走去。

这时，又有一队身穿灰袍的光辉教会教士面容肃穆地走上了圣坛，他们在圣坛两侧站定后，一个穿着红袍头戴浅黄sè圆形高帽的老者出现在圣坛上，人们立刻停止了咒骂，广场上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市民们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深受他们爱戴的老人——红衣主教范伯伦。

然而在圣坛的正后方，一队城防军和十来个黑甲武士形成的围护圈中间，两个并肩而立的华服中年人却显得异常的沉静，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隐隐藏着些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忧虑和无奈。

“大个子，我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你说那个老尼克真的是圣灵会的成员么？”个头略矮的中年人微微皱着眉，深灰sè的眼睛里明白无误地写着怀疑。

被他亲昵地叫做“大个子”的中年人有一副挺拔而宽厚的身板，面容也比身旁的人硬朗，听到这个问题后，他向周围扫视了一眼，嘴唇上半寸长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棕sè胡须动了动，露出一个异常冷漠的笑容，低声说道：“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再次推高了主教大人的声望，教会的威信自然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

“唉……”灰眸中年人叹了口气，眯眼看着圣坛上那个略显苍老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七十多岁了，光辉神怎么一点都没有将他带走的迹象？真是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啊。”

“劳尔，也许当初你的提议是对的，至少现在看来，那种风险相比之下，倒显得小多了，再糟的后果也糟不过今天吧。”大个子的话中虽然带着惋惜的意思，但是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泄气的味道。

灰眸中年人偏头看向大个子：“我就说嘛，蛮干也有蛮干的好处，大个子，你这家伙做事就是顾虑太多，就像当初追求琳恩那样，如果你能强势一点，或者yīn险一点点，哪轮得到唐林家那个蠢货得手？”

听到劳尔提及琳恩，大个子的脸sè立刻变了，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yīn沉沉地对身边的人说道：“克劳德，我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

克劳德听见大个子不再以昵称“劳尔”称呼自己，知道这家伙真的动怒了，但是，他显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瞧瞧，瞧瞧，林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有这件事能让你真正撕下面具，我说，你这样活得到底累不累？”

“哼！”大个子林奇的怒火果然只持续了这么一会，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克劳德，转头重新看向圣坛。

这时两人发现，广场上再次静了下来，因为站在神像下面的红衣主教面容肃穆地伸出两手向下虚按了一下，随即，范伯伦主教庄重平和的声音通过某种音变魔法开始回荡在整个广场上。

“神说：一切伪信者，必受神罚！一切不遵《圣诫》的伪信徒，都是恶魔的爪牙！这些人即使藏得再深，也逃不过神的光芒，而在金谷城，他们更加无所遁形，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神的子民，秉承神的意志！神之恩旨，吾之利剑！”

“神之恩旨，吾之利剑！”广场上所有市民异口同声地高呼，巨大的声浪震得广场周围的建筑微微颤动，抖落一层薄薄灰尘，将阳光都遮住了一些，这使得广场上的气氛更加凝重。

人群中的谷东被这一幕深受震撼，他第一次领略到统一的信仰在普通民众中所造成的惊人声势，这也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永远难以忘却的jǐng惧之意。

“现在，我代表光辉教会，宣布这名异端的罪状。”范伯伦向被绑在一根铜柱上的小薇跨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小薇一触到范伯伦的目光，立刻下意识地想要躲避，然而红衣主教的眼睛如有魔力，牢牢抓住了她的视线，使得她全身都无法动弹分毫。

“亵渎《圣诫》，散布邪说，举行邪恶祭典，戕害无辜市民，这四大罪状经过教会公正审理，确认无误，依据《圣诫》所示，我宣布——”

范伯伦无比威严的声音顿了一顿，广场上一片寂静。

谷东听见了无数粗重的呼吸声，这种氛围，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狼群，迫不及待地仰头等待笼子上方丢下来的肉块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极度不适，也极度反感，胸中的压抑让他恨不得跳起来爆吼一声。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范伯伦落下了最后一句：“执行火刑！”

“烧死她！烧死她！……”无数亢奋的呐喊声撞击回荡在广场上。

谷东却看见站在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异常冷静地耸了耸肩，重新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这时，负责行刑的法师团团长弗林提尼从边上走了上来，小薇身旁那两名护教骑士缓步撤向神坛两侧。

小薇终于将目光从范伯伦的眼睛里拔了出来，不，准确地说，是因为范伯伦垂下了眼睑。她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被这一眼全部抽空了，膝盖颤了颤，差点一跤坐倒。这落在围观者眼中，分明就成了胆怯的表现，于是人们更加亢奋了，也叫得更加大声。

来吧，让你们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畏惧了！小薇咬牙挺身看向弗林提尼，心中默念：神与吾等同在！

炽热的火球渐渐在弗林提尼的手里成形，他将火球缓缓托上头顶，广场上紧张亢奋的气氛随之被推向了最高cháo，人们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心中的狂热全被这个火球点燃了。

呼——直径达一米的硕大火球带着呼啸风声砸向铜柱上的小薇。

火光中，弗林提尼忽然看见小薇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立时怔了怔。

火球即将临身的一刹那，奇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