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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各有因缘

() 雷焕将祁玉洁推出石门之后，以为必死。
轰隆隆巨响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石块从天而降，大地也裂到了最后一处立足之地。

大约没有人愿意瞪着眼睛等死，求生yù望的驱使下蕾焕勉强挥舞着手中的黑剑。

黑剑重而无锋，却锋利无比，遇石则如摧枯拉朽。然而毕竟人力有极限石头却仿佛无穷无尽般，雷焕不时被一块块石头击中，身上也不知伤了多少处，鲜血顺着脸颊打湿了衣襟，狼狈异常。

突然，雷焕忽觉脚下一松，石门前最后一块土地也开始迅速下落。

情急之下，l雷焕随手将挥舞的黑剑往墙上一插，黑剑应声入墙。

雷焕就这样一手握住剑柄，挂在石壁上任凭碎石击打苦苦支撑着。

青鸟正凭借小巧的身子在乱石中左冲右突，像是感应到了雷焕所处的危险，口中‘呱呱’叫着，飞到雷焕脚下，似乎想要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替主人分担一些压力。

鲜血顺着雷焕的衣服滴在青鸟的头上闪烁着妖异的红光，雷焕低头看着狂躁中的青鸟正要摇头，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江上伏龙时的画面，来不及欢喜便急忙念起来‘回天’口诀。

心念电转，‘回天诀’已毕，雷焕一脚踏在实处压力顿渐，身上一阵轻松。

‘呱’一声怪叫，青鸟振翅托起雷焕，哗啦啦将无数乱石击飞。偶尔有几块落在巨大的翅膀上似浑然不觉，像个满足了虚荣心的孩子般，对着雷焕睥睨而叫，显然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是满意。

脚下土地早已变作一道深渊，原本的山洞也化为了乌有，浅浅地透出了温暖的光线。

不等雷焕下令，亢奋中的青鸟便已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迎着那道阳光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兴许是玩的太过兴起，青鸟仿佛忘记了已经变大的身躯，竟还像先前那般左冲右突，全然无视还在自己背上的雷焕。

可怜雷焕尚未得到片刻喘息，又要重新舞起手中的黑剑，挡开那些不知是自己落下还是被青鸟扇飞的巨石，无奈摇头浅笑。

好在这时洞上的石块逐渐减少直至消失不见，青鸟冲破最后一道障碍，瞬间化为一道划破天边的炫丽火焰。

天云山大半个山头像是齐着山腰的那间茅草屋被生生劈成了两段，茅屋后的那半被斩落成了一道平滑的峭壁，峭壁下面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神秘的梵静庵也随之湮没如尘埃。

青鸟驮着雷焕于蓝天白云之间翱翔，忽然瞧见小和尚锃亮的光头顿觉亲切，当下一个俯冲岂料收势不住，方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小和尚艰难地从土坑里爬将出来，摸了摸头上快被青鸟啄成戒疤的血包，暗道一声自作孽不可活果然至理也。而后拍拍身上的泥土一揖到地说道：“公子救我。”

雷焕一愣奇道：“何出此言？”

小和尚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青鸟，斟酌道：“贵鸟定要把小僧的头当做烂木，早晚雕出一朵花来。只是长此以往，吾命休矣。”

青鸟似乎没有想到小和尚会告它一状，闻得此言立时火冒三丈，一双小眼睛露着凶光，两只小腿一交错口中哇哇怪叫着这又要扑将上去。

小和尚见状大惊，连忙一手捂头一手遮住自己眼睛，透过指缝瞧见雷焕将愤怒的小鸟抓在手中，这才心下稍安，壮壮胆子拼命挤出几滴眼泪接着道：“能成为贵鸟嘴下之臣倒也是中福分。只是小僧虽是孑然一身无甚依靠，但终究人之将死难免心中有些牵挂，只一心愿未了还望公子成全。”

雷焕看了一眼犹自卖乖的小和尚，隐隐猜到他心中所想，也不拆穿说道：“何事，你倒说来听听。”

“洞里有个盒子叫石匣，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花。”

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这样的回到雷焕还是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笑骂一句：“既已做了出家人，怎么还这般贪恋红尘？”

“佛曰：食sè，xìng也。”

话音未落，小和尚头上便又吃了一记爆栗，这次出手的不是青鸟却是沉默许久的老妇人。

这下恰巧打在小和尚头上的血包上，痛的他涕泪四流，满腹委屈地看着那妇人。

“此语乃出自《孟子》，告子与孟子辩言是也。小子不学无术，何苦偏要为难佛祖。”

小和尚委屈更甚，两眼一斜说道：“老婆婆，我见你身着道袍头顶佛帽，还道你是个明理之人，不想你竟如此迂腐。既已无佛道之分，何来佛道之言？气煞吾也，气煞佛爷！”

“此并非道言，而是儒言。”

“就差被一鸟狂虐致死，佛爷我自是没学过甚么武术。”

“我可以教你。”

“你是尼姑，我是和尚。一个和尚跟着一个尼姑，不好，不妥。”小和尚斜了老妇人一眼接着说道，“我还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没敢做。”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妇人，一个凡心未泯的小和尚，不正妙到极处。”末了老妇人补上一句，“成不了**，你大可放心。”

“有没有甚么特别的规矩？比如说能不能半路还俗，敢不敢不吃斋素，可不可以娶妻生子？”

“随心所yù便是规矩。要是旁边这位公子点个头应了你，我倒是欢喜着早点吃些喜酒。”

语毕，两人目光齐齐又聚向雷焕。

雷焕感受到一老一少投来的灼灼目光，顿觉一阵头大，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敢问小师傅家住何处？小姑娘姓氏名谁？”

小和尚闻言大喜，略一沉吟，忽而抬头对天引吭而歌道：“岭南蜀中沙家坝，姑娘本叫陈小花；辫子长，眼睛大，柳叶弯眉两边挂，哎，哎，两边挂；樱桃口，粉脸颊，两片朱唇泛水花，哎，哎，泛水花；身似燕，人如画，年方二七一十八；若问姑娘他是谁？佛爷家中一娇花，哎，哎，一娇花。”

“呱呱……”

“到底二七还是十八？”

“二七一十四，哪来的十八。你当小爷我傻啊！”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小和尚神sè一黯，“慈母离世，家父充军，后来我便也随大耳和尚出了家。”

雷焕见状，不由想起此来梵静庵途中一路同行的流民，心中戚然。又想连年的战火不断，背井离乡之人数不胜数，天下之大，也不知道眼前痴着的小和尚能否找得到青梅竹马的小姑娘，暗叹情痴之人多自扰，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闲暇之时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找上一找。

至于能不能找得到，也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今这梵静庵已经不在，不知道净音大师今后准备何往？”雷焕忽而没头没脑的向那老妇人道。

“庵不在，宝不在，净音也已不在。去了这等羁绊，倒也着实轻松了不少。难得大好时机，当然要云游四海，脚行天下。”老妇人倒也不在意为什么雷焕会知道她就是净音，神sè一片悠然。

“先前大师分别赐予我等佛子，心中必自有计较。只是小子不解，大师既然知道洞中机关，为何不提前告知，反倒让小子无意之下毁了武侯大阵，惊了一洞的幽魂？”雷焕说道。

“诸葛武侯设阵本意为超度，而非镇压冤魂。死者为大，现如今阵毁魂归，一山为坟，也算入土为安，了得先生一番心愿。”

净音接着道：“你等本就为寻宝而来，现在也算各有所得，此等皆大欢喜之事何乐而不为。”

“不知那石匣里装的是何物？”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已有所得，何必再管它身外物。”

雷焕看了一眼腰中宝剑，想起此来目的业已达到，便微微一笑道：“是我执着了。不过小子尚有一事不明。”

“权当我是你那解惑的恩师，但说无妨。”

“小子曾于燕山之上从二仙处听闻贵派与燕山的千年守护，和那《山阅》之谜，还望大师能指点一二。”

“道听途说如何做的了真。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我未曾见过，燕山上的那两位想来也是没有见过的。为了这些不着边际的死物而送命，多少有些不值。”

净音像是站的累了，也不管地上泥土席地而坐接着道：“凡事出则必有因，有因则必有果。梵静庵已经被这所谓的守护禁锢了太久，若是它真的存在，肯定会有它存在的理由。早晚都要入世，早晚都要有个结果，早晚之事何必要等到晚？徒累了许多人罢了。”

“若它不存在，便更没有守护的必要了。既然都是尘埃，那就让它随风而去，方才能寻得到大解脱。梵静庵，终究不能差在了一个‘静’字上。”

“就想你得到了‘紫电’，这便是你的因。至于会结不结果，结出什么果，完全看你自己怎么种。”

“世上很多事情抛却了比负担着要难上太多，然而一旦失去得到的却往往要比想要的更多。”

雷焕默然聆听半晌，低头沉思。

“多谢大师指点，小子铭记于心。”片刻后，洒然一笑道，“大师是否已经准备收这位小师傅为徒？”

“无所谓收不收徒，不过一个名义而已。”

“那么大师云游必然要带着小师傅了？”

“若他愿意，自然如此。”

“大师可有什么既定要去的地方？”

“既是云游，当然没有。”

一旁的小和尚本来听两人的对话还云里雾里，猛一听到这里眼睛却越听越亮，不等雷焕说完便急忙插嘴道：“那小佛爷我就随师傅走上一遭，游游岭南、逛逛蜀中什么的也好有个人为师傅端茶送水、洗脚捏背尽尽孝道。”

净音看着小和尚的那张丑恶的嘴脸，不禁笑道：“这便改了称呼，想是急着请师傅吃碗喜酒然后就撒丫子走人吧？”

小和尚被看破了心事，饶是脸皮够厚也不免有些尴尬，‘呵呵’干笑两声，还真屁颠颠地跑到净音身边不轻不重的捶起了背。

净音闭着眼睛，嘴角含笑对小和尚的表现还算满意，悠悠然开口道：“小子，你也别想躲了清净，都已答应了我徒儿的事，还是要帮着做点事的。”

“这样吧，你也暂且记在我的门下，你们先各自报了姓名，从今以后便以师兄弟相称吧。”

雷焕一愣，自知理亏，心里倒也十分乐意，拱手为礼。

小和尚手上动作一缓，忙依样还礼，还不忘对雷焕肩头的青鸟瞪眼示威，心头却早已乐开了花。

“沙流天。”

“雷焕。”

“大师兄。”

“沙师弟。”

“呱呱……”

言过多时，rì已中天。

“师傅，这便走了？”

“嗯。”

‘咕咕’小和尚绕到净音身边，侧着头道：“师傅，你听，打雷了。”

“痴言妄语，和风旭rì，何来冬雷？”

“晴天霹雳啊，师傅！”

小和尚指指自己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