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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聊斋

原来在近三十年前，何老二的老婆王妙翠得痨病死去，何老二悲痛不已，接连一个多月的茶饭不思。这时却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他，说可以从九幽召回王妙翠的亡魂，让他们夫妻二人再次团聚。何老二开始将信将疑，但等那个神秘人真的将王妙翠亡魂真的召回，何老二才彻底相信，从此对神秘人的吩咐无不照办。
神秘人交给何老二一块孕阴石，埋在王妙翠尸骨下方，又教给何老二一篇祭养鬼魂的秘法，让他日日供养王妙翠。如此几十年下来，何老二夫妇渐渐察觉不对，开始不安起来。最主要的就是王妙翠逐渐开始嗜血，每一日不喝血就痛苦不已，并且很难违背神秘人的意愿，尤其是半年前，神秘人竟驱使王妙翠杀了一个无辜路人。

何老二夫妇痛苦不安，想要摆脱神秘人的控制。王妙翠驱使手下小鬼，跟踪神秘人，逐渐开始获得一些线索，那神秘人竟然来自上元城的左相府。而且出入左相府的神秘人不止一个，而是很多。

神秘人竟然来自左相府，何老二夫妇惶恐不安，当即不敢继续再查下去，而是准备寻找一个机会，从此远走高飞。

说完这些秘密，何老二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不过已经面上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

“我信不过官府，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和左相勾结，但却不想让再多的人跟我一样继续受害，这就算我何老二最后一次做好事吧。”何老二气息几乎低至微不可闻，右手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写满蝇头小字的布帛，递给陶知谦。

陶知谦接过布帛，粗粗扫了一眼，上面写满复杂玄奥的语句，正是一篇供养鬼魂的秘法，但秘法不全，只有上半部。供养鬼魂的亲人，最后会被鬼魂吸干精魂，永世不得超生，而鬼魂，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

“不要让更多人受害……”何老二喃喃道出这最后一句话，再无声息。

陶知谦叹了一口气，将布帛收进第二世界，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左相权倾朝野，又岂是这么好对付的。若他没有遇到这件事，自不会闲着没事去触左相的霉头。可他现在心中既然装下了这件事，再意图束手旁观，已经万难。

“大人……”曹云德走上前来。

陶知谦摇了摇头，淡淡道：“人已经死了，有一些未了的事情，放不下拜托于我。”

在河西村用过午饭，直到坐在马车上离开河西村后，陶知谦心头的雾霾才终于散去了一些。

“老师，世人都说鬼怪害人，就连学堂的夫子也这么说过。可是，鬼怪也真的有感情吗？”江左不解向陶知谦问道，河西村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

陶知谦出神望着窗外，良久忽而轻笑一声，说道：“鬼魂也是由生灵死后变成的，既然有思想，又怎会没有感情？设身处地，如果你死了，还记得生前的事情，那你会记挂阳世亲人吗？”

“当然会记挂。”江左毫不犹豫地答道，可继而又不解道：“可是这个世上，怎么又有这么多鬼怪害人的事？难道鬼怪，天生就要害人吗？”

陶知谦摇头道：“不然，阴阳相隔，鬼魂若一味缠着亲人，只会损害生人气运，害了亲人。圣元大陆上，那些有自知之明、明白事理的鬼物，都去了冥域。而留在阳世的，大都是那些心存妄想、贪图享受的鬼魂，残害生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江左恍然点头，良久感叹道：“既然鬼怪有情，要是妖魔也有情就好了，就知道和我们人族作对。”

这无心一句，却顿时惹恼了陶知谦身旁的胡若雪。

“你怎么就知道妖魔无情？以偏概全，迂腐不堪，我看你的书都白念了……”胡若雪瞪了一眼江左，没好气道。

江左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究竟又哪里得罪了胡若雪。

陶知谦哑然失笑。

马车顺着官道一路行驶，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抵达了江陵县。

张思德和陶知行提前得到消息，早就为陶知谦在江陵县买下了一件占地一亩半的大宅院，够陶知谦五人入住绰绰有余。

当天下午，就陆续有人来拜访陶知谦，最开始是娄清之，后来则是一些慕名而来的人。

及《小红帽》之后，《一千零一夜》的发行终于让陶知谦的名声扩散开来。而且由于圣旨的原因，陶知谦也逐渐多了一个“陶谏才”的外号。

由于是初来乍到，陶知谦也不好拒人于门前，只能一一接待。

整个下午，一直到深夜，家中才终于平静下来。

吃过夜宵，陶知谦来到书房，坐在书桌前凝神静气，摒除一天的杂念。直到良久后，才终于开始研磨动笔。

“江陵有一书童，名曰宁采臣，为人慷慨豪爽，清廉自重。他常常对人说：‘我这个人爱情专一，不见异思迁。’有一天，宁采臣到县城赶考。沿途中，忽遇风雨，他急忙跑进一座寺庙里躲避……”

《聂小倩》是《聊斋》中的一篇故事，在陶知谦前世可谓人尽皆知，甚至还被改编成影视作品。

《聂小倩》原文是文言文，陶知谦自然不可能照搬原文，否则书生可能看得懂，但是那些普通人，只怕就要听得云里雾里，半晌不知所言。只有让小说故事在大众间推广开来，陶知谦才能获得最大收益。

钱财且不论，这些于陶知谦只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最重要的，小说故事只有流传到一定程度，达到荒级以上的品阶，小说故事才可能具象化出来。

若是在河西村那一战，陶知谦拥有众多具象化的故事人物，形势也就不会变得那般危急。传言那些圣人之流，念头一动就是万千雄兵，攻城略地不在话下。陶知谦现在对那等境界自然可望不可即，但他也不甘示弱，只能加紧追赶。

陶知谦自作译文，又结合圣元大陆的情况，稍作改编，等全文写好，已经达到四千多字。

“四千多字，如此格局若无意外，应该可以进入荒级，即便进入洪级也并非不可能。”陶知谦吹干墨迹，仔细检查了一边所写，忽而感慨道：“希望通过《聊斋》，能够改变世人对鬼怪一直以来的错误观念。”

在初来到圣元大陆上的时候，陶知谦也受到环境影响，人云亦云，认为鬼怪都是害人之物。然而经过河西村一事，他方才明白鬼怪也同样有情，也会帮助活人。

心有所感慨，陶知谦自然写下《聂小倩》一文，试图纠正世人一直以来认为妖魔鬼怪无情，只会害人的观念。

书生修炼天地才气，肩负着守护人族的重任，但与此同时，他们读书识字探究天理，也有责任教化人族。

太古时代，人皇带领人族从菇毛饮血中走出，教化人族修炼才气，学知识，究天理，方才让人族有别与愚昧野兽。太古之后，是为上古，上古众圣带领人族披荆斩棘，方才让人族在妖魔肆虐的圣元大陆上占得一席之地。

陶知谦望着天外那一轮弯月，想着古代列位圣贤的事迹，不禁心潮澎湃，有感而发道：“我或不敢自比人皇，但也应当以上古圣贤为楷模。我既为人族，就有责任为人族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肩负教化人族的重任。现在我以《聊斋》一书，试图改变世人对妖魔鬼怪的错误观念，是为教化，今后还必勤加不怠，此番宏愿，不敢或忘。”

陶知谦微微闭目，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次日，吃过早饭，陶知谦让江左将《聂小倩》送去墨香书店，自己则在院中随意散步。

胡若雪步步不离地紧跟在陶知谦身边，缠着陶知谦给她讲故事。

左右也是闲来无事，陶知谦便开口道：“那好吧，我就给你讲一个乌龟和兔子比赛跑步的故事？”

“乌龟和兔子赛跑？嘻嘻，乌龟跑得那么慢，怎么可能跑得过兔子嘛。”胡若雪好笑道，她觉得自己已经一眼就看到了结局。

“若雪真聪明，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结果，那我再说也就没意思了，不说了罢。唉，本来好不容易想到一个故事的……”陶知谦故作沮丧道。

“怎么可以不说了呢？你都答应我的……”胡若雪顿时就垮下小脸，可怜兮兮地抱着陶知谦手臂，开始不依不饶。

手臂触及到一片绵绵软软，耳旁又是幽香扑鼻，陶知谦顿时觉得有些耳根发热，只得故作自然地将手臂抽出胡若雪怀中，深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做出什么错事来。

“好吧，好吧，我讲就是了，谁让我答应你了呢。”陶知谦无奈叹气，然后开始讲述起来。

“从前啊，有一只兔子，它速度很快，是它们兔族中速度最快的一个。这个兔子觉得没有人会比他快，于是就很骄傲，谁也看不起。有一天，它散步的时候看见一只乌龟在路上慢腾腾地爬着，于是就嘲笑乌龟跑得慢，说什么‘哎呀呀，乌龟啊，你回到家，你老婆都要跟别人跑了’，等等之类，总是话很难听。于是乌龟自然就着恼了，要跟兔子比赛跑步，发誓要赢过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