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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人鬼有情

事实已经明明白白展现在眼前，将村民仅存的那丝怀疑也驱散得一干二净。
村民们怒声指责着何老二，尤其是那些被女鬼害死了亲人的村民，更是恨不得冲上去咬几口血肉。

“大家散卡，准备作战。”曹云德神情凝重地盯着女鬼，让普通村民退出数十米开外，与陶知谦几人以及众军士对女鬼形成合围之势。

这女鬼近乎两百年的修为，几乎将要跨入秀才修为的门槛。哪怕现在阳光普照，克制着阴气，女鬼也已经在昨晚元气大伤，但依旧不容轻视。

“公子，需要我出手么？”胡若雪在陶知谦身旁低声请示道，以她的能力，绝对可以轻易收拾下女鬼。

“暂时不用。”陶知谦微微摇头，胡若雪堪要跨入举人境界门槛的修为，能不用就不用，也可以让他保留一张底牌。

合围之势已成，陶知谦等人正要强行动手，何老二却是张开手，护在女鬼身前，大叫道：“你们要杀我老婆，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众军士不由停下脚步，看向曹云德。

他们对付妖魔鬼怪，可以下手毫不犹豫，但何老二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同样是人族。

“何老二，让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曹云德呵斥道。

何老二倔强地对视着曹云德，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陶知谦沉喝道：“何老二，鬼怪害人，你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就是勾结妖魔，按照国法，情节严重可以祸及九族。你虽然孤身一人，难道就没有父辈亲戚不成？你自己一个人死了不要紧，但难道你忍心因为你的罪过，还要连累亲人不成？”

听陶知谦这么一说，何老二果然有些迟疑起来。

这时周围村民中，有一个身形佝偻，满头苍苍白发的老者走了出来，站到陶知谦身旁，痛心道：“老二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千万不要继续一错再错下去了。二叔已经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了，二叔不在乎，可是你弟弟妹妹，难道你也不为他们想想吗？难道你要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二叔……”何老二悲痛地望着老者，哭声解释道：“妙翆没有害人，她还帮过乡亲们，她没有坏心啊……”

听到何老二这话，人群中顿时有一个老妪激动地颤颤巍巍走了出来，哭骂道：“好你个良心都被狗吃了的何老二，蒙着眼睛说瞎话，我家老二老三，可就不是被鬼害死的……”

“我家三叔，平时多么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你们，你们竟然也忍心害死他……”又一个高壮青年大骂着走出来。

一些亲人被鬼怪害死的村民，无不纷纷大骂着要何老二和女鬼偿命。

曹云德沉着脸色，冷喝道：“何老二，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再不让开，小心我连你一起办了。”

“不是的，真不是妙翆害死的……”何老二哭着摇头。

女鬼搂着何老二，竟也是落下泪来，一脸凄容的看着要她偿命的村民们，悲声道：“害死你们亲人的，是其他鬼怪。这世上鬼怪这么多，你们为什么偏偏就要认定是我？况且这数十年来，我还帮过你们不知道多少次。张菘，去年你上山砍柴，是不是半个时辰绕着一个小山丘打转，怎么也绕不出去？那是因为附近有其他鬼兵交战，我防止你被你鬼怪害了，才把你困在那里。”

人群中那个叫张菘的青年，神情一震，不过却是嘀咕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张桑云。”女鬼又朝人群中一个小个子青年道：“前年你在山上遇到熊瞎子，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逃过一命吗？那是我将熊瞎子迷走了……”

女鬼述说着一件件帮过村民的事，村民们虽然半信半疑，但指责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曹云德冷哼，打断女鬼道：“鬼怪害人，这是世所公认的，你少在这里再迷惑人心。河西村五个村民被害，五条活生生的人命，经过查明都是被鬼怪害死的，难道与你没关？况且昨夜，你帮助害人的鬼物跟我们作对，证据确凿，容不得你花言巧语。”

陶知谦紧接着道：“是与不是，我有曾学过一秘法，可以从九幽冥域召唤亡魂，只要召出被害村民的亡魂一对质，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陶知谦根本不曾学过什么招魂的秘法，这话却是在诈女鬼，为的就是防止她说假话。

何老二叫道：“不是的，妙翆只会帮助乡亲们，又怎么可能害人呢？”

女鬼沉默。

见女鬼没有反驳，周围指责声顿时又大了起来。

“妙翆，你跟他们解释啊……”何老二急声催促道。

女鬼苦笑道：“他们虽然不是我杀死，但却的确是因我而死……”

在女鬼的解释中，周围村民顿时哗然四起。

女鬼在这数十年中，不免有一些仇家。而女鬼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丈夫何老二被害，于是通过秘法，将何老二的气息和那些被害村民交换，使得那些本来要伤害何老二的鬼怪认错人，因此一连害死五个村民。

被害死的村民虽然不是女鬼所杀，但却因她而死，与她亲手害人也没有太多区别。

曹云德冷笑，喝令手下军士，准备动手。

何老二不敢置信地看着女鬼，悲痛道：“妙翆……你不该的，我死就死了，正好来陪你，你……”

女鬼爱怜地看着何老二，随即目光转过来，看着陶知谦和曹云德，凄声道：“我自知今日生路难逃，但这一切，与平哥无关，只求你们不要获罪与他。”

曹云德冷哼道：“他有没有罪，自有官府来定夺。但如果你束手待毙，我可以承诺，到时候禀报上级，可以为他说些好话，减轻他的一些罪过。”

女鬼修为强大，况且周围又有这么多普通人，若强行动手，不能保证没有伤亡。

“好，希望你言而有信。”女鬼点了点头，回过头，在何老二额头轻轻一吻，呢喃道：“我走了，平哥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还有最好离开河西村，那些人……不安好心……”

“不要啊，妙翆，不要……”何老二哭喊，手忙脚乱想要包裹住女鬼身上迅速消散的黑烟，但他区区一个凡人，又怎么制止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在自己化作黑烟，逐渐消散无形。

感受到女鬼气息彻底消散在这个世上，陶知谦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能避免一场苦战，自然是值得庆幸。

“拿下何老二，带回官府按律责办。”曹云德下令道，手下军士正要上前，却见何老二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抵在喉咙前。

匕首在阳光下，泛着幽绿，显然其上附着不知名的剧毒。

“何老二，你干什么？”曹云德瞪着何老二，沉喝道。

“妙翆死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下去早早陪她……”何老二喃喃道。

陶知谦皱眉道：“何老二，若能好好向官府说明缘由，你很可能罪不至死。你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过，你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古人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父母着想吧？况且王妙翠为你而死，你就愿意让她的一番心血白白作废？”

何老二不为所动，眼中求死之意已定，不过又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在人群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陶知谦身上。

“陶公子是吧？您可以过来么？我死前，有话要对你说……”何老二对陶知谦招手道。

陶知谦一愣，略一思索，举步朝何老二走去。

“老师……”江左担忧地看着陶知谦，曹云德也正要开口制止。

陶知谦摆摆手，几步走到何老二几步前放，蹲下身子。他有胡若雪这张底牌，自然不怕何老二搞出什么幺蛾子，况且何老二连死都放不下的事，也引起他的疑惑。

“你们退远点……”何老二又朝曹云德等人要求道。

曹云德冷着脸色，正要发作，但在陶知谦的眼神示意下，只得和众人一直退到十米开外。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陶知谦问道，但目光却突然一凝。

只见何老二抵在咽喉前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划破了一丝血肉，丝丝黑血从伤口流下来，而何老二脸色也开始逐渐变黑。

“我知道陶公子想要趁我不备，夺下我手中匕首。我匕首上附着毒藤中提炼出来的剧毒，现在……毒素已经开始蔓延全身，冥王来了也是枉然……”何老二凄笑道，气息已是逐渐微弱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唉……说吧。”陶知谦叹息道，他的确是准备出手夺下匕首，但此时，何老二明显已经回天乏力。

何老二道：“周围这些人，官府的人我信不过，但我又放心不下这件事，只能拜托您。”

在何老二低声诉说中，陶知谦也渐渐明白怎么回事，心中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