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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张燕的机锋

赵云说的没错，张燕对曹煜确实非常欢迎。和公孙度的心怀鬼胎、阎柔的小心谨慎相比，张燕大大咧咧得多。也许是占山为王的日子过得久了，或者是他真的就是个粗人，纵然没有满嘴骂娘，口中的粗话也还是像机关枪那样连珠不断。
“袁绍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老子跟他打了这么久，也该做个了断了。”张燕身材虽然瘦小，全身也没几两肉，可肺活量却不差，说话声音响如洪钟。这可能和他一直都在山上爬高蹿低有关，要不然也没有张飞燕这个绰号了。

有了赵云带路和保护，他们仅用了两天就来到真定。一进入常山郡境内，袁绍的关卡就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山军强壮的士兵。而张燕早就大开真定城门，在三十里外迎接，算是对曹操的尊敬了。

“张将军豪情万丈，家父得此强援，袁绍看来是要坐卧不宁了。”曹煜笑着，顺便送上一个小小的高帽。

张燕虽然把真定作为他的根据地，可这大厅的布置还是有点像是山大王的风格。而张燕本人也好像穿不惯盔甲，只是在袍子外罩了块兽皮，露出几根稀疏的胸毛来，仿佛觉得这样才有黑山军的范儿。他听到曹煜的话，笑得更是震山响，道：“我们早就想和曹司空合作了，可袁绍这个不长眼的总是拦着路，现在大公子冒险来到我们这里，我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子龙，你说是么？”

坐在一边的赵云微微一笑，却没有接话。

“不过……”张燕忽然转换了语气，道，“我们和曹司空合作没有问题，可谁知道皇帝小儿那里怎么看我们？我们以前在那些狗杂碎的官兵眼里都是黑山贼，可别等到哪天袁绍给我们灭掉了，我们又成了皇帝小儿的敌人，这个买卖就划不来了。”

他虽说的粗鲁，可目光灼灼清澈无比，和他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曹煜这些年来已经越来越善于阅人，心中忽然一惊，对张燕的评价又暗暗更改了下。

阎柔曾经对他说过，张燕就算和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也未必就能成为朋友。那种表面上越是应承的快，越是显得亲热友好的，内心也许就越不把你当朋友看。在现代表面握手背后插人一刀的事情比比皆是，就算两千年前的古人纯朴些，也未必就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

张燕能统领黑山军这么多年，在袁绍手下谋士的算计中依然屹立不倒，难道就靠几句“他妈的”就行？

“这个张将军大可放心，家父在朝中还算有些地位，自然能为将军举荐。而且前些日子皇上下了讨伐袁绍的密旨，而将军在这个时候配合我军行动，也算是为朝廷效力，难道还担心日后没有论功行赏的机会？”曹煜的话就是要告诉张燕，有曹操在他就不用担心会出现卸磨杀驴的情况。

“说到曹司空的地位，现在应该更加稳固了啊。”张燕的表情有些奇怪，道，“董承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想和曹司空掰手腕，最后不还是死得很惨？”

听了这话，曹煜微微一怔，立刻就想到董承谋反一事。历史上有没有衣带诏这东西他不敢肯定，但董承谋反事情泄露被杀是真实存在的。史书上说董承的谋反有刘备参与，而刘备也趁阻截袁术的机会攻取了徐州。但现在刘备还在许昌韬光养晦，不知这次董承事件里还有没有他的参与了。

他的余光看了看赵云的反应，只见赵云虽然没说什么，可嘴角还是微微露出一丝冷笑。看来他对曹操的看法依然很差啊，应该已经觉得是曹操在掌控朝廷排除异己了。这次自己若是应对不好，赵云恐怕也不会跟着他回去。

“董承被杀了？为什么？”曹煜诧异的表情恰到好处，“我前些日子都在辽东，要不就是在路上，实在是不知情。”

“听说那董承阴谋刺杀曹司空，还打着那皇帝小儿的旗号，说曹司空篡权妄为，最后被人告了密，还没行动就被处决了。”张燕一脸的不屑，“曹司空处处为了大汉，又身居高位，何必再去篡什么权？那董承肯定是发现自己在朝廷没什么地位，心里嫉妒，这才诬赖曹司空，想借机翻盘！”

他虽然在话语中很维护曹操，可字里行间仿佛带着讽刺。只见赵云的冷笑更浓，显然也觉得曹操确实权倾朝野，皇帝正在受到胁迫。

曹煜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应对，这张燕远不像他表现得这样粗线条，甚至有很重的心机。他还没有确认张燕这样讲到底有什么用意，可就算为了赵云，他也要把这种想法扭转过来。

“家父确实掌握了朝廷实权，司空这个位子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更不会用来混日子。”曹煜的表情有些严肃，“董承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对抗家父，我不敢妄加猜测，可我敢说的是，家父虽然位高权重，可丝毫没有什么功高震主之心。”

他的目光扫过张燕和赵云，又道：“什么叫篡权妄为？难道家父是董卓？皇上移驾许昌之后，家父做过什么胁迫皇上的事？两位将军都是明事理的人，能不能举出例子来？”

赵云忽然道：“有时不需要做什么事来表现的，篡权的表现还可以是让皇上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的话直接而尖锐，和他那淡然的表情对比强烈。赵云忠于大汉之心看来已经很深，对曹操又没什么好印象，难免会忍不住和曹煜针锋相对。

“皇上难道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我且问问子龙，你觉得现在皇上想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曹煜的问题也很直接。

“如果真的敬重皇上，就应该把权力交换给皇上，让皇上也有勤政爱民的机会！”赵云的回答果然在曹煜意料当中。

“子龙说的好！这当然是任何做臣子都应该尽忠的地方。可子龙看看，家父所在兖豫二州百姓逐渐安宁，官员和士兵带头开垦荒地，还富于民，人口日益增加，关中等地还不断有人迁徙到此。朝廷之上，百官肃然，袁绍等人纵然手握重兵，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胁迫皇上。自从皇上即位以来，又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真正像是我大汉天子？家父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经过了皇上的许可？像袁术这样的逆贼，不也是家父带兵平定？自古以来，姜子牙、管仲这样的名臣不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可为什么没人说他们篡权妄为？是因为家父为大汉做的事情太多，还是因为大家觉得皇上不是周文王？不是齐桓公？”

他这一席话让张燕的面色都严肃了下来，赵云也收起了冷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