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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幽窗冷雨一孤灯

() 窗外冷雨潺潺，四下里寂静无声，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夜sè里凭空透着一丝凄凉。
郭萧趴在窗户上看着沉沉的黑暗，身影孤单，父亲郭飞已经走了一月零八天，荷花也渐渐残肢凋零，早晨还见大雁往南飞去，郭棠一个劲地指给自己看，可是自己的心却随着父亲的离去早空荡荡的了，除了挂念，哪里提的起什么jīng神，连饭食也如同嚼蜡，此刻看着夜sè里孤风凄雨，叶子被打落了一地，倒是像寄居篱下的自己一般，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也不能畅快，只望着那沉沉的夜sè，心思百转，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郭萧心下烦乱，伸手将木窗子合上，走到大书桌前，盯着桌子上的一株白sè蜡烛，怔怔地看着，眼见蜡烛缓缓化成蜡水，听着风声雨声在窗外凄然，自己的眼泪却也随着流了下来，蓦地想起父亲曾让背过的一句诗词。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只觉这蜡烛缓缓消瘦，如同自己的心一般枯萎下去，却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眼眶里早已是红了。

忽听的有人推门而入，忙拭了泪水，才抬头，便听到一个女孩子娇嫩却略带关切和笑意地说道：“萧哥哥，我给娘亲说我怕打雷，娘亲就抱着我，我说萧哥哥怕打雷吗，娘说应该也怕的，我见娘亲睡着了，便偷偷来瞧你了。”

郭萧向门口看去，只见郭棠提着一盏琉璃绣球灯，披着一件雨衣，一边解了雨衣往墙边挂去，一边却跟自己说着话，道：“萧哥哥，你刚才读的什么，雨呀风呀的，还有灯花，你是要放灯花吗，可惜元宵节没到，到那天了，我和你一起去。”

郭棠正说着，人却已经到了书桌前，笑意浅浅地看向郭萧，露出两个小酒窝，问道：“萧哥哥，你怕打雷吗？”

郭萧心头一阵暖意，看着郭棠，摇了摇头，一脸关切地问道：“萧哥哥不怕打雷，倒是你，怎么怕打雷还一路抹黑来看萧哥哥。”

郭棠却是嫣然一笑，不作回答，拿起一支毛笔，沾了墨水，在宣纸上提笔写了一首诗。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郭萧看着这诗一愣，忽然伸手抓了抓郭棠的两条辫子，道：“原来你知道这首诗的，却说什么风呀雨呀的，还扯上元宵节。”

郭棠却被郭萧抓痛了辫子，眼眶里泪水转来转去，小嘴一扁，道：“萧哥哥抓疼我了。”

郭萧连忙放开，却是一脸歉意，施施然道：“棠儿，是萧哥哥不好，你打萧哥哥吧。”

郭棠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顿了顿，忽然笑道：“打就不必了，但是你要给棠儿赔罪行礼。”

郭萧刚才出自无心，见郭棠疼的眼泪都下来了，而且郭棠深夜来看自己也是一片好意，急忙道：“只要棠儿不生气，萧哥哥做什么都可以，什么事都答应你。”

郭棠等到这句话，笑着正要说话，却是一道雷从半空劈开，轰然的雷声传来，震的窗子簌簌作响，郭棠却是突然吓的面sè苍白，如同蜡人，伸手就抱住了郭萧的腰际，郭萧正自闻听郭棠要说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也是吓了一跳，但毕竟是男孩子，伸手抚着郭棠柔软的头发，一边安慰着郭棠（也许也在安慰着自己）道：“棠儿不怕，雷声过去了。”

正说着，一道雷声又是轰然砸来，这次声音比上次更甚，郭棠却抓的郭萧更紧了。

这雷声直到后半夜才歇，郭棠却是死活也不愿意走夜路摸回去，郭萧只好和衣抱着郭棠，到后来，闻得郭棠呼吸声均匀，抓着自己的手也缓缓松开，便将郭棠抱到床前，脱了鞋子，被子给郭棠全盖了，自己则合衣睡在郭棠身边，郭萧看着郭棠粉妆玉琢的面庞，想到她夜里冒着风雨来看自己，心里一阵暖意，但终究小孩子玩累了，听得雨声莎莎，四下里寂静一片，却也渐渐睡去。

次rì醒来时,郭萧却觉什么东西环抱着自己的脖颈，绵软而娇嫩，才睁眼，却发现郭棠抱着自己的脖颈，睡的正酣，呼吸声细密而均匀。

屋外却仍是莎莎的雨声，窗子竟在夜里开了，郭萧起床去关窗户，却觉嗓子疼痛，说话喑哑，走路摇摇晃晃，大有天旋地转之感，只走了两步，却是脚下一软，头前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想来夜间风大，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开了，郭萧合衣而卧，被子全给了郭棠，自己却着了风寒，加之发烧烧得厉害,这才走了两步，便晕了过去。

郭萧醒来时，已是次rì午后，天气放晴，往窗外望去，只见蓝天碧绿如海，不见一丝云朵，郭棠见过萧睁开眼睛，脸上一喜，现出两个浅浅地酒窝，边跳边喊道“萧哥哥醒来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当先进来的却是一个白衣术士，胸前的衣服上画着一个傲然的凤凰，那术士二十来岁，眉目清秀，眼神灼灼有光，鼻翼高挺，脸上是欣喜之意，腰边悬着一把紫sè剑鞘的佩剑，佩剑剑柄上坠着一个碧绿玉环的红sè剑穗。

那白衣术士走到床前，却是先拿了郭萧的手臂，食指和中指搭在郭萧的腕上，只见一团碧绿sè的光芒沿着脉管，缓缓注入郭萧手臂，郭萧只觉一阵清凉，灌入到五脏六腑去了，说不出的受用，不由闭上了眼睛。

忽然那清凉去了，郭萧睁开眼睛，却见叔父郭大路和叔嫂胡青莲都在跟前，郭棠抓着叔嫂的衣袖，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三人脸上皆是关怀之sè，唯有那个白衣术士脸sèyīn沉，眉目间甚是隐忧，似乎预料到什么不好之事的。

郭萧的叔父郭大路最先开口，向那术士问道：“白大侠有何担忧？”

那白衣术士长长叹了口气，缓声道：“白某不敢妄言，可否借步说话。”

郭萧见那白衣术士要说什么，却又要跟叔父独自言明，便抢先向叔父问道：“叔父，萧儿怎么了？”

郭萧的叔父郭大路眼见郭萧着急模样，心却一横，笑道：“这位白叔叔有话要跟叔父说，你先好好歇着。”

郭大路让过白衣术士，两人往屋外去了。

郭棠此刻却趴在郭萧床前，手指轻轻饶住郭萧的手指，用力握了握，笑道：“萧哥哥，你什么都不要怕，你连打雷也不怕，还能怕什么。”

郭萧却心急如焚，流下两道泪来，向叔嫂胡青莲问道：“叔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青莲强自一笑，坐在郭萧床前，拭去郭萧眼角的泪水，道：“没事，你放心，天塌下来，还有叔叔叔嫂担着，压不倒你的。”

郭棠却孩子气得来了一句，“那压得到我吗？”。

胡青莲见郭棠天真如此，不免心中好笑，却见郭萧按了按郭棠的手，说道：“压倒了叔叔叔嫂，还有萧哥哥顶着，怎么也不会压到你的。”

胡青莲眼见两个小孩如此天真烂漫，却撇过头向屋外看去，丈夫正和白衣术士说着什么，眉头间声sè慌张，却极力保持着镇定，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郭棠看着郭萧，郭萧看着胡青莲，胡青莲看着丈夫，丈夫看着白衣术士，实在是各有各的心思，都是百感交集。

原来这白衣术士姓白，单名一个辰字，是凤凰玄门派光明北极星七大弟子之二，行事潇洒，喜欢喝酒，善于舞剑，江湖上人称“逍遥剑客”，这白辰素来和郭飞关系要好，加上郭飞又是xìng情中人，不落俗套，便对郭飞更为要好，前半个月闻听有人看到郭飞去了落rì城，结果后事杳无音信，便一路向落rì城走去，谁知半路见到一对乞丐，父亲拉着儿子沿街乞讨，不免心软，生出悲天悯人之情，想到郭飞尚有儿子，便向郭飞的大哥处寻来，果然看到郭萧和郭棠在屋檐下指着大雁看，想到郭大路答应了郭飞，必然不可让他带走郭萧，故在半夜破窗而入，给郭萧施了困神咒，次rì郭萧勉强醒来，却已是中咒很深，走了两步便摔倒了。

此时白辰便向郭大路言明郭萧三年前曾遭受生死一线，当时没有医治根本，此刻却病入膏肓，除非上凤凰玄门，由朝阳大师亲自医治，否则，只怕时rì不多了。

郭大路犹豫再三，想到白辰是郭飞师兄，必然不会害了郭萧，如果上凤凰玄门尚且有救，倒也不是不可，不过自己答应了二弟，如何能做不守信义之人。

郭大路安排了郭宅院落，交给黎叔代管一个月，尽管白辰百般阻拦，说人去的多了，不免耽误时间，可是郭大路却丝毫不让寸步，实在是让白辰头疼，最后只好先行答应允许，再图后策。

当下,几人便乘坐马车向西北天狼山的凤凰玄门派走去，一路上郭棠努力逗郭萧开心，郭萧却猜到要么父亲出了事，要么自己患了不治之症，虽是小孩子，却也郁郁不乐，郭大路和胡青莲夫妇却是担心前路，只有白辰骑着马，苦思冥想如若到了师门该如何对策，愁眉苦脸，郭大路夫妇却道他想着萧儿安危，心里过意不去，又在心头平添一层愁云。