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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话 剑太郎的心情之其四

() 夜sè又一次来临，剑太郎已经习惯于这样的生活。早上醒来，他来到翠屏楼，一直陪着冯心梅到黄昏，再和她一同回家，在冯心梅的家中小憩片刻，又独自离去。
可是每次看到冯心梅那哀怨的眼神，他总是觉得于心不忍，可是为什么自己不愿意留下呢？搂着冯心梅那香艳的**入眠，好好地睡上一觉。

他很害怕，爱得越深，就越怕。

杀手是不能也不应该去爱人的，自从那一天他失手杀了冯媛玲以后，他总是会梦见阿黛，在梦里，阿黛用她那沾满了鲜血的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悲哀地说道：“不要再杀人了。”

有的时候，阿黛的脸会变成冯媛玲，也就是那个被他错杀的舞女的脸，带着怨愤，用血手指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她？

“啊！”他一次又一次地从睡梦中惊醒。

所以他害怕睡在冯心梅的家中，他害怕自己惊醒的样子会吓到冯心梅。

不过，人总要有面对现实的一天不是？我怎么能永远活在阿黛的yīn影之中呢？

终于，剑太郎决定在冯心梅的家中留下来，他爱着冯心梅，他也希望能和冯心梅有一个家，一个他这辈子都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那一夜，他睡的很浅，他不敢睡，他害怕梦魇的侵袭，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冯心梅的一侧，静静地望着她，她就像武士手中珍爱的一朵樱花一样美丽。

不对不对，剑太郎摇头，她不是樱花，樱花的花期很短，而她，她则是永恒的。

剑太郎曾经听到过有人私底下骂过冯心梅，说她是婊子，是汉jiān，是rì本人的一条母狗。这让剑太郎无法忍受，他曾想上去教训一下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可是却被冯心梅给拦了下来。

算了，随便他们去说吧，人言可畏，更何况现在你出手，又会被他们落下一个口实。

剑太郎自责，都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剑太郎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打算把冯心梅带回到自己的国家去，那里不会有流言蜚语，他和冯心梅找一片农野，彼此安居乐业，享受着阡陌时光的快乐。

正当剑太郎构思着美好未来的时候，他听到一阵窸窣的声音，有人踮着脚尖悄悄地朝屋子靠近。

有人来了，是谁？剑太郎提高了jǐng惕。

冯心梅的闺门被缓缓地打开，一个黑sè的身影悄悄探了进来。他的手里举着一柄短小的利斧，狠狠地朝剑太郎所躺的地方劈去。可是，当斧子劈到一半的时候，被子里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已经伸出并紧紧地钳住了握着斧子的那只粗黑手臂的手腕。

被子里伸出的是剑太郎的手，他早就已经有所戒备，他本来可以拿起桌上的刀将此人劈成两半，可是他已不想再杀人。

斧子再也砍不下半分，不过潜进来的并不是一个人，另一把斧子又从床的另一边斜劈过来，剑太郎无处可躲，他也不必躲。他踢出右脚，正中那人的小腹，那人闷哼一声被踢出门外。

冯心梅醒来，就算剑太郎再怎么不愿意吵醒冯心梅，今天都是避无可避，冯心梅发出一声惊呼。

剑太郎小声说道：“躲好。”然后从床上跃起，左手扯起外袍披在身上，抄起桌上的武士刀，一气呵成。

他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抓住了偷袭者的手腕，将他拽出到屋门之外。外面有七个人，都统一穿着一身黑衣，蒙着面，手里握着把短斧。

剑太郎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认得里面的三个人，剑太郎认人不需要通过容貌，他可以从你的眼神，你的言语，你的一个小小的动作，你的外形中看出你是谁，这些都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特征，而那三个人正是那rì曾经要侵犯冯心梅的流氓。

可是现如今，剑太郎已经看出他们的武功绝对不是一般的流氓。

奇怪，他们是针对冯心梅？可是为什么要出动这么多人呢？难道是针对我？

剑太郎想起了苍井镰说的话，可是他们怎么知道那个蒙面的人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在困惑的同时，蒙面人出招，七个打一个，剑太郎并不为惧，事实上他曾经一个人独自面对过更多的敌人。即使这样，他们照样败！

剑太郎拉过被自己制住的那个蒙面人，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前，替他挡住一斧子。

接着，他的一个后旋踢，踢飞了猱身前来的一个蒙面人。然后他出刀，刀柄格住两把斧刃，刀鞘打在他们面上两眼之间，又是两声惨呼，两个人倒在地上。

他连出三刀，分别刺在另外三个人的腿径，腰间，腹部，三个人顿时失去战斗力，趴在地上。

剑太郎并没有杀死他们，他不愿意再染上别人的鲜血。

看来，今天我就要把冯心梅带走。剑太郎忖道，情形不容乐观。

剑太郎转身，正yù回屋，但是他却看到之前被他从屋中踢飞的蒙面人已经用一把驳壳枪指着冯心梅的脑袋走了出来。

冯心梅半裸的身躯在银sè的月光下泛着微光，显得格外的凄美，冯心梅此时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她的眼神中流露着惊恐的神sè，无助地望向剑太郎。

蒙面人对着剑太郎叫道：“把刀扔过来！”

剑太郎只能照做，没有片刻的犹豫，一个人如果喜欢上另外一个人，除了带给他恋爱的青涩苦感之外，还给他带来了致命的软肋。

冯心梅就是剑太郎的软肋。剑太郎毫不犹豫地把刀扔在地上，踮起脚尖轻轻地把刀踢到了那个蒙面人的脚下。

蒙面人似是没有想到剑太郎会如此轻易就范，喜出望外，将对准冯心梅的驳壳枪对准了剑太郎，“呯”地一声，他开枪了。

可是枪却打空，剑太郎毕竟还是一个杀手，杀手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否则的话，剑太郎早就死了一百次都不止。

他把刀踢在蒙面人的脚下，就是在等蒙面人开枪的机会，他知道蒙面人一定会开枪，他也知道如何避开这一枪。

所以，当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俯下身子，避开子弹。他用独一无二的武功龙翔滑步闪到了蒙面人的身前，趁蒙面人猝不及防之际，剑太郎已经捡起地上的长刀，他翻转刀身，朝上斜勾。

那蒙面人还想开枪，可是当他把枪头重新对准剑太郎的时候，他却看到自己那只握枪的右手已经飞了起来，飞在半空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从那个蒙面人的手臂之处传来。

剑太郎已经救下冯心梅，他心恨这个敢如此对待他心爱的女人的蒙面人，所以即使不杀他，他也要让他留下一样最宝贵的东西—一只手腕。

剑太郎把冯心梅重新搂在怀中，他已经感觉到冯心梅那急促的喘气之声，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剧痛从自己的胸口传来。

“你……”剑太郎胸口已经被插了一把匕首。

剑太郎狂怒，一把推开冯心梅。

“你为什么……”

剑太郎不明白。

冯心梅说道：“我是李先生的人”

一瞬间，剑太郎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陷入到一个局中，这是一场早就已经预谋好的计划。

看着冯心梅那似乎带有嘲弄之意的眼神，剑太郎有一种被人愚弄的感觉，他愤怒地挥动手中的刀柄，斩向冯心梅的头颈。

不要再杀人了，他仿佛看到自己眼前的人并不是冯心梅，而是阿黛，阿黛的两只眼眶中流着血泪。

剑太郎的刀刃离冯心梅的脖子只有零点五公分的距离，可是剑太郎再也劈不下去。

剑太郎痛苦地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做？”

冯心梅傲然昂首，凛然道：“我说了，我是李先生的人。而且…你杀的那个女人，是我最要好的姐妹。”

“可是，那天我已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冯心梅说道：“你的刀。你的刀身上的图纹，很特别，李先生把他画了出来。”

剑太郎苦笑，原来是这么微小的纰漏，他的刀，是rì本第一的刀匠师为他亲身打造的逆十路纹斩菊。他本来是打算用来对付大将军的，可是结果大将军死在战场之上，所以他就再也用不上了。

他忘了，这独一无二的刀，也是辨别他身份的证件。

“既然我没有杀掉你，那么，你把我杀了吧。”冯心梅说道。

剑太郎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是胸前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还是心在痛。

他收回刀，颓然坐在地上，痛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走吧。”

冯心梅疑惑地望着剑太郎，似乎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从他的刀下逃生。

剑太郎不敢看她，他已经在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眼泪，一个动了情的男人，在分手的那一刻，他的心最苦。

剑太郎低着头，问了冯心梅最后一个问题：“你爱过我吗？”

冯心梅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望了剑太郎数眼，像是有着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一般，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未能吐出，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巷子里逃去。

就在冯心梅刚刚窜入巷子里的时候，响起了一阵枪声。冯心梅的后背瞬间冒出几个血洞，一抹鲜血从洞中飞出，像是在半空中画出了一个艳红的生命终止符号。

冯心梅的脚步趔趄，在地上打了个转，这是剑太郎最后一次和冯心梅四目相视，在冯心梅的眼眸中，他看到了妩媚，看到了凄艳，看到了阿黛，看到了冯媛玲。

他觉得自己在冯心梅的床上的时候想的并没有错，冯心梅的花征就是樱花。

绚烂而短暂。

剑太郎哭不出来，叫不出来，他的心里在淌着血，顺着冯心梅刺在他胸膛的短刀缓缓流出。

他是一个杀手，他憎恨自己这个与生俱来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却又开始不甘心这样的身份呢？

剑太郎呆呆地坐着。

开枪的是听到之前的打斗声和枪声而赶过来的rì本巡逻兵，他们看到一个rì本人被人刺伤，又看到地上有好几个蒙面人，就断定为一场恐怖的针对rì本人的袭击活动，所以看到前面有一个中国女人在逃逸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开枪再说。

“你没事吧？”其中的一个rì本士兵关切地问坐在地上发怔的剑太郎。

剑太郎却一动不动，他在想着，冯心梅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呢？他对周围的事情置若罔闻。

“诶，中井，你入伍前是医生吧？快来看看，这个先生被刺伤了，伤的不轻！”

一个叫中井的小伙子跑了过来，检查着剑太郎的伤口，吐了吐舌，骇道：“好险啊，看这匕首刺入的深度，差一点点就要刺到你的心脏，要了你的命了。你先别动，我找点东西帮你把匕首先拔出来。”

他原来还是爱我的，听到中井的话，剑太郎的脸上不禁又浮现出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