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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访

() 海格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放弃马车紧随老人而去。
作为金谷城教区的护教骑士团团长，海格尔已经跟随这位老人——红衣主教范伯伦超过二十年。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护送范伯伦来到金谷城时，他才十九岁，刚刚从圣洛恩军事学院毕业的年纪。

海格尔不仅亲眼见证了在范伯伦的筹划与主持下，金谷城建造起另外两座教堂——杜威大教堂和第三街区的小教堂，从而将神的光辉照耀到更多的北方信徒身上，而且，他还参与了主教大人发起的清剿行动。

那次由护教骑士为主力的行动将城北荒原上横行的魔兽一直廓清到白骨岭上，然后教会的法师和贫民、苦力们一起在岭下建造起牢不可摧的防御线，这一壮举，一下子使金谷城的耕地增加了近四成，彻底扭转了贫民们的生活状况，从而将光辉教会在金谷城民众中的声望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也凭借这个功绩，范伯伦众望所归，从主教晋升为红衣主教。

所以，海格尔对这个老人的崇敬是根深蒂固的，他知道主教大人从来不做无聊的事情。

但是海格尔想不到，今天这个举动，范伯伦却真的是无心之举，他只是感觉那只小小的召唤兽身上有一丝让他不太喜欢的气息，而最近他又实在有点闲，所以就一时兴起，想要探访一下施展召唤术的法师。

第三街区南边的那幢寻常小楼里，三男两女坐在一张粗陋的餐桌前准备用餐，他们神情肃穆地将自己的双手交握在额头，进行餐前的祷告。

由于餐桌上只点了一根蜡烛，所以在昏暗的光线里，他们的脸sè看起来都有些惨淡，这也使餐厅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坐在餐桌中间的光头老者放下手，犀利的目光从其他四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淡淡地说道：“好了，大家开始用餐吧。”

于是众人拿起自己餐盘里的大块黑面包，就着陶杯里的清水一口一口地仔细咀嚼起来。他们吃得安静而自然，脸上绝没有露出丝毫因食物是否好吃而产生的喜憎表情。

只有坐在离光头老者最远处的莫托比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他一边咀嚼着干硬的黑面包，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那个玩意这会应该消失了吧？嗯，一定是的，肯定不会有人发现那么小的东西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厅处忽然传来了笃笃两下敲门的声音，餐厅里的五个人立刻怔了怔，莫托比更是吓得手一抖，黑面包差点掉到地上去，他紧张地看向光头老者。

坐在悍女小薇身旁的干瘦女人咽下嘴巴里的清水，瘦得高高露出颧骨的脸上，一对鬼火一般的绿眼睛里带着狐疑的神sè，她问光头老者：“尼克，会是谁？”

光头老者皱了皱灰sè的眉毛，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随即站起身将双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动，然后抚了抚身上的粗布长袍，从身后的橱柜上面拿了一枝蜡烛点亮后，举在手里，离开餐桌走向门厅。

门打开了，烛光下刺眼的红衣触目惊心地映入尼克的眼帘，他一直紧绷着的暗黄面皮微微抽动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个很符合此刻情境的惊喜表情，瞪大了一对忽然间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以颤抖的声音说道：“您……您是主教大人？！”

范伯伦脸上露出一个谦和而优雅的微笑，像是面对一个很熟的老朋友一样，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是的，您说对了，我是范伯伦。”

“啊！”尼克适时地发出一声惊呼，将一个忽然间遭遇大人物登门拜访的普通人表现得完美无缺，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样子，都忘了要请尊贵的红衣主教大人进屋。

从门厅这儿看不到的餐厅里，坐在餐桌旁的四个人从一听到“主教大人”这四个字起，就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受惊的猫儿一样迅速从桌旁跳了起来，收起身前的餐盘放进橱柜，然后动作迅捷而无声地向壁炉那儿走去。

现在是夏天，壁炉里自然是空荡荡的，除了小薇，其他三人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去，他们手往上一捞，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嗖地一下离地而起，消失在壁炉中。

“您是尼克先生吧？呵呵，不好意思，很冒昧地前来打搅您，希望没有给您造成什么困扰。”范伯伦主教语气真挚地说道。

“啊……是是是，我是尼克。”尼克忙不迭地点头，似乎这时才刚刚想起招呼主教大人进来：“尊贵的主教大人，您……您能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快，快进来吧。”

“谢谢。”范伯伦微笑致谢后，跟在尼克身后进了屋子，他的身后，紧跟着一直暗暗保持高度jǐng惕的海格尔。

客厅里的蜡烛被全部点燃了，这是一户典型的北方中等之家的模样，宽大的皮质沙发围着壁炉一圈放置，朝东的石墙上挂着一只雄鹿的完整头骨，墙角里有一张以动物油脂保养的上好紫杉弓，特别引起范伯伦注意的是，壁炉旁的显要位置上，有一张漆木的高脚方桌，上面放着一本jīng装的《圣诫》。

恭敬地请范伯伦在沙发上坐下后，老尼克有些失态地冲着餐厅方向大声叫道：“小薇，快，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把我那罐摩比茶煮两杯来！”

“好的，父亲！”小薇粗声粗气地应了一声。

三楼的一间房里，窗帘紧闭，黑暗中有三个高矮不同的身影凑在一起，紧张地看着面前桌上一只拳头大的水晶球。

“怎么样，博格曼，有没有骑士包围这里？”矮胖的莫托比忐忑不安地问中间的高瘦汉子。

博格曼没有理会莫托比，凝神盯着水晶球里不断变幻的影像，片刻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皱眉说道：“周围没有教会的其他人，范伯伦那个老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只身来访？”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老子了。”莫托比拍了拍心口，如释重负地说道：“看样子不是得到消息来抓我们的，他会不会是来邀请老尼克加入教会的？”

“嘁！”枯瘦的黑衣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冷笑：“凭老尼克在法师圈里的那点名声，怎么可能劳动红衣主教亲自登门邀请？我看那老家伙来意肯定不善，既然他敢一个人来咱们这，倒不如趁这个绝好的机会，咱们将他……”说到这里，她用手在脖子那比了个一划而过的姿势。

莫托比浑身一颤，急忙摇手说道：“埃西莉亚，你可不能乱来！一切都要等老尼克的命令行事！”

“胆小鬼！真是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圣灵会的一员！”埃西莉亚鄙夷地看向莫托比。

“神与吾等同在！埃西莉亚，攻击会员人格是灵智被污染的表现！”博格曼沉声低喝。

埃西莉亚和莫托比同时肃容应道：“神与吾等同在！”，两人的表情随即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